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下班,嚴舒沁和李嫵二人默契地湊到了一塊,今天是李嫵在雷氏公司的最后一天,她們往商場的火鍋店走去吃一頓“散伙飯”,就算在同一座城市,今日一別不知下次何時再見,彼此的心里都有這種感覺。
林曉辰臉色陰晴不定地望著兩人的背影,他手心暗自捏了一把汗,鬼使神差,他雙腳不聽使喚地緩緩跟著她們。
好幾次欲言又止,看著李嫵一臉“脫離苦海、喜得重生”的興奮勁,嚴舒沁終究還是沒有將林曉辰在文件上動手腳的事說出來.
在她此時此刻的認知中,李嫵知不知道真相已不重要,知道了真相也不會改變她的選擇,只徒增煩惱罷了!然而,這樣的想法不過是她的一廂情愿罷了,李嫵是寧可知道殘酷的真相,一點也不稀罕被蒙在鼓里的愉悅感!
餐廳馬上要打烊了,嚴舒沁和李嫵一起說說笑笑走出餐廳。
“嗨,林曉辰!”不料李嫵眼尖地看到不遠處的他。
林曉辰自然覺得尷尬,硬著頭皮迎了上去,他沒有勇氣迎上嚴舒沁的目光,沖著李嫵笑得有點不自然。
見到他的那一刻,空氣像是突然凝固了,嚴舒沁臉上的笑容一下僵住,隨即收斂起來,眼眸中剩下毫不遮掩的譏諷,這段日子以來,是否要揭發他,她一直猶豫不決,“真相”懸在心口,沉重得讓她難受。
“竟然加班到這么晚!你這是準備吃飯?”李嫵熱情地寒暄,神經大條的她絲毫未察覺林曉辰與嚴舒沁之間氣氛的不對勁。
她話音剛落,林曉辰臉色恢復了平靜,卸下了心中的防備,嚴舒沁果真“守口如瓶”,原來他的擔心真是多余的,竟傻傻的在火鍋店附近游蕩了三小時,淡定地回道:“我剛吃完,準備回家。”
李嫵眼中含著笑意望著林曉辰,語氣里有點遺憾:“早知道我們三個就一起吃頓飯,我明天都不來公司了,只能‘改天’我們再好好聚聚。”,她不知道‘改天’是哪天,但‘今天’真的是不可能。
林曉辰客氣地說了句:“改天我請!”。
嚴舒沁像是聽了一個笑話似的,不屑地低嗤一聲。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以后常保持聯系!”李嫵不再啰嗦,她準備來一場放空自己的旅行,明天上午的飛機去往巴黎,得趕緊回家收拾一番。
“舒沁!”——嚴舒沁目送李嫵離開后正準備邁開步子就被林曉辰喊住了。
她一言不發,緊緊盯著他幾秒,等不及他開口,索性不再搭理他,抬腳朝商場另一出口走去。
林曉辰一把攔住她,從來都不向任何人提及自己的私事,此刻卻不由自主的開口:“希望你能理解我,我爸一個人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我和他分居兩地,等不及我把他接到Z市來,他就去世了,還是鄰居通知我的,沒能見上他最后一面。”,他心里越發的難過,說話的語速也漸漸放慢。
他突然的吐露心聲讓嚴舒沁頓時無措,他的嗓音怎么聽都顯得真情流露,她忽然覺得眼前的林曉辰真的很可憐,但她還真是理解不了這兩者之間有什么因果關系!
嚴舒沁眉間泛起淡淡的傷感,緩緩說道:“這不能成為你陷害李嫵的理由啊!”
她眼里的一絲動容讓他燃起了希望,林曉辰頓了頓,接著說道:“當時工作很忙,雷總竟然讓我在奔喪期間都要完成案件,我無暇顧及導致案件過期,回到公司后她居然大發雷霆,客戶要求的賠償還讓我一人承擔,他們毫無人性利益至上。”
嚴舒沁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是在擔心她會在雷總面前戳穿他的真面目嗎?如果他是打同情牌,那他贏了!他的一番話的確讓她決定將秘密暫且埋在心底,她用略帶譏諷的口吻說道:“同情牌打得真是時候!”
見她這樣的態度,知道她是會錯意了,林曉辰小心翼翼地對她說:“你誤會了,我跟你說這些,不是為了博同情……”,他后面的話越說越小聲,直至消失。
這段日子以來他內心覺得失落,他純粹是想找個人說說話而已,真的沒別的意思,可是此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林曉辰心中不禁自嘲道:他就不該在職場上談“友誼”,更不該對職場的“朋友”敞開心扉,既然已成陌路,又何必強求!
“沁兒!”,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親昵地喚自己的名字,嚴舒沁下意識地朝聲音的方向望去,葉易高大的身影映入眼簾,他是等得不耐煩了,竟繞進商場尋她。
她隨即繞過林曉辰,徒留他一個人站在原地思索。
看著她匆匆走來的樣子,葉易原本糟糕的心情有所好轉,等她一靠近,他伸手攬過她的肩膀往外走去。
葉易熟練地打著方向盤,瞅了一眼面無波瀾的嚴舒沁,突兀地問了一句:“那個是林曉辰?”
她慵懶地“嗯”了一聲。
“做壞事的那個林曉辰?”他再次確認一遍。
她閉上眼睛再次慵懶地“嗯”了一聲,看起來有點乏累。
車內安靜了下來,他油門一踩,車嗖地開了出去!
好半晌之后,葉易余光掃了一眼盯著車窗外的夜景發呆的嚴舒沁,突兀地問了一句:“你還沒有揭發他?”
她沉默片刻,有些心不在焉地點頭“嗯”了一聲。
她漫不經心的回答讓他的心情又莫名糟糕起來,葉易語氣里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酸味:“晚飯一起吃了三個小時,你準備包庇他,跟他沆瀣一氣!?”
聞言,嚴舒沁一怔,心中郁結更甚,包庇?沆瀣一氣?要是她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是不是連他都會認為她跟林曉辰是“同類人”!她心中甚是后悔,當初就應該繼續嗑瓜子、繼續啃西瓜,何必自找麻煩!
見她居然連話都不回了,葉易心中來氣,語氣如這冬日的寒夜一樣冰冷:“社會就是一個大染缸!”,他特地將大染缸三個字咬得重了些,顯得意味深長。
他話音剛落下,嚴舒沁背脊一僵,頓時覺得眼前的男人真是太自以為是了!他又何嘗不是深陷其中,她眉心緊蹙,賭氣說道:“我還得在公司混下去,當然要跟他統一戰線。”,她故意將統一戰線四個字咬得極重。
葉易聞言不禁在心中冷哼,眼前的女人真是不可理喻!他喜歡把事情擺上臺面,鮮少采取“鴕鳥政策”,更不可能“捂蓋子”,女人的小心思真令人難以捉摸!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懶得跟她一般見識。
嚴舒沁倔強的撇開臉,懶得再搭理他。
車室內,兩人無言。
車行駛的速度突然變快了,嚴舒沁望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荒蕪蕭瑟,她內心深處意識到這或許是她和葉易相處的最后時光,不過短短數日,往后的日子,少了對他的依賴,她更沒有任性的資本。
姐姐的音容相貌在嚴舒沁腦海中浮現,她心頭不禁一顫,背負著對她的虧欠,卻不知怎樣彌補,早在嚴舒沁登記住院的那天晚上,她向嚴舒靈發出了求助信息,嚴舒靈是二話不說主動申請調到了Z市工作,等著她告別這里的一切,只為了陪她走過即將來臨的最寒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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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給蘇吉開的病假證明:懷孕初期先兆流產,臥床休息一周!
雷莉僅瞧了一眼,心頭冒火,咬了咬牙,她不好對孕婦發作,忍著怒氣道:“公司會酌情考慮,以后安排少一些活給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蘇吉聞言,心里甚是感激雷莉,這家公司真的是太“人性化”了,她暗自下決心將來一定要努力干活好好報答她的恩情。
蘇吉剛離開老板辦公室,雷莉就火急火燎地沖進員工辦公室直奔王庭華的辦公座位,沖他喝道:“蘇吉入職不到兩個月就懷孕了,你是怎么指導的,當公司是什么,嬰幼兒教育交流所,還是“養胎”圣地?!”
聲音大到辦公室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王庭華無言以對!
雷莉真不容易!不單單是嚴舒沁一個人這么想,辦公室里大部分同事都不約而同地對雷莉產生同情之心。
雷莉不過是離開王庭華辦公座位幾分鐘而已,全體員工就收到她群發的信件,標題很顯眼:嚴禁辦公室談論孩子!
嚴舒沁掃了一眼郵件,一場辦公室鬧劇就此落幕。
她唇角一勾,一記苦笑,一番惆悵,喧囂即將遠去,多少有些不舍,鬧騰下依然灑下過歡笑和淚水!好多個同事一起共事過幾年,朝夕相處,說沒有感情那是騙人的,然而今日之后,有些人,這輩子無緣再相見!
今天是她在公司的最后一天,比李嫵晚了足足一周,嚴舒沁很有耐心、不計酬勞地做完最后一個案件,仔仔細細又檢查了一遍,是時候走最后一道程序——領取離職證明了!
她心中的某個角落在放空的瞬間又被塞得滿滿的,毫無如釋重負的輕松感,意味著什么?!她心里再清楚不過了,微微嘆了一口氣。
她突然間發現郵箱中還有一封未讀郵件,帶了一個紅色感嘆號,究竟是有多緊急重要!按以往的經驗通常就是一封“漏網”的垃圾郵件,懶洋洋地拖動鼠標點擊打開——竟是一封來自客戶的投訴信!
嚴舒沁心里沒來由的緊張,自己怎么會在最后一天整出個幺蛾子?!誰會有興致跟她開玩笑,“關鍵時刻”給她添堵不成?!
她仔細閱讀起信件內容,眼神漸漸變得復雜,此時此刻的嚴舒沁在心底正跟自己做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