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蕭墻
風起青萍之末,再微小的事,一被改變,也能扭轉乾坤,改變局面。
柴雪也沒想到,命運的走向,她只猜中了一半。
傍晚,夕陽西下,巷口忽然一陣沒來由的嘈雜,原來薛文龍是被幾個潑皮抬回來的,薛姨媽聽聞金香說此事,也是著急忙慌去找最好的郎中為自己的寶貝兒子診治。
那大夫聽聞此事嚇得差點跌了跟頭,到薛家一診脈,捋捋山羊胡須,半晌才說出那句四平八穩的身體無恙。
薛姨媽這才倒過來氣,在金香的伺候下喝了一口清心茶。待大夫針對母子二人都開了付強身健體的補藥單子,吩咐藥童抓好藥送來后。柴雪才從院里來此處探視,顯得有些姍姍來遲。
本以為會是個溫情脈脈不得語的場面,還未走到跟前,就聽見薛姨媽盛氣凌人的言語。
“我道是怎么呢?原來是樹大招風。”
柴雪這貿然聽了一句,不知前路是明是暗,只好先倚著門,再聽一會兒。
“這話怎么說?”
這是那位人還躺著,嘴卻沒閑著的哥哥。
“你那妹妹,生的相貌好,又有好命格,哪家太太不高看一眼。”
說到此處,賣個關子,又是一番眉飛色舞,掩口笑道。
“前幾日,你出門行商尚未歸家,我攜了你妹妹去鄭園拜賀,時逢濮陽長公主壽辰。雖然當時待你妹子與旁人并無二致,卻事后特特送來金釵一柄。”
柴雪眉心一蹙,暗嘆這金鶯兒的媽可真是神通廣大,連這些細枝末節、微不足道的事情都能讓她查的水落石出,難怪能將薛府放在掌中把玩。
“娘,妹兒那金鎖本就不是天命所歸,你怎么總聽下人唆擺。”
金鎖原來不是一僧一道所制?怎說是下人唆擺,這府里能唆擺薛姨媽的,也只有金鶯兒的媽一人了。原來“金玉良緣”的始作俑者竟是她。看來這是個狠角色,怕是金鶯兒不攔著她與小公爺私會也是順從此人的意思。
倒是平日里憨傻的呆霸王倒拎的清些,他本就無心官場之事,也渾不在意誰家能在朝廷里說上話。故而,妹兒和哪家聯姻也是隨心所欲的事情。他面上露幾分無奈與遺憾,長嘆一聲。
“你個呆小子,若能和皇家沾親帶故,咱家可真就從奴才變主子了。難不成,你就想當個最末等的商人。”
士農工商,這是封建社會難以逾越的屏障,雖說薛家與士族多有聯姻,祖祖輩輩都是皇商,體量不是普通富商大賈能媲美的。
但薛家的敗落已是不爭的事實,若繼續寅吃卯糧,坐吃山空,那可就只能變賣家產,愧對列祖列宗了。
“啊呀——娘,如今天下之勢已有所不同,東北有狼,西南有虎。狼窺虎伺,圣人怕是寢食難安,能不能坐穩這把龍椅還難說,你急著結黨營私作甚?”薛蟠一拍大腿,就要坐起來。
“是,娘是老了,不比你走南闖北見識廣。那你說,你見天的不務正業,就是為著咱家了?”薛姨媽哼一聲,仍有幾分不滿。
“嘿,好巧不巧,我這有個喜訊,便是從渾水里趟出來的。”薛蟠一臉得意洋洋,嬉皮笑臉道。
“什么喜訊?快說與我聽。”薛姨媽也坐不住了,她慣是個愛熱鬧的,什么都湊上去聽一耳朵。
“前幾日那恩公今個兒邀我去茶樓閑談,我見他一表人才,就多問了幾句。”
薛文龍不愧是薛姨媽的親生兒子,這編故事添油加醋的能力那都不用打草稿。
“沒想到,他身份極貴重。”
“聽完我當時就愣了,更沒想到的是,他卻求我將咱家妹子許給他,我再三推脫,最后心一軟,還是應了。”
薛姨媽登時又要撅過去,躲閃在門后的柴雪見情況不妙,忙快步上前去扶。眾人皆驚這大小姐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好在薛姨媽等人不知這番隔墻有耳的境況,也被她那一問三不知給糊弄過去了。首要之事,張羅人手。
“來人,扶太太躺下。”
待一陣兵荒馬亂,收拾完薛姨媽后。薛蟠又身殘志堅的回到了他的崗位上,開始探尋他妹子的想法。
“寶釵,你可有屬意?”
聞言柴雪只借著替薛姨媽掖被角的空當,落寞地笑了一瞬。她名義上的兩位親人,從未真正替她著想,將他們的考慮替代了她的自由。她回眸一笑,卻隱隱可見淚光如一簇簇梨花滾落,她悄無聲息擦去淚痕。
“哥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金香伏跪在床榻邊喂太太喝藥,苦汁子惹得人反胃難受,柴雪捧來銀盤,所呈是蜜餞果子。
“若是太苦,就吃點甜蜜餞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