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矮山上的灌木在陽光里投射出一片背影,偶爾有幾塊裸露的大塊巖石頂上,長著幾棵高高的松樹。軟軟的云就好像從松針的縫隙里飄過一樣,整塊地過來,轉眼又散開。
山腳下的田里一塊一塊方方正正分著,在云的投影里懶散著不一樣的綠色。小路上偶爾有幾輛車經過,在火車上看著,就好像家里的烏龜逃出水盆里似的爬著。
天氣很好,空氣很好,心情很好。
但是秋千卻連頭都抬不起來。
身邊的那個男生長得帥帥的,是余良的朋友,名字叫槐,聽起來怪怪的。又高又瘦,臉型很正,眼神很柔,手指很長,就剛剛一直在跟她聊,她心不在焉地應著,趁著帥哥手機來消息的時候偷偷看帥哥那邊的那位。
從自己上車碰見他們對視了一眼之后,他就再也沒有看過她這邊。
余良低頭看著手機,不知道在跟誰聊著什么,手指一直沒有停過。黑色的短發下邊蓋著半截方正的額頭,耳朵下邊是帶棱角的下巴,并沒有太好看,但是秋千有點迷迷糊糊的。
看著看著,突然余良動了一下,嚇得秋千趕緊收回目光。
“怎么了?”槐問。
“啊......沒什么,沒什么。”秋千搪塞著,又偷偷看了一眼,發現余良只是換了個姿勢,這才松了口氣。
側頭看著窗外,秋千的閉上眼偷偷嘆起氣來。
二
該說是心想事成,還是禍不單行。
遇到余良和槐只是一個偶然。
按照槐的說法,他們倆打算去西北那邊,到了Z城還要轉一趟慢車,沒想到居然能碰上熟人正好在旁邊的座位。
當然秋千也幻想過自己和余良會在某一個地方偶遇,然后說點什么,做點什么,之后就像電視劇的主人公一樣開心地笑。
秋千喜歡余良,班上的很多人都知道,只是大家都沒有提起過,因為怕秋千會在意。
像現在這樣的世道,秋千這樣的女生是很難得的。
長得漂亮,膽小內向,不喜歡說話,也不喜歡出門,從小就是自己在房間里看書、折紙,長大了之后也是一個人在宿舍里讀小說、畫畫、聽歌。
從上大學的第一天開始,班上一半的男生都對她動了心,奈何男生搭訕她也不答應,連對視一眼都做不到,更別說說上幾句話。
其實女生越是這樣,反倒越會讓人喜歡,但是偏偏她喜歡的那個人,從來都沒有關注過她哪怕一下下,讓秋千感覺很難過。
秋千自己清楚,自己并不是什么性格文靜,只是因為從小父母都去工作從來都沒人陪著,所以不太會說話,慢慢地變得不敢在人群里和人交流,等到長大終于反應過來變成了一種病,就已經太晚了。
所以喜歡了一個男生這么多年,居然連幾句像樣的話都沒有說過。
實在是,不止一點的失敗。
三
秋千和余良認識的時候,是很早以前了。
大概在初二,亦或是初三。
那個時候余良從外地轉學過來,因為本地有口音,他又不會,所以一口的普通話,被班上的人笑話了好久。
每次被笑話的時候,班上一群男生圍在他旁邊,跟他說話,聽見他說了什么,然后哄笑著、重復著,很吵很吵。
秋千被他們吵得不行,皺著眉看過去,就看見余良一個人坐在那些人中間,沒有委屈的難過,也沒有假裝開心,就只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頭看著書。
她覺得,大概就是那個時候,她喜歡上了這樣一個習慣沉默的男生。
后來,兩個人上了高中,又上了大學,都在同一個班里,連她自己都覺得是一個奇跡,所以她想,大概這就是緣分嗎?
于是,這就是緣分吧。
很久之前,閨蜜問她:“你就打算這樣一直暗戀下去嗎?”
她著實是困擾了一段時間,所以她跟閨蜜說:“或者有一天我就不喜歡他了呢?”
大概是一個安慰朋友,同時也安慰自己的借口。
然而事實證明,安慰是沒有用的。
暗戀,就是讓一個人在痛苦里越陷越深、越來越上癮的東西。
四
上了大學之后,班上的人們一個個都脫單了,每天都在秀。
秋千倒是也沒有羨慕過,畢竟自己都暗戀了這么長時間了,煩累了,看透了,沒什么期待的,反而心里清醒很多。
唯一擔心的,就是余良是不是突然有一天也說,自己有女朋友了,然后自己看著他和另外的女生手挽著手,走在學校的路上,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跟蹤在后邊偷又不敢偷的撇腳扒手。
這樣的心思一天比一天強烈起來,有時候看見余良和哪個女生一起說話,自己會特別想知道,他們說了什么?為什么女生笑得那么開心?余良臉上的表情是不是都沒有變過?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一整天想著想著,想得整個人都虛脫了,趴在教室的桌子上、躺在宿舍的床上,發呆著一遍一遍告訴自己我不在乎的。
然而并不管用。
能夠見面尚且如此,便可以想象放假對于秋千來說是多么大的一種煎熬。
暑假開始的時候,秋千就就擔心著自己是不是能夠撐到開學了。
擔心著、擔心著,她終于覺得自己撐不住了,是不是該找個地方換換心情?
所以她出了門,在小區里一圈一圈地繞圈子,一直繞到晚上太陽下山,心里還是糾結的。
閨蜜說:“或者你應該走得遠一點?”
所謂眼界變大,心胸也會變得開闊起來嗎?
聽說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個地方,沒有城市的喧鬧,晚上可以看到星光,耳邊有蟋蟀的曲鳴,伸手能夠捏到耳邊的螢火,早上可以見到明媚的陽光,那里的人不喜歡講價,每個人都帶著笑臉。
很久之前她就想,這是一個怎么樣美麗的地方?
于是,秋千狠了狠心,終于買了去Z城的車票。
根本沒想到過現在的她,坐在窗邊,嘆了一口氣,看著窗子外的風景,一點欣賞的心情都沒有,只期待著快一點,再快一點,等自己到站了,就不需要這樣忐忑。
這樣想著,就聽見槐突然說:“余良,我們和秋千一起去Z城好不?”
秋千嚇了一跳,連頭都不敢回,心里念叨著千萬不要的時候,余良開了口:
“好啊。”
五
別人決定了的事情,秋千還都沒有拒絕過的經歷,于是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余良退了早就定好的另一個城市的旅店,下一趟車也沒有轉就跟秋千一起出了站。
Z城果然是名副其實的好地方,出了車站便是一片祥和安逸的氣氛,槐直說這次碰見秋千真是太好了,還順帶著問了余良一聲是不是?
余良點點頭,秋千的心里就甜甜的。
然后槐和余良開始商量住在哪的問題,秋千終于鼓起勇氣說:“我之前在網上訂的那個,據說挺不錯的......”
說著見他們倆都在看自己,心里不由得膽怯起來,聲音越來越小下去。
槐沒有在意,問:“給我看看是哪個?”
秋千才伸手摸手機:“等一下我找找,誒?”
“怎么了?”
“手機好像掉在車上了。”
秋千一時手足無措起來,跺了跺腳逗得槐笑了:“終點站,你回去還能找到,快去!”
秋千驚喜地抬頭:“真的?”
“快去啊。”
“哦。”
看著秋千跑回去,槐回頭看余良,納悶道:“你討厭她?”
余良搖頭:“沒啊。”
“那你怎么一句話也不說?”
余良想了想,越想越不對勁,眼神開始古怪起來,看著槐問道:“那你說了這么多,是不是喜歡她?”
槐想笑,但是忍了又忍。
“怎么可能?”
六
Z城的夏天風很涼,但是沒有風的日子熱得不行。
畢竟是南方城市。
本來就是隨性為之,秋千并沒有想過要在這里呆多少天。
Z城的賓館是一些精致的小樓,每家都沒有幾個房間,帶著陽臺和走廊,種著花樹和果菜,半自足的營業,只圖一個清靜。
旅游區里有兩座小山,三條河,一條大河,兩條小河。幾座古廟和佛塔,藏在山的里面,蓋著樹冠和竹葉,帶著山風和鳥鳴,整個城,澄澈青翠得像一顆玻璃陽綠的翡翠山水。
秋千心事重重,每次出門的時候余良和槐差不多都是跟在旁邊,進了屋之后想想喜歡的男生就住在自己隔壁,心里免不得激動著,晚上經常睡不著。
終于有一個沒有風的下午,三個人出去玩的時候,秋千感覺暈暈的,剛開始只是以為睡眠不足,沒想到走著走著眼前一黑就倒下去了。
等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屋子里很黑,大概已經是晚上了,太陽都已經下了山,只剩下一點余暉落進房間里,天花板都是暗暗的,秋千這才想起來,是中暑了。
伸出手摸了摸額頭,有點燙,突然很想喝水,一側頭,就看見了余良。
嚇了一跳,秋千仔細看的時候才發現余良并沒有發現自己醒過來,松了一口氣。
輕輕把身子轉過去,看著余良的側臉。
他就坐在窗邊,看著窗外的天色,頭發被風微微吹動著,白色的襯衫,細長的脖頸,淡黃色的天光和窗臺盆景的剪影。
就好像漫畫一樣。
看著看著,秋千忍不住笑了一下。
靜靜的屋子里響起女孩的笑聲,聽得格外清晰,余良扭頭看過來,就看見秋千的小腦袋一縮,沒有表情的臉上終于有了一些歡喜。
余良從椅子上站起來,打開床頭燈,問:“好點了沒?”
秋千點點頭:“嗯,沒事了。”
說完從床上坐起來,四下望了望,一片茫然。
“找什么?”
“喝水。”
余良“哦”了一聲,走到茶幾那邊倒了一杯水遞過來,秋千接在手上“噸噸噸噸”幾口喝光,喘了口氣伸手去抹嘴唇,這才想起旁邊還有一個人在,抬頭看過去,對上了余良的眼睛。
愣愣地看了一會兒。
噗!
兩個人一起笑出聲來。
“看什么?”
“你才是!看什么?”
七
槐一直到很晚才回來,回來的時候拎著兩盒藥,氣喘吁吁上樓來,看見秋千毛事沒有坐在床上跟余良聊天聊得正歡,滿臉的辛酸。
Z城的藥店頗為不好找,整個城市的人都不怎么生病,所以賣藥的地方就少了很多,最近的一家,離旅游區好遠的距離。
槐在路邊叫了幾輛出租車人家都不愿意去,只好手機地圖坐公交,上車前走一千米,下車之后走一千米,大熱天的累個半死,沒想到要吃藥的人早就沒事兒了。
吃完飯各回各屋,看著秋千進了門,槐一把從后邊拉住余良的后脖領。
“干嘛?”余良問。
“今天把我遛得跟狗似的,你不請我喝兩杯?”
“靠?”,余良翻了個白眼:“你自己愿意的,跟我有什么關系?”
槐一把扳住他肩膀就往外走,嘿嘿笑著:“跟你有什么關系,你自己還不明白?”
兩個人拎著扇子挑了一家看起來不錯的小店,做進去點了幾個小菜。
河邊的小店賣的米酒很正,余良喝著雖然不習慣,但是冰一下終究還是能下口,槐挺能喝,一杯又一杯,一邊調戲著隔壁桌的小姑娘,一邊跟老板開幾句玩笑,除了付賬之外似乎沒有余良什么事情。
臨了的時候,槐紅著臉說要回旅店了,余良說:“你先回去,我在河邊呆一會兒。”
槐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沒說,走掉了。
余良看著他走掉,自己坐在小店的院子里邊,桌上還有剩下的花生,用手捏起來一粒一粒吃著,看著河水在燈光和月光里慢慢模糊起來,耳邊是店里人說話的聲音,蟲鳴的聲音,水花打著橋石的聲音。
于是他的心思也不知道隨著河水飄到了什么地方,就有人叫他:“余良?”
莫名地覺得這個聲音好熟悉,猛地醒轉,回過頭的時候就看見秋千怯怯地站在自己身后。
手指在身前捏了捏,她小聲問:
“那個......槐說,你找我?”
八
跟秋千解釋完是槐自作主張,秋千要回去,余良沒讓。
所以秋千在他身邊坐下來,下午兩個人聊了一會兒,也不會像開始那樣沒有話說。
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聊著一些之前的往事和現在的煩惱。
余良問秋千:“你要考研嗎,還是工作?”
秋千想了想說:“不知道啊......”
之后兩個人都沒有說什么,兩個人沉默著著,直到店里的人漸漸少了,街道上也沒有多少人在外邊了,老板說要關門,兩個人站起身來,不由得都有些幾分猶豫。
“河邊走走?”余良問。
“好啊。”
于是兩個人在河邊慢慢走著,晚上的河邊,沒有多少風,螢火蟲在水邊高高的草叢里飛著,閃著黃綠色的光,落在河邊泡軟的朽木上。
慢慢的走到一片河堤旁邊,秋千坐在堤岸上,看著河對岸的柳樹,有些恍惚,突然開口問余良:“你呢?”
“我什么?”余良沒反應過來,用扇子四下里給秋千扇著蚊子。
“畢業之后啊。”
余良揉揉頭,嘆了口氣:“我當然是去工作咯,我學習又不怎么樣,早就不想上了。”
秋千看著他愁眉苦臉的樣子笑了:“你要是真的不知道去干什么,干脆開個服裝店好了。”
余良奇怪問:“為什么開服裝店?”
“因為......我從很早的時候就想做個服裝設計師啊。”
“是嗎?”余良想了想,也笑出來:“夫妻店嗎?”
秋千臉紅了一下,別過頭去。
“誰跟你夫妻店啊。”
九
過了兩個星期,家里終于放心不下打電話叫秋千回去了。
一路上,火車里,秋千和余良都沒有說話,就像當初來到這個和任何人都無關的城市一樣,槐在不停地說著,秋千看著窗外,余良低頭玩著手機,但是空氣里仿佛有些煩躁?
出了車站,槐打車回了家。
余良和秋千稍微有些順路,余良說:“打車還是坐公交?”
秋千低頭道:“公交吧。”
“嗯。”
于是兩個人往公交站牌走去,只是走到站牌旁邊的時候,誰都沒有抬頭,好像都沒有看見一樣,也沒說什么,就這樣走著。
不知道走過了多少個公交站牌,終于,余良說話了。
“我要拐了。”
“哦。”秋千抬頭看他,微笑著說:“再見。”
說完,見余良還沒有離開的意思,秋千便自顧自轉身走了,心里空空的,偷偷閉了一下眼睛,剛想喘口氣,就聽見余良在后邊叫她。
秋千回頭:“什么?”
他問:“你要去學服裝設計嗎?”
秋千愣了一下,不過是一個夢想,連自己的專業都跟它不搭邊,自己都要忘記了,他倒是當真的?
她開玩笑著:“那你要開服裝店嗎?”
“好啊!”
秋千猛地抬頭看向他的眼睛,都沒有猶豫的?
十
那年秋天和冬天,余良都沒有怎么看見過秋千。
問她舍友,舍友的表情就好像見了鬼一樣,說秋千都不在寢室,整天泡在圖書館,或者去外邊上補習班,不知道在瘋一些什么東西。
余良想了想,沒有接著問,轉身走掉了。
余良就好像沒有在意一樣,跟著所有人一起,趁著大四的時候好好輕松一下,抽時間去投簡歷,去面試,去實習,過得貌似很不錯。
秋天的葉落了散掉就到了冬天,冬天的雪飛著飛了個來回就是春天,春天的四季海棠開到桃梨謝了又一個夏天。
畢業的時候,槐拉著余良整個學校拍照,余良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邊,就看見了秋千。
“路邊走走?”他問。
“好啊。”
兩個人偷偷離開了班里的隊伍,在校園的樹蔭里走著,都沒有說話。
走過圖書館,走過體育館,走過游泳館,走過一個個公園和教學樓,走過了小湖和噴泉,走過了雕像和樹園,終于從學校一邊走到另一邊,抬頭看著前面好久都沒打開過的學校側門,兩個人一起笑起來。
笑著笑著,秋千說:“畢業之后,我就要去意大利了。”
“去干嘛?”
“學......服裝設計。”
“是嗎,那我要恭喜你咯?”
秋千聽他這么說,心里有點不妙的感覺我,問:“你呢?找到工作了嗎?”
余良轉過身往回走:“找到了,挺好的工作。”
“哦。”秋千失落了些許,跟在他身后,低著頭往前走。
兩個人什么都沒說,走過樹園和雕像,走過噴泉和小湖,走過教學樓和公園,游泳館、體育館和圖書館,終于到了一個路口,秋千說:“我要回寢室了。”
“嗯。”
秋千連頭都沒敢抬,轉身就走。
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步,想著他是不是會像去年夏天一樣叫住自己,然而終究還是沒有聽到。
轉過一個拐角,秋千忍不住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
回寢室吧。
十一
在意大利的這些年,秋千都沒有回過家。
父母一直在埋怨她為什么都不回家給他們看看,到底是瘦了還是胖了,受了委屈沒有,住得習慣不習慣,有沒有生病受傷,她回家的時候媽媽抱著她哭了整整兩個鐘頭,哭得她愧疚的很。
好不容易安慰好了母親,一家人吃了晚飯,一起聊天到深夜,一直到半夜十二點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躺在自己的床上,她忍不住拿起手機,很想告訴余良,她回來了,要不要見一面。
他現在怎么樣,有沒有女朋友,甚至是已經結婚了?工作怎么樣?在哪個城市?賺的多不多?買房了沒?
她想了又想,想了再想,終于沒有勇氣去問,再看手機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早上了。
在家里呆了一個星期,之前聯系的國內的崗位已經快要到了報道的時候,她突然很想出去走走,于是定了去Z城的車票。
矮山上的灌木在陽光里投射出一片背影,偶爾有幾塊裸露的大塊巖石頂上,長著幾棵高高的松樹。軟軟的云就好像從松針的縫隙里飄過一樣,整塊地過來,轉眼又散開。
山腳下的田里一塊一塊方方正正分著,在云的投影里懶散著不一樣的綠色。小路上偶爾有幾輛車經過,在火車上看著,就好像家里的烏龜逃出魚缸里似的爬著。
天氣很好,空氣很好,心情很好。
但是秋千卻連頭都抬不起來。
出了車站,站在Z城的車站門口,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電話,笑出聲來。
拎起旅行箱,秋千到了當初住的那個旅館。
旅店老板認出她來:“咦?你不是那年夏天來過的姑娘嗎?”
秋千笑了:“阿姨還記得我啊?好記性!”
大媽也笑了:“記得記得!當初跟你一起來的那個后生,就在我們城里開店,我哪能不記得?”
“余良?”秋千有點反應不過來。
大媽想了想:“好像是叫余良吧。”
她忙問:“他的店在哪里?”
“在白石橋那邊,很大的一家衣服店,到了就能看......”
還沒等大媽說完,秋千扔下一句“幫我看著行李”就跑出了門。
十二
一切都好像當年。
他穿著白色的襯衫,黑黑的頭發,方正的額頭,帶棱角的下巴,并沒有太好看,但是秋千有點暈暈乎乎的。
站在服裝店的門口,看著在柜臺后邊低頭玩手機的他,她有點不敢相信。
猶豫了好久,秋千終于鼓起勇氣推門進去。
余良抬起頭,笑了:“回來了?”
秋千也笑:“回來了!”
“要找工作嗎?”
秋千哭了。
“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