外出的準備

　　天窗外面是巨大的濃密的黑色天幕，里面是煙酒歌舞四散的勃勃生機。白若水和小秋她們在舞廳里陪著男人唱著跳著，宋先生一直在纏著小秋不放，他是頂支持小秋的歌星夢的，他最喜歡抱著小秋，聽她在他懷里唱《甜蜜蜜》，他的心也就化成蜜了。

　　宋先生現在又要小秋給他唱《甜蜜蜜》了，小秋就拿過話筒在飛舞的琉璃燈彩里用她的粉紅小嘴唱起來。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里，開在春風里......”

　　宋先生湊到小秋的話筒邊，也和她一起唱起來。

　　“在哪里，在哪里見過你，你的笑容這樣熟悉，我一時想不起，啊......在夢里......”

　　杜鵑姐扶著客人在一旁說話，會所的新人小茉莉和小丁香也在推拖著同兩個穿西裝的男人相互遞酒，那煙頭偶有掉到地上，在地毯上燒出毛毛的焦炭味，若水正在陪著周經理喝酒，那位明老板笑盈盈地給客人們問好。

　　“水仙，好好陪著周經理，知道嗎？”明老板笑道。

　　“哎，水仙自然是照顧的好好的了，你這家伙去忙吧。”周經理道。

　　若水只是笑著，只管給周經理遞酒，好像要把這個揮霍錢財的年輕男人給溺死在酒水里似的，讓他在昏紅的酒色里沉睡一夜，以免得讓自己去他房里服侍什么了。待明老板一走，她想起那人呼她作“水仙”的稱謂，她就惡心了，直厭惡地去嘔吐酒水。她現在沒有辦法不留在這里的，若是有的話，也恰似有一個短暫的法子讓她離開這兒幾日，她也心里這樣決定著。

　　她在衛生間里跟小秋說起話來，她想請幾天假，也算是上次明老板對她做無禮之事的補償了，明老板要是不同意，那他只能再對他的弟弟明成不好交代了，只要明成出面說一下，若水準是能放幾天假的，哪怕三四天也好。

　　“要是明成想陪你出去，怎么辦？”小秋問道。

　　“那讓他跟著好了，反正我也要個人給我提行李。”兩人說笑著。

　　“你就不喜歡明成？”小秋問道。

　　“哪有什么喜歡，這已經不重要了，我要活，我要出去跑一趟。”若水知道她自己想出去看一看的。

　　之后的煙會上，明老板對若水依然是十分客氣的，好像要用這酒水和謙卑的姿態來給若水賠不是似的，若水只管盛過酒，眼睛里卻有別的言外之意似的，她還回敬過明老板。

　　“明老板是個有能力的人，沒有明老板，我們還不知道淪落到哪兒呢，來，讓我們敬明老板一杯。”若水把酒杯朝著明老板舉過來，明老板笑呵呵地說著“不必了，不必了，大家的功勞，所以大家喝。”

　　于是乎，四周漫起歡騰的音與味來。

　　晚上，趁著明老板去辦公室取大衣的時間，若水用手輕輕打開辦公室房門，又一邊關門一邊笑吟吟地，雙手輕巧地把門按住轉而朝著額頭伸過去，揉著額頭。

　　“明老板，我身子有些不舒服。”

　　“那你早點回去吧。”

　　“我是說，我有幾天都不舒服。”

　　明老板穿好大衣，瞟一眼若水又盯得旁邊的椅子，用舌頭舔了下干燥的唇，轉身往柜臺邊的椅子上一坐，說道。

　　“若水啊，那天是我莽撞了，醉上頭了，不好意思啊，不過，常言道，酒后吐真言，若水啊，我也明白。”

　　“明老板對我好，我感激還來不及呢，只是......我就是想請幾天假休息休息。”若水說罷又去按摩起額頭來，往椅子上軟軟地一攤坐。

　　明老板歇了一下，霎時道:“這么著，可能還要辛苦若水一回，明晚錢老板大壽，您得照顧一下呀，之后你就休息休息”

　　“我就知道明老板是個頂體貼的人，就這么說定了。”若水笑著便要開門出去。

　　“噯，若水啊，你要幾天才回來呀？”

　　若水猶疑道:“三天，四天，五天，六......噢，明老板，我可能......”

　　“要不，讓明成陪著你，出去玩一玩，一周，不能再多了。”

　　“你準放心，我不回來還能干嘛呀？明老板，我回去了，謝了啊。”若水走出去。

　　“去吧。”明老板的笑意漸暗沉起來，往椅背上一靠，活像身后雕塑中的一員，滿布幽深的詭譎。

　　深夜里，白若水堅持回到自己的住宿屋。隔壁新搬來的一對年輕男女，臨著這時候，還向隔壁染上男歡女愛的音符，一跳一躍地音符并沒有阻撓若水的困意，她疲憊地入了睡。

　　這對年輕男女在白天里也是那么一副恩恩愛愛的模樣，畢竟是新鮮的愛，隔了夜也還沒有變質呢。一大早，就一起默契地對起床的若水問好，實際上，若水只是被附近的裝修聲擾得忍不住了，才起床準備吃東西的。

　　那對年輕男女還向她介紹說，東街附近新開的早餐店有多好吃多實惠的早點。若水早就知道有這么一家店了，而且里面也有難吃和價格不合理的東西，只是若水不想讓這對年輕人難堪，于是故意裝作剛聽說有這樣一家店鋪的樣子。這對青年從北邊過來打工，租了這座價格便宜的住宿屋，若水感覺和他們一樣是個底層窮困的人似的，只是他們的奮斗的熱情和甜蜜的愛，讓若水感到有些不自在，或者說是羨慕吧，畢竟這些年輕的活力屬于年輕的人，她只管把自己停在老去的余香里徘徊不定。

　　很快，這天的夜里，在灰藍藍的天空下面，錢老板的壽宴星羅棋布地布置著，從廚師到服務生，再到保安和樂隊等，一切都在籌劃著，在錢老板的別墅院子里，什么都是充滿著潔凈的優質紙張味的。

　　這次的盛宴華筵，擺了近十桌子菜，一是為慶祝錢老板的五十大壽，二是慶架他在業績上的成功，他的化工廠是市里最大的，現在又成功擴建了分廠，這使他的名聲幾乎傳到了北邊的城里。各個有門面的人都被他請了過去，明老板也算是他的一位朋友，明老板陪著弟弟明成還帶了白若水、程小秋一起過去。而杜鵑姐則被明老板留下來照看會所了，想必是明老板不想再讓杜鵑姐聒噪的一張嘴坐在自己的腿邊罷了。來此宴的男人大多都是讓女人陪著的，有的是夫妻，有的是情人。于是，男人都是客氣的，女人都是高貴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