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舒沁第N次撥打電話預約的掛號號碼，電話那端每隔幾分鐘就傳來甜美清脆的聲音：“歡迎您致電……，系統繁忙，請您耐心等待！”

　　她耐心地聽著，持續了約莫二十分鐘，好不容易接通電話轉到了人工服務，對方卻告訴她：“張希主任這周五的號已掛滿。”，緊接著電話那頭傳來“嘟嘟嘟”的聲音。

　　該怎么辦？葉易究竟是如何給她掛上張希的號？！

　　自然是不能再向他求助，毫無頭緒的她不由得一記苦笑，一股挫敗感襲上心頭，一向好脾氣的她忍不住想要宣泄一下，“咚”的一聲，嚴舒沁將手機往公司會議室的桌上一摔，順手拉過一把椅子，垂頭喪氣地癱坐在椅子上。

　　手機鈴聲在此時響起，嚴舒沁看了看來電顯示，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臉上的沮喪頓時一掃而空，她隨即接起電話：“言姐！”

　　“舒沁，最近身體怎么樣了，頭還疼不？”言琪的嗓音中帶著一絲關切。

　　嚴舒沁心中驟然一暖，趕忙回道：“您別擔心，醫生說沒什么大礙，動手術就可以根治！”。

　　“什么時候動手術？”

　　“正發愁呢，熱門醫生！掛不上號，網上電話都約不上，一大早到醫院排隊也是沒號了，我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辦？！”嚴舒沁忍不住發了一頓牢騷，她隱隱覺得她會有辦法。

　　“要不找黃牛試試？”言琪隨即對著手機向她建議道，恰巧事務所里有同事經歷過類似的事情，興許能幫她解決眼下棘手的問題。

　　“黃牛？”嚴舒沁覺得不可思議，她對黃牛的認知僅限于票販子，想不到黃牛的手那么長，竟伸到掛號條上了。

　　“所里有個同事懷孕，得去醫院掛專家號才能建檔，她老公可是從前一天晚上六點就開始排隊。”言琪耐心地解釋道。

　　“前一天晚上？這也太夸張了！”嚴舒沁忍不住打斷了言琪的話，臉上盡是難以置信的表情，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呵，這還不算是最夸張的，要知道前一天中午都有人排隊了，專業的黃牛黨，好幾十人呢！”言琪不以為然，就算她當時聽到的反應，也是一點不覺得夸張。

　　嚴舒沁瞪大了眼睛，不由得暗暗乍舌。

　　頓了頓，言琪接著說道：“號源被一搶而空，她老公還是沒掛上號，最后只能出高價找黃牛買一個專家號?！?p>　　嚴舒沁若有所思，一言不發，她拿不定主意，兩個字：不敢！

　　“眼下別顧忌太多，先掛上號才是最要緊的，我問問同事，那個黃牛的手機號呆會兒給你發過去，你看看能不能聯系上！”言琪自是知道她的秉性，一板一眼不敢有絲毫的“逾矩”。

　　“好的，我試試。”嚴舒沁隨口應聲道。

　　“還有個事說起來也真巧，我最近面試了一位求職者叫李嫵，她現在也在雷氏公司上班，人怎么樣？”言琪隨意問道。

　　“她工作很有激情，效率高、質量好！”嚴舒沁由衷夸贊道，她突然覺得李嫵從雷氏公司離職進入言琪事務所確實是個蠻不錯的選擇，平易AI公司的有一部分專利是委托言琪事務所處理的，而牽線人便是她自己。

　　即便知道嚴舒沁一旦從雷氏公司離職便會進入平易AI公司的知識產權部，言琪還是向她發出了邀請函：“嗯，你要是也有意愿，盡管來找我，什么都好商量！”

　　沉默幾秒，嚴舒沁語氣有些凝重地說道：“謝謝您，言姐！這得等我做完手術后雞血滿滿歸來再做打算了！”

　　“別客氣，養好身子，隨時給我電話！”言琪笑了笑。

　　掛斷電話不多久，嚴舒沁就收到了她發來的一串數字，思忖片刻，終于緩緩拿起電話，就在此時，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雷莉，緊隨其后的是陳東和一個陌生的年輕小伙子，想必面試雷總是要親自出馬了。

　　雷莉斜睨了她一眼，臉色極其難看，一聲不吭，若是換做其他人，她一個眼神就足夠讓人不寒而栗，眼前的嚴舒沁卻甩都不甩她，她還真看不懂，不過沒有關系，尤其她還是言琪的“徒弟”，公司里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也不少！

　　嚴舒沁表情依舊淡然，她毫不遲疑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疾步走出會議室，這一不小心又撞槍口上，撇了撇嘴，看來她在會議室打私人電話的壞習慣要改改了。

　　果不其然，臨近下班時間，全體員工收到雷莉群發的信件，標題很顯眼：嚴禁會議室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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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匆沐浴后，嚴舒沁盤坐在沙發上，甩了甩濕漉漉的頭發，怔怔地盯著言琪發來的電話號碼，心情有些復雜，揉了揉額頭，按下了這串數字，莫名的心跳加速，仿佛即將要做一件“虧心事”一樣。

　　“喂！”傳來一道陌生男人粗獷的聲音。

　　嚴舒沁的一顆心懸著，小心翼翼地說道：“我可以通過你掛號嗎？”

　　“當然可以，哪家醫院，哪個科室，哪位專家，還有就醫時間？”男子說得干凈利索。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哪家醫院？這究竟是有多少家醫院，難道發展到了有規模的連鎖化經營？！

　　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刻意放慢了語速：“首一醫院，神經外科，張希醫生……”

　　“要不加一下微信，你把詳細信息發給我。”男子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

　　嚴舒沁用手輕輕點開他發過來的Excel表格，粗略掃了一眼，首一醫院神經外科所有專家醫生的就診時間及其相應的價格。

　　這著實讓她震驚，黃牛黨敢情操作流程都標準化了？！

　　她仔細瞅了瞅，收費標準：張希明天的特需門診是2000元，下周三的普通門診是1200元，下周五的特需門診是1500元。

　　實際上，張希的特需門診是300元，普通門診掛號費也就幾十元。

　　這么多家醫院，這么多科室，這么多的專家醫生，黃牛黨的經濟實力還真不容小覷！

　　黃牛：【你要掛哪天的號？時間越靠近，號源就越少，價格越貴！】

　　她當前的處境自然是越快越好，毫不猶豫給他回了信息：【張希明天的特需門診。】

　　黃牛：【姓名、身份證號碼、手機號碼】

　　心中忐忑，嚴舒沁在乎的并非個人信息泄露，鑒于每天她都能收到N多垃圾信息，個人信息泄露的概念早已拋到九霄云外了，真正讓她難安的是自己此刻“助紂為虐”的行為，可她需要抓住這根“救命稻草”，猶豫了幾秒，硬著頭皮將個人信息發了過去。

　　約莫十分鐘后，她收到了一條短信，電話預約成功的短信！

　　嚴舒沁不由在心里輕嘆一聲：黃牛黨竟與時俱進地占據了電話預約掛號的市場！

　　她眼底沉重，陷入沉思之中，有些事真的不必深究！正如此刻，縱使她相信黃牛黨有被一鍋端的一天，有誰會去揭開遮羞布、扯掉蒙面紗？！“隨波逐流”之人終究是妥協了，嚴舒沁是有多么討厭這個矯情的自己！

　　這條短信，嚴舒沁看了一遍又一遍，確認不是造假的短信，心虛得手心居然在冒汗，她深吸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其實我也想當一個抵制黃牛的好市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