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益以為自己會受到懲罰,但是事實上并沒有。
陳中豪帶著他們回到了客棧之中叮囑了幾句之后,便回房休息去了。
方益也回到了房間之中,但他的心情起伏不定,他再一次失眠了。
失眠,這兩個字對于方益來說,已經是非常的陌生了。
自從來到這個世上,他一直睡的很香很香,生活無憂,想要失眠都很難。
然而今夜失眠了,這種感覺讓他有說不來的感覺,似乎和記憶中的失眠感覺不大一樣,好像少了幾分煩躁。
方益從床上爬了起來,走到了窗戶前面,推開了窗戶,外面的雨依然在下著,淅瀝瀝的落在青色的瓦片上,匯聚在一起,從屋檐上垂落,落到地面上,又是一陣噼啪的聲音。
霧氣依然很濃,天很黑,鎮子里的燈很少,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夜晚中有風,帶著雨夜特有的涼意,吹在方益的臉上,方益更加的清醒了。
這個時候,方益覺得睡不著覺也不是一件壞事情,這樣的天氣適合靜靜的想一些事情。
二十年來,方益一直生活在幽州城,幽州城是他熟悉的地方,出了幽州城之后,世界對他來說完全是一個陌生的世界,難免亂了方寸,慌了心神,整個人恍恍惚惚,仿佛走到了世界之外,以一個低智的嬰兒的視角來看待這一切。
世界是這么的陌生,方益甚至懷疑這里還是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世界。
只有此刻,他靜下心來,才感覺到自己又回來了,那些熟悉感覺又回來了,正通過肌膚一點一點的觸摸自己的心神。
生命是脆弱而又渺小的,甚至還不如路旁的草芥,至少草芥不會被一腳踩死。
方益確確實實的感受到了生命的卑微與脆弱,想要活的安穩必須要有自己的本事。
沒有足夠本事的人要么向有本事人的身邊靠攏,要么找一些同樣沒有足夠本事的人聚在一起,不論是前者還是后者,都是一種報團取暖。
這種溫暖看似強大,可一旦脫離了團體,或者被團體拋棄,只會死的更快更慘,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安穩,想要有一個安穩的生活,還是只有強大自己。
方益不禁想起那位豪門出身的假公子,悲慘的死在了荒野山林,若不是方益等人恰巧經過,恐怕不會有人知道,生命熄滅的悄無聲息。
方益又想起了云姬,雖然方益與這位蛇妖接觸不多,但在那短短的時間之內的光彩,也能發現她曾在四方鎮里的風光,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妖,在當權者面前也卑微的如同垃圾,說丟棄就丟棄了。
方益不笨不癡不傻,他平日里面只是懶的想事情而已,從院子當中的對話,從他們從事行當的性質,方益豈能不知道云姬在替四方鎮的鎮守做事?
四方鎮的楊鎮守的那張衰老丑陋的臉不由的浮現在了方益的腦海,莫名的打了一個寒顫,這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也是一個欺軟怕硬的人,但這樣的人往往是最危險的人。
從院落發生的事情不難看出云姬被當做了一塊石子,被楊鎮守用來探山大王這條路了!
楊鎮守應該在打山大王的主意,卻又摸不清山大王的深淺,只能找一個有分量的角色試一試。
試過之后,楊鎮守知道山大王不好惹,至少付出的代價不是楊鎮守所能承受的,于是果斷的舍棄了探路石來安撫山大王。
當時云姬唯一的出路就是殺了山大王,但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于是云姬只能是死路一條。
方益很羨慕山大王霸氣的樣子,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不高興了還能打一打楊鎮守的臉,威武霸氣,方益也想過這樣的生活,但他實力卑微,只會被別人當做軟柿子來捏。
唉!
方益特別惆悵的嘆了一口氣,實力誰都想要,但不是誰都能夠得到的。
方益溝動泥丸宮中的造化珠,造化珠的顏色又變濃了,偏向乳濁狀,只是云姬的功勞,當時場面太過于混亂,都沒有機會細細的查看。
方益又開始默念方家藏書閣里面的功法,依然是造化之氣不足。
方益不知該笑還是該哭,功法越是深奧,能夠達到的境界就越高,在修煉一途就能走的更遠,只是不能煉的功法與那些小人書似乎沒有什么不同,看著激動,但卻沒有什么實質的作用。
方益想來想去,當下想要增加自己的活命的資本,只有三條路可以走,一是緊靠家中的高手,二是快速的聚集足夠的造化之氣,三是找一本威力不錯入門門檻低的功法。
但這三條路都不安穩,第一條路充滿不確定性,家中的高手不可能時時在自己的身邊,第二條路更是困難重重,方益覺得就算自己死了,那些大妖大魔還活的有滋有味,數來數去,還是第三條路比較好一走一點。
以方家的勢力,找一本品階不高的功法貌似不是一件難事。
方益把自己定下的事情,在心里默默的想了一遍。
第一,明天起床之后,找陳叔尋求一本入門簡單的功法,不求境界多高,只求威力大,兼容性好,方便以后轉修其他更深層次的功法。
第二,盡量的靠近那些復雜的場所,收集造化之氣,但此舉風險巨大,需要斟酌一二。
方益確定了兩點之后,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心里仿佛放下了一塊大石頭,迷茫的路途仿佛射入了光芒,照亮了前行的路。
想好事情之后,失眠也消失了,睡意席卷,方益關上窗戶,跑到了床上躺下,閉上眼睛準備入眠,但這個時候,他心中又出現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自己忘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又想不起是哪一件事情,就像出門的時候,知道自己忘記了拿某一件東西,可就是想不起到底是哪一件東西。
想一會兒,方益還是沒有想起自己忘記了什么事情,再也撐不住了,困意淹沒了他,很快就進入了深度的睡眠之中。
第二天,雨終于停了下來,但是天空依然陰沉,濃霧升騰,縈繞在山頂,半空之中,像是一床大大的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