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以明打擊他：“那你剛才吹什么牛？”

　　顧俊有些懊惱：“其他事情我能辦，唯獨這個，諸會長你應該懂的，我可是受過挫折的。”

　　諸葛躍假意語重心長：“毛主席說，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來。”

　　顧俊撓頭：“這哪里是毛主席說的？明明，”他抬頭，看見諸葛躍無聲地笑，笑得兩只肩膀都在抖動，這才醒過神來：“你逗我玩呢？”

　　他這才放肆地笑出來：“我就知道你笨，沒想到你這么笨。”

　　柯以明也跟著笑。過一會兒他才意識到，他們都多久沒這么開心過了。

　　等笑完了，柯以明看諸葛躍情緒好了很多，這才想起剛才那件事：“朱珠真的是要退出集訓隊？”

　　諸葛躍點頭：“是。來找我說了。”

　　“那不行啊，不能上她退，我們好不容易才把她招進來。”顧俊蹙眉。

　　“這件事過段時間再說吧。”

　　朱珠原以為，退出珠算集訓隊，她就可安心寫小說了。當她向諸葛躍說完之后，心理負擔反而變得更重起來。甚至于覺得自己臨陣退縮，毫無契約精神。

　　懷著這樣的心情，自然寫不出什么好東西。坐在電腦前，屏幕由亮至暗，又由暗到亮，她雙手放在鍵盤上，一個字都打不出來。

　　看著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外面寒氣深重。朱珠只覺得宿舍里空氣混濁，得去外面散步才好。圖書館的閱覽室還沒有關門，她跑到那里去看報紙，逗留到關門了才走。

　　出來依舊不想回宿舍，只好漫無目的地在校園里逛。走著走著，到了一幢被爬山虎覆蓋了的樓前。爬山虎葉子早就掉光了，露出灰色的根藤。她才意識到，自己走到了學社樓。

　　整座樓，只有一間教室亮著燈。她認出來，是珠算集訓隊的訓練室。不知道還會有誰，寒冬深夜在上面。

　　好奇心驅使她往樓上走去。越接近那間教室，她的心就跳得越快。她放輕腳步，透過玻璃窗，看到諸葛躍坐在他自己習慣的位置上，手里正快速地撥動算盤。

　　朱珠哂笑：除了他，還能有誰在這寒夜里堅持訓練呢。

　　雖然她只是探了半個頭出來，諸葛躍還是敏銳地發現了。他迅速起身，邁著大步過來開門。看到是朱珠，驚奇地問：“這么晚還不睡覺，跑這里來干什么？”

　　語氣里滿是關切，完全沒有電視劇里演的那樣，對待背叛者言辭激烈。朱珠早該知道，他坐來不是一個小氣刻薄的人。即使像柯以明那樣，他都沒有過多地追究。

　　朱珠有些別扭地回答：“心情不太好，出來散散步，就習慣性地走到這里來。”

　　諸葛躍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

　　“你怎么這么晚還在這里呢？”輪到她問了。

　　“這段時間不能集中訓練，我總是深夜自己在這練的。”諸葛躍回答她。

　　“那我，打擾到你了嗎？”她聽得心酸，忐忑不安。

　　“沒有。他搖頭，我也練了兩個小時了，該走了。一起走吧？”

　　朱珠點頭。他返進教室，收拾好東西，關燈，關門。與她并排走。

　　“餓嗎？”他問。

　　她忽然想起來，上次她的筆記本電腦丟了，他幫她找回來，她曾對他說，要請他吃飯的。于是她反問道：“你餓嗎？我請你吃宵夜。”

　　他愣了一會兒，欣然簽應：“好啊，我想吃湯圓。”

　　學校里的食堂已經關門了，幸好財大后街是條不夜街，為了多掙點錢，老板們總是不肯過早地收攤。湯圓很輕易地就找到了。

　　湯圓是芝麻餡的，放在黃糖水里，加了姜同煮。端上來時熱氣騰騰，一股香甜的氣味直撲入鼻腔，讓人等不及馬上要吃。糖水調得正好，沒有過分地甜，姜塊煮出一點辣味，喝下去，整個身體都暖起來。吃到芝麻餡，又香又甜，使得之前所積郁的情緒都被驅散了。

　　朱珠抬頭長嘆，吃得極滿足。

　　頭放下來，看見諸葛躍正小口地喝湯，想起自己那狼吞虎咽的樣子，她極羞愧：“不好意思啊，本來應該請你吃豐盛的大餐，不料現在只能吃廉價的湯圓。”

　　“吃什么不重要，高興就好。”諸葛躍淡淡地說。

　　吃完付錢，兩個人又并排走回去。

　　“你最近還好嗎？”諸葛躍問。

　　“還好吧。”

　　“寫作順利嗎？”

　　“這個，”朱珠頓住了：“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順利。”

　　“那么，你打算什么時候回歸我們的集訓隊？”

　　朱珠站住，諸葛躍也停下。

　　“回歸？我沒有說還要再回去。”她說。

　　“我只當你不開心，玩幾天就回來了。你當真不考慮再回來？”他問。

　　她苦笑了一聲，她怎么能好意思再回去？

　　“我回不去了。”

　　諸葛躍看著她，眼里帶笑：“回不去？這個不存在的，只要你愿意，隨時歡迎回來。”

　　翌日，社管會通知，學校各社團負責人開會。

　　柯以明的事情總算是過去了，曾經討論得熱火朝天的帖子，被更新、更熱鬧的帖子頂下去。諸葛躍想，再過一段時間，找論壇的管理員，把帖子刪掉。他還打算，等過完這個星期，要恢復集中訓練。最近浪費掉了太多的時間。

　　會議在學社樓一樓的大會議室開。諸葛躍是掐著點到的，到了之后才發現，原來他差不多是最后一個到的。

　　馬上有人酸溜溜地說：“我還以為諸會長不來了呢。”

　　“諸會長日理萬機，不來也情有可緣，哪像我們這么閑，沒事干早早來刷存在感。”

　　“諸會長最近風頭正盛，我們無人能及。”

　　“眼紅吧？”

　　“眼紅呢，誰叫我們沒個猥瑣女生的會員呢？想出名還沒由頭。”

　　聽著這些人陰陽怪氣地說，諸葛躍沉著臉，冷冷地說：“想出名很簡單的，你們去吃一坨屎就好了。”

　　“哎喲，囂張什么呢？仗著自己是財大子弟，有人撐腰啊？”一個大塊頭在他對面，滿臉橫肉。諸葛躍看著他，實在想不起來這人是誰。

　　“珠算協會都成落破戶了，還這么高傲，給誰看呢？”他循聲望過去，是一個披著長發的女生說的。她的顴骨很高，看著就知道難纏。

　　諸葛躍站在門口，還沒找到位置座。他還是冷冰冰的樣子：“各位真是顛倒黑白的好手！我只不過來開個會，掐著點來的，又沒遲到占用到各位寶貴的時候，一個二個夾槍帶棒地攻擊我，算哪門子事？平時各位在群里對我和珠算協會各種挖苦諷刺，我不理會，難道各位還不夠解氣，今天是要跟我開批斗大會？”

　　眾人一時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