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洛與洛亞來到水池邊,發現池底有著許多各式各樣的硬幣。
“這是人們許愿時扔的。”洛亞說道。“雖然法師們都知道這些硬幣跟水池沒有什么魔力。但我們并不說破,給人們留個盼頭總歸是好的。而且這池中的硬幣每年年末我們都會理出來買點食物跟衣物給貧民窟的人,所以他們也沒有過來偷盜過硬幣,反而積極維護這夜溢廣場的治安。”
星都雖然被譽為法師之都,但居住在里面的平民們還是占據了大多數。他們對魔法與書卷沒有太多的興趣,只想平平安安生活下去就行。
“左邊的那個岔口通向商店區。如果你缺少什么魔法材料或者生活用品的話,去那里買就行。跟那些魔法材料店主提埃爾加老師的名字還能打8折。”洛亞指了指左邊的一個街道,那里彩旗飄飄,人聲鼎沸,即使身處空曠的廣場中央都能依稀聽到嘈雜的聲音。或許,就是因為身處在這空曠的廣場才更能明白商店街的繁華。
“右邊則是虹林區,法師們居住的區域。再過去是密星圖書館,那是星都最大的一座圖書館。”洛亞說道,“我們先去虹林區逛逛。至于商店區改天讓莉莉婭帶你去逛逛。女生們對購物這一事情抱有極大的興趣,不亞于法師們埋頭追逐書中記載的知識。她對商店街懂的肯定比我還多。”
航洛一向不太喜歡過于熱鬧的場所,他心里十分贊成洛亞的建議。“那我們先去虹林區吧。”
虹林區內高塔聳立,宛如一根根拔地而起的尖刺,高高的塔尖撕裂著湛藍色的蒼穹。
航洛首次看見如此之多的法師塔如獸牙一般聚集在一個區域,不禁贊嘆道:“好壯觀的場面。”
“這是星都實力的象征。”洛亞的聲音從旁傳來,言語中頗為自豪,“將近八成的法師都會將自己的法師塔修建在虹林區。這里離圖書館跟學院非常近,走路不到10分鐘的路程就可以到達。而且法師們居住在同一區域內,也方便他們相互交流。要知道,魔法知識要在交流中才能進步。”
“而且也方便星都統一管理吧。”航洛笑道,“法師們普遍帶有某種偏執心理。要是讓這么一群活性炸彈各自分散居住在這座城市中,換做是我的話我也會心驚膽顫。”
洛亞并沒有反對航洛的說法,只是順著航洛的話說道:“說法師偏執,不如說只有偏執的人才能當上法師才對。”
“有道理。”航洛笑的更大聲了。“誠乃金玉良言。要是吟游詩人們聽到這句話,他們想必會愛死你了。”
洛亞的這句話確實說對了。航洛在心底將所有認識的法師們快速的過了一遍,發現他們或多或少都帶有某種偏激執念,無一例外。他自己亦是如此。
“不過我有一事想要請教。”航洛說道。
“什么事情?”
“為何埃爾加大魔導師沒有住在虹林區,反而是跟普通居民居住在一起呢?”
“我也曾問過老師相同的問題。”洛亞喃喃道,“老師說這是因為精神系魔法跟其他魔法完全不一樣的緣故。其他魔法探究的是魔法的奧秘,宇宙的真理,萬物的本質。而精神魔法追求的則是人,人的本身。所以我們不應該離普通人太遠,將自己拘束在高高的法師塔中,而是要融入到人們的生活,這樣才能發掘精神系魔法的奧理。”
說的不錯。航洛心想道。埃爾加大魔導師能有這樣的心境足以證實他絕非徒有虛名。
“要不要我帶你去各位大魔導師居住的魔法塔前打聲招呼?”洛亞提議道。
“不必了。我是來請教知識跟避難的,不是來這里交友的。”
“想法是好的。”洛亞說,“但一個有實力的法師來到星都,不管他愿不愿意,都會被卷進關于人的這場漩渦中,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能拖一天是一天。多拖一天,就說明我就多了一天的時間去干我想干的事情,不是嗎?”航洛嘻嘻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們別進虹林區里面了。直接走吧。”
于是他們繞道而行,穿過一條狹窄的巷道,不多時便來到了一座宏偉的建筑面前。
這座宏偉的建筑有著一個巨大的圓形穹頂,圓頂由穹隅所支撐,連綿的拱廊以及巨型圓柱宛如忠貞的騎士一般圍在圓頂下方守護著它。數不勝數的窗戶多如天上繁星,為這座建筑引進光線,照亮了這座建筑中每一處陰暗的角落。
不用洛亞介紹,航洛就明白眼前這座建筑的名字。
它被人們譽為星都的明月,法師之珠。
人們用密星來命名它,以此形容它那如繁星密布般的窗戶,也以此紀念那座消失在時沙之河中的星愿之館。
“在吟游詩人的歌聲中都說星都的法師不是在密星圖書館,就是在去圖書館的路上。我以前還以為這是詩人們過于夸大其詞。”航洛望著熙熙攘攘的圖書館入口嘆道,“看來我錯怪他們了。”
“雖然那些只會彈琴拉唱的人喜歡吹噓,十句話里九句假,但他們也不是空口無憑說出那些話的。”
“看來以后我要多去酒館里聽聽那些詩人們口中過于兒戲般的詩歌故事。”
洛亞微笑道:“這也是吟游詩人的魅力所在。他們將真話用假話包裝起來,使得真話比假話更像假話,假話因為摻雜了真話反而比真話更像真話。”
“辨明它們想必很難吧?”航洛問。
“這需要累積。”洛亞說,“假如你每天都聽這些話聽出繭來,日積月累下你自然而然就能分辨。”
“這技能我可不想去學。”
“沒人想去學。”洛亞走到圖書館大門前站定,喃喃說道,“但有時候你不知不覺便學會了。”
看來洛亞也經歷過很多故事。我還是別繼續往下問比較好。航洛心想道。
隨后他也走到洛亞身邊站定,想近距離觀摩下圖書館門上所雕刻的浮雕與花紋。
但航洛一站到圖書館的大門前,心中驀然想起了那句話。那句他發誓此生不渝,即使他步入墳墓依舊會回蕩在他墓碑上空的話語。一想起她說的那句話,那句話便開始在他的耳邊回響。回響的如此真實,航洛甚至能清晰地分辨出她說這句話時字節中的顫音,以及她換氣時的鼻息。仿佛她此刻正將嘴唇靠在他的耳垂邊,輕聲對他訴說著那句話。
“航洛,不要再一個人去圖書館。我不希望再次看見你孤獨落寞的身影。。。。答應我,航洛。”
然而一陣清風拂過,迫使航洛打了個冷顫,那句在耳邊縈繞的話也消失了。航洛茫然四顧,發現四周是無數來來去去的男男女女,洛亞在他旁邊低著頭,不知在想著什么。那句潛伏在他影子深處的話以及她那朝思暮想的聲顏,都隨著那陣風飄零在了空中。
過去的一切都未曾逝去,反而成為了永恒徒留于他的心中。
“洛亞。”航洛叫醒沉思中的洛亞,“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什么事?”洛亞茫然地問道。
“能否陪我進這密星大圖書館里參觀一下呢?”航洛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