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七,雖天朗氣清,但春寒料峭。不過聽竹苑東廂房里炭火旺盛,暖意融融。
屋子中央長木桌上擺著幾十種藥材,李冰與老神醫站在桌子旁,老神醫一一指著桌上的藥材,講解它們的名稱與功效等等。
李冰側耳聆聽,不時地提出幾個疑問。
老神醫耐心解答,一師一生,氣氛融洽。
“這種草藥名叫鼠耳草,別名無心,治寒嗽及痰,除肺中寒,大升肺氣。”老神醫指著一種披針形的草藥說道。
“師傅這種草藥為什么又叫無心呢?”李冰問道。
咕咕咕——
門外突然響起了鴿子的叫聲。
師徒二人的視線立刻都從草藥上移到了門口。
半個月前,李冰給季云蓮送了一只信鴿,叮囑他酒莊要是遇到麻煩就給她飛鴿傳書。
聽到鴿子的叫聲,李冰意識到酒莊可能有急事。
“師傅,抱歉,我出去一下。”說完李冰疾步朝門口走去。
打開門,看到門口盤旋著一只羽毛雪白的鴿子,正是她送給季云蓮的那只。
李冰伸開手臂,鴿子立刻飛到了她的手臂上,并再次咕咕咕的叫了幾聲,似乎再說酒莊出大事了。
李冰從信鴿羽毛下的一個小竹筒里,抽出一個細細的紙卷,忙展開來。
上面寫著幾行秀麗的字,是季云蓮的字體,不過字體并不流暢,看樣子寫這段文字的時候,他的心情很緊張。
李冰快速閱讀紙上面的內容:一眾人在酒莊大門前鬧事,他們說咱們的酒里有毒,徐老板也在。李大哥請速來。
李冰不由地皺起了眉頭,酒里怎么可能有毒呢,難道是有人看到酒莊生意好,所以故意栽贓陷害?
不過李冰明白,現在還不是下定論的時候,目前首要的是趕到酒莊,等了解清楚情況后,再做進一步打算。
李冰帶著信鴿,來到書房臨窗的桌案前,將鴿子放到窗臺上。
而后找出紙和毛筆,在紙上寫道:“十一,你和老陳先穩住局面,我盡快趕來。”
老陳是酒莊的掌柜,瘦高個,三十出頭,行事穩妥。
紙上面的字體歪歪斜斜,同季云蓮的字體自然沒法比較,不過這無關緊要,只要他收到信鴿后能看懂就行了。
李冰吹干紙上的墨跡,將紙卷成一個細卷,放入信鴿羽毛下面的那根小竹筒里。
然后,捧著信鴿疾走到門口,往空中一拋,說聲“快去”。那信鴿撲棱著翅膀,展翅高飛,轉眼便消失在院墻外。
隨后李冰喚來暗衛,讓暗衛轉告阿福在王府大門前備下馬車。
暗衛領命而去,李冰則走進了主屋,不一會兒出來時已變成了一位身穿藏青色錦袍,面容普通的年輕“男子”。
由于韓江隨王爺出門了,而她又不愿讓府上更多的人知道她的秘密,因此她決定和阿福一起去酒莊。
李冰朝著垂花門走去,然而走了十幾步后,她忽又停下來,轉身朝東廂房走去了。
從季云蓮的飛鴿傳書中來看鬧事的人里頭也許有中毒之人,老神醫醫術精湛,尤其對各種毒藥深有研究,所以她打算帶上老神醫,說不定關鍵時刻,他可以幫上忙。
通過這些天的相處,她覺得老神醫是值得信賴的,因此她并不擔心老神醫知道李天虎就是她。
更何況,老神醫和她住在同一個院子里,老神醫只要稍微留心恐怕已經發現她和李天虎從來沒有同時出現過。
由此老神醫略加推斷便能得知她和李天虎是同一個人的事實。
李冰推開東廂房的門時,老神醫正在收拾桌上的藥材。
“師傅,您先別忙了,我有件事情想求您幫忙。”李冰話出口,才發覺自己發出來的是低沉渾厚的男聲。
這儼然成了一種習慣了,完全不用大腦思考,只要她扮成李天虎發出來的就是低沉渾厚的男低音。摘下人皮面具,換回女裝,自動變成女聲。
“徒兒什么事情啊?”老神醫笑瞇瞇地問道。
李冰故作驚訝地叫道:“您怎么知道我是您的徒兒?”
“您都叫我師傅了,不是我徒兒是什么?”
兩人相視一笑。
“師傅,您能不能陪我一起去酒莊?”
老神醫非常愛喝酒,前些天他借著給李家公子治病的由頭主動向李冰提出住進王府,也正是因為他從帶他到皇城來的王府侍衛王洋的口中得知王府酒窖中珍藏著許多美酒。
老神醫愛酒到了愛屋及烏的地步,凡是跟酒沾親帶故的事情,老神醫都喜歡參與。
是以老神醫不加遲疑地道:“師傅愿陪徒兒走一遭酒莊。”
師徒二人一出屋子,李冰便扯著老神醫的胳膊連走帶跑。
才出得垂花門,老神醫便滿頭大汗,氣喘吁吁了:“徒兒,你別急!慢點!”
云天酒莊是她一手創辦的,為了它她沒少付出心血,它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如今孩子出事了,她怎能不急呢?
不多會功夫,二人便走出了王府。
此時長著一張喜氣臉的阿福已經等候在門口了。
阿福看到王妃和老神醫從大門內出來,忙從馬車內取出腳蹬,放到了地上。
老神醫在李冰的生拉硬拽下,走到馬車跟前,一只腳剛踩到腳蹬上,正打算用老胳膊老腿往馬車里爬,李冰一用力便將老神醫抬入了馬車里。
隨即她自己如同一只靈活的貓一般鉆入了馬車,并不忘吩咐阿福快一點。
阿福撿起地上的腳蹬,放入馬車。
旋即走到馬車前,跳上去在車轅上坐下。用力地一抖韁繩,棗紅色的高頭烈馬,立刻拉著青布馬車,沿著寬闊的青石街,噠噠地向遠處疾馳而去。
約莫半個時辰后,馬車終于來到了頗有幾分江南水鄉色彩的桃花街。
李冰掀開車簾,遠遠地看到烏泱泱一大群圍在酒莊門前,隔著大老遠她便能聽到人們的吵嚷聲。
看來事情鬧得不小呢!
李冰不禁皺了皺眉頭。
“徒兒,你莫怕有為師呢”
李冰聞言,帶著一絲感激的目光看向老神醫,然而下一刻她忽然眼前一亮:“師傅,我想請您幫我一個忙。”
“徒兒請說,只要為師能幫的上忙,為師一定幫。”老神醫摸著花白的胡須,一臉的慈祥睿智。
李冰如此這般跟老神醫說了一番。
老神醫神情嚴肅地說:“徒兒,為師是兩袖清風的老神醫,并不是老神棍,這種事情為師斷不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