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妙計
兩個時辰,說快也快,就像一個長長的哈切,吸氣時能聽到很大的聲響,吐出來時均勻細長。
當晚山上被曬的紅暈褪去,夜就來了,船櫓拍打水體的節奏漸弱,艙里的下人都好整以暇,等待船頭輕微撞向岸邊的礁石,再被水手拋下的生銹鐵錨攔住將要側翻的架勢。
可是,一行人并沒有從容的走向這良夜。遠在岸上,人影散亂,妖僧鷙囚披著長而寬的袍,身影像青石碣的投影,禿鷲般守望著良機。
奇怪的是,他的服飾雖然奇特,卻并未引來旁人的目光,偶爾掃過,也像剛才目睹一塊兒人形石頭般平常,這種熟視無睹太刻意,讓這艘船越來越近時登上甲板的柴雪感到詫異和不安。
直覺告訴她,他有備而來。
昨日能識破段公子的身份靠的就是她素來博聞強記,這人看不清面目,倒不知是何人了。
“叮咚——收到MT321的信件,請注意查收。”
“閱覽。”
柴雪忽然想起段公子尚有個詭秘的舅舅,叛教墮入妖道,面容也因修煉羅漢涅磐功走火入魔而毀,估計常年戴著面具。錯眼一瞧,岸上那人正與所述相吻合,光頭上戒疤,戴著一串佛珠,只是面白無須未戴面具,倒似個慈眉善目的和尚。
“信件信息如下。”
“我詢問薛蟠得知你改換門庭赴京城做郡主,京城風起云涌,人人都不是好相與的,正好我也去京城,屆時相會再敘。”
這倒也好,賀蘭能與自己待的更近些,若不幸出事還能互相照應著些。
“MT199,發信息給MT321,告訴他,我遇到……”
本想寫遇到江湖人士追殺,又想起賀蘭遠在老家,現在求助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遂轉念寫道。
“我一切都很好,祝你來京路上一路順風。”
此時她身無長物,若這人真對她出手,那自己豈不是要飲恨黃泉了?
“MT199,你快搜索一下能量波動在哪里?”
“好,包你滿意。”
很快,順著系統的指示,柴雪很快就找到了那個妙荔,她長得無愧于狐貍精三字,柔若無骨的腰肢與魅與純并存的春眼,那是七分姿色三分媚骨。
柴雪笑了笑,有求于人,卻也得不動聲色。
“你便是妙荔了,方才想起些事來,還得問幾句。馬上就要進京了,我自幼居于窮鄉僻壤,不知京中可有什么我未見過的新鮮玩意?”
妙荔先是一驚,又見她神色自若,不像是為方才見她失言有所掛懷的模樣,稍安,施禮道。
“魯小姐過謙了,奴婢能得您寬諒已是大幸,不敢自居博識,無尊卑之別。”
妙荔抬眼,窺伺一霎,又道。
“只是愿效犬馬之勞,為您答疑解惑。”
柴雪見她面色惶恐,原本打鼓的心漸漸放平,看來她不似月白,多半是個土著重生流的人物。只是沒有確鑿的證據不敢蓋棺定論,想起此地浣紗洗衣都用的是皂莢、草木灰,指尖敲敲桌面說道。
“我聽聞,有一物喚作肥皂,小小一塊兒便能使衣物潔凈。”
果不其然,那妙荔臉色一黑,身形不穩,眼見就要摔倒在地上。
“奴婢單知道皂莢與草木灰,卻是沒有小姐的博聞,讓您見笑了。”
看來她的確不知情,而且以為柴雪杜撰出一個不存在的事物來,為的就是敲打她。
“嗨不怪你的,我也是從旁人嘴里聽來的,不知真偽。你說說,這道聽途說是不是害人害己。”
既然妙荔總覺得柴雪在威嚇她,那不妨將惡名坐實,讓她往后行事能忌憚柴雪幾分。
妙荔煞白著臉,好像全身氣力都被抽干,又好像看清眼前人的真面目,癱軟在地上。
“奴婢……奴……”
柴雪并不想多難為她,畢竟她還有更重大的任務去做。
“你替我做件事,此事便到此為止,不然……”
“呃……”
妙荔面露難色,誰也不知這位撲朔迷離的魯小姐要求她去做什么,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你不必太緊張,只是換個衣裳,替我當一回魯小姐。”
柴雪亦有自己的考量,若這招貍貓換太子能成功,就能保障自己的安全。若是被那老禿鷲識破,自己可就沒有退路了。
瑟瑟發抖的妙荔暫時還不知道,她將面對怎樣的局面。
“奴婢……遵命。”
夜色深處,鷙囚已等候多時,他不耐于在岸邊等候這艘緩緩而歸的船,而是挑了家漁翁,將人殺死拋尸于江中,獨占了那小舟,頗有禪意得泛舟于江面,誰知道他剛才殺過個人,身上還殘留著血腥味呢?
他緩緩接近了這艘船,停泊在不遠處,隨手丟棄劃船用的竹篙,任這搶來的小舟變成無主的幽靈。
他的身影快得看不清,侍衛自顧自嘟囔了句。
“你剛才看見人了嗎?”
“沒有啊,你小子不會是站久了出現幻覺了吧。”
“沒有,我真的看到了一個黑影,更詭異的是,那是個光頭!”
“嘁,多大人了還這么不正經。這位魯小姐要是在此處沒了,那天子可得讓我們獻出首級了。”
那黑影閃動了一下,在兩個侍衛扯閑篇之時迅速登船,并在一處隱蔽的地方潛伏下來。
他瞇著眼,看見遠處有個獨自徘徊的倩影,他知曉魯梅溪周圍肯定是重兵把守的,怎么可能讓她獨自一人徘徊,豈不是太過愚蠢。大張旗鼓的刺殺太招搖,還是下毒比較合算,他只須找到魯梅溪的房間,在窗紗上扎個孔洞吹入無色無味的毒氣,定能讓這人死的如猝死般自然。
只見那女子身著鵝黃上衫碧綠撒花下裙,身上未有華麗的首飾,質樸無華的臉僅僅是略施粉黛,容貌也不甚出眾。
鷙囚心想,不過是個下人罷了,不足為懼,屆時跟著她找到魯梅溪的住處,再將人弄暈,便可按計劃施行。
“喂,你是何人啊?”
不成想,那獨自徘徊的侍女竟瞥到他的身影,蹙著眉頭問話。
鷙囚生怕露出馬腳,連忙屏氣斂息,不敢答話。那侍女見一丁點兒動靜也沒有傳來,靜默了會兒,又自言自語道。
“難不成真是我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