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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秋

第二十六章 明明上天

南宮秋 仙才卓犖 3356 2019-10-17 09:55:31

  林鏢頭當先警覺地醒來,由于太過機警,動作幅度略大,那骨折將養的腿,瞬時間如同萬劍穿刺入骨。

  他顧不上疼痛,睜眼看去,只見門外已經是汪洋般的火海。

  林秋兒一把踹醒林石頭,林石頭嘴里哼哼著,似乎沒有清醒過來,林秋兒情急之下,一個巴掌打在了林石頭臉上,林石頭剛要發怒,卻看到門外的火舌,借助著風力,已經將窗欞上的白紙侵沒,濃滾滾的煙霧直撲進三人的鼻腔。

  “這是有人縱火,咳咳,火里,咳咳,有酒味兒,咳咳,現在我們必須想辦法脫身……”林鏢頭一邊咳嗽一邊說。

  林石頭將林鏢頭連忙背了起來,林秋兒看看被火圍的密不透風的木門,窄小的木窗,急的流下淚來:“哥,我們逃不出去了……”

  話音剛落,只聽門外撲撲撲聲音響起,借著著殘損的窗紙看去,齊公子跟麒麟將他們僅存的棉被浸了井水,鋪天蓋地地將那火苗蓋住了。

  林秋兒見狀,也效仿著,將林鏢頭的棉被扔向了火中,這三條救命棉被為幾人打開了求生的通道,林氏一家,齊公子,麒麟,袁彬都急急忙忙地往外跑,齊公子此時也不忘記提醒眾人拿了兵器,自己順手將他們唯一的馬牽了過來。

  還沒有跑出院門,房屋頂上,火光之中,嗖嗖嗖的聲音響起,一枚枚飛鏢,如流星一般刮破夜空,朝幾個人襲來。

  林石頭將林鏢頭扔在馬上之后沖在最前,提起大刀飛速旋轉,將一個個飛鏢打落。

  金屬相擊,叮叮當當,如雨打芭蕉,卻沒有半分詩情畫意的風雅,全是刀光劍影的煞氣。

  “秋兒,帶齊公子,快走!”林石頭大喊。

  林秋兒一手拉了齊公子,一手拽了馬,往外奔去,這時候門外直挺挺躺了一具女尸,火影刀光之下赫然竟是葛小月,她圓睜著雙目,好像有許許多多的憾恨尚未彌補,林秋兒來不及多想,讓過葛小月的尸身往前方跑去。

  這時候前方已經站了兩個黑衣人,提著大刀,奔了過來。

  齊公子將林秋兒一把扯在身后,拿起弓箭,嗖地一聲,就將其中一人射到在地,另一個人黑衣人大驚,他一躍而起,突然隱沒在黑暗之中。

  麒麟當先跑在前面,對大家說:“跟我來!”

  麒麟帶路,大家紛紛跟去,這時候身后有傳來,黑衣人拔刀的聲音,林秋兒回頭一瞥,卻見后面分明有幾十個黑衣人。

  她驚呼一聲,心里暗忖:“就算齊哥哥的弓箭再準,再快,也射殺不了這么多人,為今之計,跑為上策。”

  她想著,加快了腳步,催促幾人快快逃離。

  麒麟帶著眾人往黑石村的村后小河方向跑去。

  這時候已經跟黑衣人拉開了一段距離,林秋兒稍稍有些放慢腳步,已經落到了隊伍最后,和林鏢頭的馬并排而行,齊公子一把拉了她的手,死死的拽著她,她不得不跟在齊公子身后,快步相隨。

  麒麟的家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那熊熊火焰,蔓延了葛老頭家,映照得夜空,橙紅一片。

  林秋兒來不及回頭,只是緊緊跟隨齊公子的腳步,她突然在齊公子被火光映照的清晰的后背上,發現了一個人影,他正無聲無息地提刀追隨。

  當林秋兒發現他時,已經晚了,那個人已經很接近兩人了,近到林秋兒來不及提醒,那刀鋒已然朝著齊公子的背后劈來。

  幾乎是想都沒想,林秋兒下意識地一把抱住了齊公子的寬闊而那個給予她溫暖的后背,她閉上了眼睛,這一念之間,她似乎回憶起了,兩個人這段時間的點點滴滴,那鋪天蓋地的畫面讓她有些暈眩,她以為她就在下一刻,將斃命于黑衣人的刀下。

  然而,耳畔卻同時傳來林鏢頭和黑衣人的慘叫。

  林秋兒的心好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的刺中了,她瞳孔瞬間放大,猛一回身,卻見黑衣人已經被林鏢頭的長矛刺中咽喉,倒地而亡,而林鏢頭的胸膛也幾乎被黑衣人的大刀割做兩段,林鏢頭使勁按住傷口,扯著衣衫,示意林秋兒不要看。

  跑在前面的林石頭,發了瘋般抄起林鏢頭抱了起來,對著麒麟大聲呵斥:“媽了個巴子,瞧你帶的好路!”

  麒麟不說話,這樣的場景讓他想起來了自己的師父,他忍著淚,加快腳步,朝前跑去。

  這時候黑壓壓的河面上,停了一艘小船,船艙的燭火隨著夜風,歡快的跳動著。

  麒麟大聲呼喊,只見船艙中走出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他凌亂的虬髯在嗚嗚的夜燈之中上下翻飛,正是林秋兒和齊公子那一晚偶遇的漁夫。

  “劉叔,救命!”麒麟急道,劉叔看了一眼眾人,示意他們趕緊上船。

  幾個人剛踏上甲板,岸邊已經追上來幾名黑衣人。

  劉叔見狀,竹竿一點岸邊的巖石,那小船便如同離弦之箭一樣向河流的下游行去。

  黑衣人見情勢不妙,紛紛如餃子下鍋,撲通撲通跳下水,鳧水追了上來。

  麒麟,袁彬拿了竹竿,用力的對著水里冒出的黑衣人捅去,然而,畢竟力量有限,那黑衣人越靠越近,越聚越多,齊公子滿含歉意的眼睛,看了一眼緊鎖眉頭的林秋兒,倉促而低沉的說了一句:“對不起!”轉身提了弓箭,沖在了前面。

  林秋兒似乎顧及不上齊公子,她和林石頭將林鏢頭安置在船艙,趕忙俯身下去,要給林鏢頭止血,然而他卻發現林鏢頭的傷口外翻,骨頭已經被刀割斷,那鮮血汩汩流淌,透過她的指縫,染滿了她的衣衫。

  林秋兒呼吸顫抖了,有擔憂,有害怕:“爹.....爹.....你撐住......”

  林鏢頭臉色蒼白,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是寵溺的笑意,他看了看滿是淚光的林石頭和林秋兒,他手指顫抖地指著自己的靴子,示意林秋兒將它脫了拿過來。

  林鏢頭看了看自己那雙厚底的牛皮直縫靴,那因疼痛而布滿汗水的臉上,竟然呈現出一種哄孩子時才有的幸福神情,他喘息著一臉神秘地說:“猜猜看,這里面有什么?”

  兩人各抹了一把眼淚,紛紛搖頭。

  林鏢頭氣息不穩,雙手哆哆嗦嗦地摸索著那雙靴子的鞋底,只聽咔的一聲,那厚鞋底竟然有一個機關,機關轉動,鞋跟處開了一個口,從那個開口處,林鏢頭抽出一沓厚厚的桑皮紙放在林石頭手中,林石頭借燭光看去,淚水不覺地模糊了視線,那桑皮紙上赫然印著“大明寶鈔”四個大字。

  林鏢頭強忍疼痛,笑了起來:“這是石頭娶媳婦的錢,另一只靴子,是秋兒的嫁妝,你們一樣多。”

  “爹......”林秋兒萬千話語,卻不知從何說起,她只是死死按住林鏢頭的傷口,希望他的血流的緩一點.....

  船艙外,幾個人陷入了困境整個船已經被黑衣人圍住了。

  劉叔也有些無可奈何,齊公子突然靈機一動,說道:“劉叔,用漁網!”

  劉叔一拍大腿,贊道:“此計甚妙!”

  他說著,抄起漁網,熟練地朝水面一揚,巨大,綿密,堅韌的漁網將船一側的黑衣人纏了起來,劉叔又轉到船的另一側,用同樣的方法將黑衣人困住,這時麒麟也奮力劃船,突出了重圍,借著流水,依著夜風,船行迅速,轉瞬之間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之中。

  齊公子聽到了林秋兒的悲泣,知道情況不妙,他走進船艙,只見看林鏢頭雖然虛弱,卻一臉慈愛地抓住了子女的手。

  林鏢頭看到齊公子進來,有些焦急,他示意林石頭和林秋兒道:“你們出去,我想跟齊公子待會兒。”

  林秋兒遲疑片刻,林石頭抹了抹淚水,一把將他拉了出來。

  林鏢頭的臉色越來越白,他的氣息也越發的微弱,他看向齊公子,那眼里有些許的欣賞,些許的嘆惋:“孩子,我從未和你平心靜氣地說過你和秋兒的事兒,你怪不怪我?”

  齊公子俯身下去,讓林鏢頭不要說話,保存體力。

  林鏢頭搖搖頭:“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的很,你不讓我說,只怕以后沒機會了……”

  齊公子眼睛溫熱起來,他垂下頭,面含愧色:“伯父的心,我都知道......若不是我,您不會......”

  林鏢頭無力地笑了笑:“你不要愧疚,你是我女兒拼命保護的人,自然也是我要拼命保護的人。若你是普普通通的一個人該有多好,我定會如那葛老頭兒一般,求著趕著讓你娶我的女兒,可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林鏢頭說到后來,因為氣力不足,竟然有些斷斷續續起來。

  林鏢頭用一種極度渴望的眼神望向齊公子,請求道:“我......將死之人,能不能在臨終之時......有幸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齊公子愕然,喉結微動,避開了林鏢頭的目光,林鏢頭有些失落。

  他強打了精神,神情動容而斷續顫抖地說:“怪我......我雖然.......害怕錦衣衛的勢力......但是又害怕.....我管的太過........秋兒想不開.......所以你們的事.........我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得過且過........可是人活著........不能兩眼一閉.....什么都不想啊.......現如今我只想問公子一句話.......”

  齊公子看著林鏢頭努力睜著他困倦疲憊的眼睛,那蒼白如雪的一張臉,仿佛是被抽干了鮮血一般,陰慘慘,可怖至極。

  “伯父,請說!”

  林鏢頭運了一口氣道:“你對你自己的事兒......有幾成把握......換句話說.......你有沒有能力.......許給秋兒一世安穩?”

  齊公子垂下頭,悵然道:“我無法保證......”

  林鏢頭聽罷,激動地嘴里發出了呵呵地聲響,滿眼的淚水在眼眶里回轉,他拼盡最后一點力氣,拽住了齊公子,懇求道:“我求求你......求求你......我只有這一個女兒......你放過我的女兒吧......讓她跟云三郎成親......去過安穩的生活......好不好.......”林鏢頭已經氣息微弱,但仍然用盡殘力,固執地向齊公子討要一個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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