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四章.圣域
終焉一戰,令法圣見識過那火蓮的非比尋常,他的神情嚴肅了幾分,手中法杖倏然抬起,頂端的翡翠寶石頓時迸發出刺目的輝光。
無數道繁復的魔法紋路自杖身蔓延而出,在空中交織成巨大的六芒星法陣。磅礴的魔力匯聚成漩渦,連周圍的空間都收到影響開始扭曲震顫。
在雙方的視線迎來交匯的那一刻,阿托莉絲的指尖松開,業火的紅蓮旋轉著劃破長空,蓮瓣層層綻放,所過之處連空氣都燃起扭曲的波紋,如同滴入水面的朱砂,將整個世界染成一片妖艷的嫣紅。
與此同時,法杖頂端翡翠寶石中的魔力也已然壓縮到極致,一重......兩重......三重......隨著法圣一聲輕喝,傾瀉而出魔力洪流瞬間擊穿九道增幅法陣,化作一道貫穿天地的翡翠色流星,迎著那飛來的火蓮沖擊而去。
“轟——咔咔咔——”
兩股力量碰撞的瞬間,毀天滅地的沖擊波呈環形炸開。濺的能量碎屑如同萬千墜落的星辰,在蒼白的天幕上劃出轉瞬即逝的光痕。
方圓數里的云層被硬生生震散,露出后方扭曲變形的天空。大地在哀鳴中開裂,蛛網般的裂痕以碰撞點為中心瘋狂蔓延,無數石塊違反重力懸浮而起,又在下一瞬在毀滅的颶風中被攪成碎屑。
兩股截然不同的能量相互侵蝕,火焰與流光交織纏繞,竟在一瞬間形成了詭異的僵局。
然而,這平衡也僅僅只維持了一瞬——
“砰!”
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鳴,燃燒的火蓮表面開始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痕。
阿托莉絲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鮮血。
盡管紅蓮業火蘊含著焚盡萬物的法則之力,但在絕對的實力鴻溝面前,這份力量終究顯得力不從心。
抵抗著毀滅浪潮的沖擊,阿托莉絲艱難地抬起頭,她看見沿途的大地在魔力余波中無聲塌陷,看見空氣被支離成破碎而絢爛的極光,看見——自己擲出的火蓮正在這絕對的力量面前節節敗退,蓮瓣一片片化為虛無的光點......
“無謂的抵抗。”
法圣的聲音平靜得近乎殘酷,修長的指節微微收緊法杖。剎那間,杖端的翡翠寶石爆發出更為璀璨的光芒,魔力洪流的直徑驟然膨脹數倍。那些纏繞在流光中的古老符文一個接一個亮起,符文鏈條如同活物般纏繞著翡翠洪流,將其中蘊含的魔力壓縮到令人發指的程度。
在那股力量的沖擊下,火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潰瓦解,原本還能勉強僵持的嫣紅火墻,此刻如同遇見烈陽的薄雪,轉瞬間消融殆盡。
翡翠洪流余勢未減,所過之處大地無聲塌陷,呈現出一道深不見底的扇形溝壑——那是純粹的魔力將物質徹底湮滅的證明!
“結束了。”
法圣的白袍在魔力風暴中獵獵作響,渾濁的瞳孔中倒映著即將被光芒吞沒的少女身影。
千鈞一發之際,維拉法龐大的龍軀轟然砸落在阿托莉絲前方,明黃色的鱗片在翡翠光芒中泛著金屬般的冷光。巨龍展開遮天蔽日的雙翼,硬生生為身后少女筑起了一道血肉高墻。
然而,無濟于事——
毀滅性的魔力沖擊僅是一瞬間便洞穿了天空之龍龐大的軀體,堅韌的翼膜在魔力亂流中分崩離析,龍血如暴雨般傾瀉而下,在慘白的地面上腐蝕出無數焦黑的坑洞。
“維拉法!”
阿托莉絲的呼喊淹沒在能量風暴的轟鳴中。她眼睜睜看著龍的老者在翡翠光芒中痛苦痙攣,卻仍固執地用殘破的身軀擋在前方。
但毀滅的洪流終究未被完全消缺——
殘余的翡翠魔力如同決堤的天河,裹挾著毀滅一切的威勢,朝著阿托莉絲與她身后正詠唱咒語的少女奔涌而來。
就在法圣認定勝局已無法逆轉之時。
“唰!”
一道快到極致的劍芒驟然撕裂空間。
那道寒光僅是瞬息閃現,卻將毀天滅地的翡翠洪流硬生生從中劈開。魔力浪潮如同被無形利刃劃過的綢緞,沿著光滑的切面一分為二,擦著阿托莉絲兩側呼嘯而過,最終在她身后百丈處轟然相撞,炸出遮天蔽日的塵暴。
法圣的瞳孔微微收縮,在尚未散盡的魔力余暉中,一道修長的身影執劍而立。那道身影沒有多余的動作,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沒有殺氣,沒有威壓,卻讓整個戰場陷入詭異的凝滯。
“看來我運氣不好。”片刻后法圣開口,打破了沉寂。
“不巧等到了你臨陣突破。”他抬起那仿佛看穿一切的渾濁眼眸,凝視著那道白發飄揚的身影,“碧波千浪——伊萊娜,回歸王級的感受如何?”
“我要用自己的劍證明一切——而不是等著誰的隕落,來成全我的王座。那與我所追求的華麗,實在相去甚遠。”
伊萊娜扯斷了因石化而破裂的左臂,咬緊牙關抬起手中的劍,那劍身通體晶瑩,宛如凍結的深海。她微微側首,白發間露出半張冷冽的側臉。
“但我有需要守護的事物,所以也不會輕易將這資格拱手讓人。”
話音未落,她的身形已凌空而起。身后,數以萬計的碧幽劍影如潮汐般層層涌現。每一柄都凝若實質,劍刃折射著攝人心魄的寒芒。這些劍影隨著她的升空不斷增殖,轉眼遮蔽了半邊天空。
望著遮天蔽日的劍之浪潮,法圣眼底的詫異轉瞬即逝。
“也罷。”他云淡風輕地搖了搖頭,修長的指節輕點法杖,“無非是多花費一點時間而已。”
話音落下,恐怖的魔力波濤驟然爆發,五重直徑超過十里的魔力漩渦在他周身顯現。每一重漩渦都由蘊含著迥然不同的元素之力,旋轉間引動天地異變。一席白袍在魔力亂流中獵獵作響,氣息外溢強大宛若神明。
——劍王與法圣
——碧幽之息與元素魔力
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天地間轟然相撞。伊萊娜的千重劍浪與法圣的無吟唱魔法在半空中激烈交鋒。每一柄碧幽劍影刺入魔力漩渦的瞬間,都會引發震耳欲聾的能量爆炸。劍芒與魔光四濺,將方圓數十里的空間撕得粉碎。
然而法圣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即便躋身王級,伊萊娜的劍勢仍在對抗中節節敗退。
第一重劍浪被魔力漩渦絞碎,第二重勉強支撐片刻后破碎瓦解,第三重開始出現大面積崩裂——
“還不夠......”
伊萊娜緊咬著牙,明銳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決然。不全然依賴劍影的遠程壓制,她的身形化作流光,在虛空中留下數之不盡殘影,每一道殘影都伴隨著凌厲的劍閃。每一擊都從刁鉆至極的角度襲向法圣要害。
然而——
法圣的身形始終保持著近乎優雅的從容。他時而微微偏首,任由森寒的劍鋒擦著額發掠過;時而輕描淡寫地支起法杖,恰到好處地格擋住致命的劍路。
“錚——”
杖劍相擊的脆響在戰場上空回蕩,每一次碰撞迸發的火星都在法圣精妙的魔力操控下驟然爆裂,化作推拒的沖擊波。伊萊娜的劍勢被這些精準計算的防范不斷打亂,身形在爆炸的氣浪中不住踉蹌,氣息也逐漸變得急促起來。
飛撤中伊萊娜倏然抬首,她的目光與法圣交匯,劍意化作無形絲線,試圖以此侵入法圣識海,將其意識拖入心界,而后由內及外展開壓制。
可令她沒想到的是,法圣渾濁的雙眼竟在那一刻反向瞪來。
“砰!”
伊萊娜頓時如遭雷擊,身形在半空中劇烈震顫。她苦心構筑的心劍之湖尚未成型,就被一股更為古老磅礴的精神力反沖而回。那些無形的劍意絲線寸寸斷裂,反噬的痛苦讓她眼前一黑,唇角也隨之溢出一縷鮮紅。
沒想到對方的精神力竟如此之強大,更令伊萊娜驚詫的是,這股反沖之力中還夾雜著對方的精神烙印——那些跨越了千年的記憶碎片,此刻正如毒蛇般順著斷裂的劍意逆流而上,眼看要反過來侵蝕她的心神。
危急關頭,一道銀光驟然切入戰場。身負重傷的喬瑟不顧胸前仍在滲血的傷口,強行催動體內殘剩的時空之力。他的指尖迸發出不穩定的空間波紋,在法圣的精神烙印觸及伊萊娜前的剎那,硬生生將她從對方身邊轉移走。
伊萊娜的身影瞬間出現在百丈開外,踉蹌著單膝跪地。她蒼白的臉上還帶著未散的精神沖擊痛楚。可法圣的攻擊早已將她的身形鎖定,在千分之一秒的瞬間再度朝向她奔襲而來。
驟然,阿托莉絲的身形化作雷霆阻擋在那之前,附以全身全靈回身旋斬而出的一劍猛地將那迎面轟來的魔法打散。
但阿托莉絲的出現,卻是正中法圣的下懷,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手中法杖倏然調轉方向——直指無人庇護的塞妮絲。
少女的詠唱已至最終階段,咒文的光輝在她指尖流轉,只差最后一句真言便能完成。然而法圣的翡翠魔力已然凝聚,死亡的光輝凝蓄杖尖。
“轟——!”
毀滅的洪流轟然射出,快得連殘影都未留下。塞妮絲睜大雙眼,看著那道翡翠光芒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突然,一道黑影猛然撲至她身前。
“砰!”
沉重的撞擊聲中,竟是特魯迪爾用他那滿身石化傷痕累累的身軀,結結實實地擋在了魔力洪流之前。
那一瞬間,那個總怨天尤人的矮人戰士回頭望向身后的少女,染血的唇齒微微張合,似乎想說什么。可他還未來得及發出聲音,毀滅的魔光便已將他徹底吞沒。
塞妮絲的瞳孔劇烈收縮。她眼睜睜地看著特魯迪爾的身軀在魔力洪流中分崩離析——先是護甲,然后是血肉,最后連骨骼都在魔力的光輝中化為齏粉。只有幾片染血的布條在沖擊波中飄散,證明他曾經存在過。
“不......”
塞妮絲的喉嚨里擠出一聲破碎的嗚咽。她伸出的手只抓住了一片虛無,而那道毀滅性的魔力洪流,在吞噬特魯迪爾后,依然勢不可擋地朝她襲來。
但特魯迪爾用生命換來的剎那,已然足夠。
一滴晶瑩從臉頰滾落,少女咬緊嘴唇,染血的指尖終于勾勒出最后一道魔紋,瞳孔中倒映著特魯迪爾消散的光粒。
『——吾以塞妮絲·弗拉之真名為楔。
于此宣告——』
她猛然將法杖插入地面,杖端迸發出耀眼的銀白色光芒。
『——悖反魔有制御·第七否定鏡界!』
魔力的風暴在她周身咆哮翻涌,同時腳下浮現出直徑百米的復合魔法陣,十二重嵌套的符文環逆向旋轉,每一重都閃耀著不同色彩的魔力輝光。
“這就是......”
她緩緩抬起眼眸,瞳孔深處倒映著常人無法窺見的瑰麗奇景——無數魔法絲線在虛空中交織纏繞,構成一片色彩紛呈的無垠世界。
那一刻,被譽為百年難遇的魔術天才,終于完成了命運給予她的最終考核。
“名為「圣域」的境界!”
『——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