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天地一片烏黑,整個世界變得安靜,山腰有薄霧降下,能夠聽見幾滴水滴在樹葉上的聲音。
韓鄰扶著老農的尸體,也如死人一般手腳冰涼。
這個時候,整個世界都是安靜的,死一般的寂靜。
殺死一個活生生的好人,對韓鄰的心理壓力極大,他雖然身懷血魔尸丹,但他不是魔頭!
而且老農是個普通人,還為了救他至死,這個手無寸鐵的老人,跟上戰場對敵一點都不同,戰斗時是拼命,沒別的選擇,要么殺要么被殺。
可是現在,韓鄰感覺無法從這陰影中走出。
朦朧的月光下,韓鄰看到自己的右手表面,隱隱生出一根根分明的白色絨毛,這讓他想到了之前的白毛尸魔,就像體內住著一個它一樣,這種感覺,足以讓人精神分裂。
他就這么呆了很久,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他仿佛才相信這并不是夢,哆嗦著爬了起來,看著老農,羞愧難當。
借著夜色,韓鄰將老農埋葬在房前桑樹下,狠狠地磕了幾個頭,默默地離開了這里。
他選擇遠遠離開陳家村,這是普通人過的生活,他一個魔頭絕對不能在這里打攪,今天是老伯,明天說不定就是其他人了。
他需要盡快找到赤陽草這種植物,控制住尸毒才行。
這一行便是走到天明,他感覺已經徹底離開了陳家村才安心下來。
沒有看到城鎮的地界標注,他就在沿途休息了片刻,閉上眼睛的瞬間,果然出現了《陰符經》的脈絡圖。
可是,韓鄰研究了半天那山神留給他的《陰符經》,由于其中的文字太復雜,加上他心情也復雜,一直處于對于未知的恐懼,所以并沒有太多的發現。
不過,本著對尸丹的好奇,他在那《陰符經》中,通過一幅畫風古怪的圖案,隱約察覺到了一些關于尸丹的來歷描述。
想要凝結尸丹,其過程也是非常不容易。
需要在陰氣集中的一天開始,聚集青尸、白尸、蟲尸、綠尸、黑尸、鐵尸等八十類僵尸,集中密閉在一個環境中,讓它們自相殘殺,互相吞噬。
毒多的吃毒少的,強大的吃弱小的,這樣過那么一年,最后只剩下一只。
而這一只僵尸的形態顏色都有改變了,便叫做尸王。
而這才是第一步!
育有歹心的人,便會以獨特方法吞下這個尸王,然后以最兇殘的手法煉制成本命尸傀。
經久之后尸王在其體內不斷沖擊,也就成了圓潤的尸丹,不但擁有之前尸王的強悍處,更擁有這人的野心。
這種被隔絕于世幾十年,常年生活在幽冥之眾的尸丹,性情極端暴躁,每逢氣陰就會暴躁無比,除了所謂的天生尸命,才能夠與之契合,不會立刻暴體而亡。
至于天生尸命,《陰符經》中好像沒有記載,韓鄰沒找到。
當然,與尸丹契合這也只是第一步,要徹底鎮壓本命尸丹的兇性尸毒,必須要長時間服用赤陽草克制,來蕩滌他。
尸魔兇惡,但是天生懼怕陽光,哪怕渡劫成功的尸魔,在光線強大的地方,也會行動變得遲緩下來。
赤陽草,顧名思義,正是蘊含靈氣的藥草,一般生長在靈氣復蘇之地。
韓鄰以前聽父親提過赤陽草的名字,但沒有太多在意,只知道比市面上哄抬高價的純陽草貴無數倍,想要找到自然不是簡單的事。
“看來現在首要做的,只能是找到赤陽草了。”
韓鄰若有所思。
他也研究了那本經書大半天了,這時候,他準備去南風界走一趟。
生在云州城,他早就聽說南風界內,煉丹師非常多,幾乎都是土生土長的緣故。
韓鄰選擇去,也是因為南風山上藥草豐富的直接原因。
對于老伯的死,以及昨天晚上發作的那種疼痛,韓鄰依舊心有余悸。
那疼痛簡直超出了人類能夠承受的范圍,在某一段時間里,他甚至想到大不了去死,可偏偏無法自殺。
韓鄰穿過了一座高山峻嶺后,便是一片人跡罕至的荒郊,過了一夜之后,他終于到了一個有人氣的地方了。
蒼溪鎮。
一個藏在莽莽群山之中的彈丸之地,卻擁有上萬口人的小鎮。
韓鄰老早就聽他父親韓立山說過,早年間他們初到中州,就是從蒼溪一路廝殺到云州城,最后建立起韓家的。
蒼溪鎮之所以有如此多的淵源,主要是因為它地處中州大河的交匯處,也是中州的好幾個大宗派的必經之地。
從韓鄰父輩開始,就常常會有一些修武少年,想要來蒼溪鎮大宗派面前展示自己,從而獲得他們的青睞,從而飛黃騰達。
但越來越多的人知道這里后,競爭也就越來越激烈,由此幾個大宗派,干脆在蒼溪鎮設點,每隔一年半載會有一次大的征召會。
這也直接讓蒼溪鎮,一躍成了中州少有的核心征召場所之一。
“父親,我當初天天除了吃飯就是修煉,就是為了來這個地方,和這些人競爭嗎?”
韓鄰佇立在蒼溪鎮門口,看到嗎簡陋得甚至不如“云州城”城匾,心頭有些黯然,旋即眸中閃過一簇火焰,“不過,我會證明給你看的!人不單單是那么活!”
當他話音落下時,無意中就嗅到鎮中傳來的餛飩味道,肚子瞬間就不聽使喚地招呼了兩聲。
韓鄰也就嘆了口氣,踏了進去。
此時,距離今年的征召大會還有兩三天,而這蒼溪鎮中早就已經人滿為患。
蒼溪鎮作為六大宗門在中州的中轉站,常住人口都上千人,如今流入其中的家族子弟,堪堪有突破萬人的趨勢,非常壯觀。
大街小巷人頭竄動,別說是一家吃飯的客棧了,就連一些后廚茅廁都被人支上帳篷,做收押用。
粥多僧少,雖然大家都知道這個道理,但六大宗門是年輕一代唯一的出路,便是擠破頭皮,這些人也要進去。
韓鄰好不容易擠到人群中香噴噴的小面館面前,一問價,一碗餛飩要十金時,他當初就被打下來了。
要知道,在云州城那種繁華地方,一碗面頂多才二十錢,十金簡直就燒砍,而韓鄰實在餓的不行了,終于沒有忍住誘惑,一咬牙,將父親給他的玉扳指扣了下來,拍在桌上,任性了一會,換了碗大餛飩吃。
玉扳指是韓家與江家定親的信物,韓鄰老早就看不慣了,這一掰下來,整個人反而都輕松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