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枝來到庭院,便看見宇文依坐在石桌前,臉色難看。他上前問道:“宇文師姐,你找我有何事?”
宇文依取出一枚玉簡,禮貌地露出一個略顯憔悴的笑容,道:“顧師弟,這是義父關于《賜死劍訣》的一些修煉心得,你且收好,修煉遇到難處時興許對你有幫助。”
顧寒枝接過玉簡,想了想,客套道:“有勞師姐了,麻煩替我謝過宇文師叔。”
宇文依搖搖頭,神情黯然,“……顧師弟,這不是義父托奴家給你的。”
“那這玉簡是?”
“這份修煉心得是雨君向義父求得,托奴家贈予你的。”
“姜雨君?”顧寒枝神情有些意外,他并不覺得自己與姜雨君有這么深的交情,值得讓姜雨君贈送他如此珍貴的修煉心得,他記得這家伙可是日夜期盼著繼承宇文寂的衣缽。
“那就麻煩你向他道一聲謝吧。”
宇文依極為牽強地一笑,道“若是有機會,奴家一定會將顧師弟的謝意轉達給雨君。”說完,宇文依便道了聲告辭,心事重重地走了。
什么叫“若是有機會”?
顧寒枝對這句話很是不解,但宇文依已經走出了庭院,倩影消失不見,于是他也懶得多想,回身向正房走去。
他要好好教訓聞人夕。
按照岑笑的敘述,之前他用來熬粥的乾明稻乃是珍貴無比的靈谷,修行者食用能真氣大增,尤其是金丹以下的修行者。若不是被聞人夕搶了一大半,顧寒枝估計自己將其全數煉化后便可突破到筑基中期——之前被清彌一番折騰,他本就快要突破了。
吃東西就能破境,天底下哪有比這更美的事情,也只有無相宗這樣的頂尖宗派才能這般財大氣粗,每月向真傳弟子供應一斗乾明稻。
越想越氣,顧寒枝剛黑著臉踏入房中,就要大聲呵斥。
但話還沒有說出口,顧寒枝便是被眉頭一皺,“聞人夕,你在搞什么鬼?”
聞人夕此刻霞飛雙頰,水汪汪的桃花眼中潤澤得簡直要淌出水一般,與此同時,一道道詭異的猩紅色紋路從佳人裸露的玉頸向臉龐蔓延著,一朵又一朵血色的曼陀羅花逐漸綻放。
“我搞什么鬼?顧寒枝,我還要問你呢!你那黑粥到底是用什么熬制的?”聞人夕咬牙切齒的問道,只是那微微發顫的嬌媚聲音,實在是唬不住人。
顧寒枝冷笑一聲,“憑什么告訴你?”
“我現在這副樣子,都是你害的!”聞人夕說著氣勢外放,“你要是不說,我拼了這條性命,也要殺了你!”
顧寒枝瞳孔微縮,不動聲色地向后退著,與聞人夕拉開距離,做好戰斗準備。
這股氣息,絕對是金丹之上!
聞人夕見狀冷笑一聲,勾勾手指,顧寒枝便聽到“啪”地一聲,有淡淡地微光閃過。
房門被關上了,禁制也被打開!
禁制一開,外人根本無法得知房內的動靜,顧寒枝感覺有些不妙。他表情難看,警惕地看著聞人夕,“你想要做什么?”
“那黑粥的原料是什么?”聞人夕的聲音依舊嬌媚,“你不說,我便與你玉石俱焚。”
殺機盈室,顧寒枝知道對方沒有說謊。
“乾明稻和普通的水而已。”
“乾明稻?原來是這種至陽的靈植。”聞人夕柳眉輕蹙,殺意淡了幾分。“沒有加其他東西?”
“沒有。”顧寒枝搖搖頭。“要是有問題,我自己也不會喝。”
聞人夕認真看了對方一眼,確信對方沒有說謊。她知道這種靈谷,但想不通為何這東西會激發身上的“姹女花咒”,還讓她此刻欲火焚身。
“《姹女離魂大法》乃是至陰功法,要解開姹女花咒,需再修一門至陽功法,徒兒,為師向你推薦幾門……”
聞人夕想起了在極樂門時她名義上的師父那惡心的眼神,腦海中靈光一閃,明白了一件事:這老畜生八成騙了自己,《姹女離魂大法》和所謂的姹女花咒都是他別有用心的設計!
想到這,聞人夕銀牙一咬,恨得牙癢癢。
“顧寒枝,你聽好了,姑奶奶我——”
話說到一半,聲音便戛然而止,聞人夕訝異地發現顧寒枝不知何時竟消失自己的視線中。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之前一瞬間的失神,被他捕捉到并加以利用了嗎?
冥鴉飛渡!
細微無比的劍嘯聲響起,顧寒枝神情肅殺,從陰影中現身,一劍殺出。
兇歷的劍器劃過佳人的脖頸,仿佛是切紙一般,顧寒枝只感覺手中微微一頓,一顆大好頭顱便一飛沖天,鮮紅綻放。
“金丹又如何,美貌又如何,威脅到我性命的,都得死。”
顧寒枝冷冷地看著佳人緩緩倒地的嬌軀,而那重重落在地上的腦袋發出一聲重響,美麗的臉龐上凝固著不可置信的表情。
沒有什么能比性命更加重要。
就在顧寒枝以為一切終了時,冰涼的觸感從脖子上傳來。
顧寒枝對此并不陌生,這是一柄劍,一柄無比鋒利的劍,足以在他反擊前,砍斷他的腦袋,就像他之前那一劍一樣。
“顧寒枝,姑奶奶這么美,你也舍得下手?你還真是冷酷無情,翻臉不認人!”
聞人夕巧笑嫣然地站在顧寒枝身前,手中加大力道,精致的小劍刺破顧寒枝的皮膚,一絲絲鮮血滲出。
“丟下手上的劍,否則奴家斬了你。”
顧寒枝乖乖地丟下魂寂。
“動作很利索嘛,剛才砍姑奶奶的時候可看不出來你是個軟骨頭,這么貪生怕死。”聞人臉上依舊掛滿紅暈,舔了舔紅唇,她問道:“說吧,想要怎么死?”
她剛才是真的嚇到了,非要好好嚇唬嚇唬這個混蛋一番。
“殺了我,你也要死。這里是無相宗。”
聞人夕的笑容馬上凝固了。
“我那一劍,切切實實斬到了人。”顧寒枝認真地看著聞人夕,問道:“你是怎么活下來的?倒在地上的東西,是什么?”
聞人夕又是得意一笑,“憑什么告訴你?筑基期的小螞蟻,沒資格知道。”
隨著她話音落下,地上的“尸體”逐漸縮小,變成斷作兩截的人偶。
顧寒枝面無表情,冷冷道:“不用得意,你也受了傷,而且不輕。那個娃娃上,有你的氣息。”
聞人夕面色一黑,顧寒枝說得不錯,方才替死的,便是《姹女離魂大法》中“離魂”分支的替死娃娃。替死娃娃需要施術者使用離魂之術分出一絲魂魄附身在上面,娃娃身隕,她也是元氣大傷。
“看你這樣子我應該是猜對了。”顧寒枝說著,下意識掃了掃聞人夕的臉龐,劍眉一挑,“你臉上的紋路是什么,它又變多了。”
聞人夕神情一黑,取出一顆藥丸,“吃下去。放心,沒毒,但可以封鎖真氣十二個時辰。”
“不吃。”
聞人夕加重了壓在劍上的力道。
“我吃。”
識時務者為俊杰,顧寒枝還是乖乖吃下了藥丸,頓時充盈全身的真氣都停止流轉,全部回到丹田氣海中。
“算你識相。哼,老娘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口,這次便宜你這個王八蛋了。”
聞人夕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慌張之色,一手繼續持劍威脅顧寒枝,另一只手挽住他的脖子,下意識閉上眼睛,隨即又猛地睜大,直視著顧寒枝的眸,小臉向著青年的臉龐迎了上去。
“你要做什么?”
佳人嫵媚而明艷的俏臉越靠越近,顧寒枝甚至能從那對水汪汪的明亮大眼睛看到自己的剪影,她那彎彎的睫毛不斷顫動,似乎有些不安。
下一刻,顧寒枝再也說不出話,因為他的嘴唇已經被兩片柔軟的唇瓣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