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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刺客的抉擇

來者

一個刺客的抉擇 吳久承平 3125 2020-07-03 15:42:23

  河水冰涼徹骨,瑤娘漸覺胸肺中的氣不夠用時浮上水面來。

  水自頭頂嘩啦流過。她粗魯地抹了把臉上的水,模模糊糊間看到岸上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游至岸邊,靠近那個身影對其勾了勾手,那人在她抵達岸邊時蹲下身來。

  瑤娘見那人順從蹲身,也不等他反應就將他一把扯下水里。

  措不及防地落水令裴玨手無足措,慌亂中他只得牽拉住瑤娘,瑤娘將著他的拉力把他拖往深水之中。

  光線迷離黯淡,胸肺快要炸裂,四肢恍恍惚漂浮無根,他唯一的支撐便是拽住瑤娘的手。

  瑤娘的水性較他更好些,泅在水中能憋氣很長一段時間。

  眼神變得昏暗撲朔,胸肺的缺氧令他如置身地獄,意識逐漸消退,他好像看到前方的背對著的身影忽然轉身,朝他撲來。

  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刻他想的不是求生而是……瑤娘終于做到了。

  瑤娘也是如此想的,就將他這樣了結了。

  可是她沒做到。她還是猶豫了。

  只是她沒想到,這一次失敗以后,往后竟不曾再有這樣的機會。

  火光映襯下男人面容不似平時那般冷漠疏淡,多了幾分恬然與舒柔。

  瑤娘看的入神,沒注意到她的手已經觸碰上他的濃密劍眉,硬茬茬地,扎手。她怕把他弄醒了,輕輕地觸碰幾下便收手了。

  靜靜地觀察一番見他仍舊在昏沉沒有反應,膽子大了些。

  她沿著眉往下,掌心輕輕在他面上滑過,突起扎手是山巒一樣的眉峰,軟軟柔柔撓掌心的是密長的睫毛,冰涼圓滑的是鼻巒,往下是……溫軟的唇,往后是削瘦得下巴,再者是喉嚨起伏的喉結……

  “瑤娘可是折騰夠了么?”

  薄膚下緊貼的喉嚨忽然劇烈地震動將她沒由來的驚了一跳。可是她并未離開,凡是鎮靜的將手貼實在他的脖子上。

  那一雙眼清透明亮,點綴著跳躍的火光,與她直直撞上。

  眼前的人沒有白日將他拖下水時那般狠戾的眼神,反是黑白分明,干干凈凈。

  裴玨心中苦笑,其實他對眼前的人一點也不了解,唯一讓他看清的一點是——瑤娘是目的靠近的。

  或許這個目的現在十分的清晰,便是殺他。也許他早就隱隱意識到了,只是未做過多的留意。

  兩人相處久了,一些蛛絲馬跡是難以忽略的。

  直到今時,才變得通透可見。

  裴玨見她無事,起身返回。

  瑤娘發了好一會呆,才抄起輕功飛走。

  鏗——一把青鋒凌厲的長刃破風而出,刺向對面那團灰冷的人影。

  那人似乎并未察覺,依舊望著漣漪不平的水面,等待著水里的人浮出水面來。

  宋練提氣運力,拼勁刺殺將在眼前的道姑。

  蓄萬千之力,卻直直撲了一個空,他一個鷂子翻身,騰落在道姑先前站立的位置。

  青白鬢發,長眉入鬢,面沉如水,輕逸的道袍被周圍的風拉扯又飄飄落下。

  宋練認得此人。

  撲——水面炸開一個人影來。

  瑤娘遠望著了師父身影,但也沒忽略撲向她的殺手。她當機立斷,跳下湖水中,潛在水底,靠近偷襲。

  瑤娘長呼了一口氣,使勁抹一把臉上的水,未待反應四周環境,她又迅速潛入水中。

  忽然頭頂一股巨大的沖力穿破水層將她推向水底更深處。

  她當機立斷,避開涌流,迎難而上,再次破開水面。

  果不其然,岸上的人已經打起來了。

  宋練擎刀,是以殺人。

  道姑拂塵,是以清心。

  刀是百煉之鋼,堅硬無比,拂塵是細軟長毛,柔軟之至。以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剛柔相濟,相生相克,勝負難求,只得秋色平分。

  宋練收了手中的刀,心道棋逢對手,自己武藝不精,該向長者請教,“晚輩受教了,若有機會,定會再向老先生請教。”言罷抱拳深鞠躬。

  他最后瞥了眼站在道姑身后的女人,轉身提起輕功,飄掠而走。

  瑤娘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此人武功果真高,想是在她之上了,想到這樣的人是自己的對手,心中不免有些暗沉。

  道姑理了理稍亂的衣擺,喊了一聲徒兒。

  瑤娘向前來拜見師父。

  來者便是——道姑了塵。

  “師父怎的下山了?”她才出山不久,師父亦才上山不久,按理來說師父沒到下山時間。

  “怎么?不歡迎為師?”了塵冷泠泠道。

  瑤娘想不透師父究竟想做啥,隨心回答:“非也,弟子只是想不明白而已。”

  了塵也沒打算解釋,只是然她跟著,兩人出了山谷,沿著山道進入城內。由于近年來戰亂不斷,天災頻降,入京的道路上常常可見三五成群的難民。

  瑤娘看在眼里,心酸在心里,這些人可憐,然而救他們卻不是自己的本分。她不由想起了王柏,王柏也是戰亂里撿回來的孩子……想起王柏就順著想到救他的那個人……

  “瑤兒——”

  “誒——”

  “叫你好幾聲了,在想什么?”了塵抱怨。

  “想著這些人可憐罷了。”瑤娘嘆氣道。

  了塵大步朝前,聽了她的嘆息,不作為意。

  瑤娘被帶著走到一個叫京外客棧的地方。

  了塵暫住在此處,桌上只有一個灰色的包袱,瑤娘知道里面一定裝了一套換洗的衣物。

  了塵倒了一杯水,細飲以后,看著坐在旁邊發愣的呆徒兒問道:“你何時下手?”

  “啊?”瑤娘愣了幾秒,反應過來師父的問意,“未成。”

  了塵落了杯,再添滿水,“何時可成?”

  這問題讓瑤娘心里面亂了幾分,當初接近之時,心中盤算的是要殺裴玨,機會唾手可得,可是她不想這么快就想讓他死掉。死,何其簡單,但是死的人不會說話,她并非為了報仇而殺人,那樣太盲目了,她想明明白白的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會有這樣悲劇的結果。簡而言之,她還不想殺掉裴玨,她想通過他了解到事情的來龍去脈。

  “不知……”瑤娘弱弱道。

  屋子里一片安靜,只有屋外客人腳步來去之聲,各種嘈雜之聲。

  “罷了,你自己拿主意便好。”了塵沉默片刻之后輕嘆道。

  瑤娘明顯聽出來師父話中有話,“師父是有何交代么?”

  了塵從前很少跟她說她在山外之事,現在想來,她遲早也會知道,多說也無妨。

  “為師要去天一觀待上一年。”

  天一觀是皇家道觀,師父這一出手便是入了宮廷,讓她匪夷所思,更是大吃一驚。

  “師父是去為天家講經嗎?”

  了塵抬著一雙古潭般的雙眼看著她,心里卻是有幾分空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做什么,幾十年的分離,好多東西都疏蕪了,只是那宮里來信了,她就來了。

  “也許吧。”了塵喝完杯底的水,又道:“我今日叫你來,是想把一樣東西給你,打開我的包袱。”

  了塵從包裹的衣衫里拿出了一個盒子。

  瑤娘心下一嘆,她知道盒子里的東西是什么。——一對溫綠扣紋玉佩。

  “你的東西自己保管吧。”了塵把盒子遞過去。

  瑤娘謝了聲師父,接過盒子,揣在懷里。

  “拿了東西就走了罷,記得把門帶上,我要打坐了。”

  了塵趕人,瑤娘也很是自覺的走人。

  她明白師父的意思,早斷早好,有些事拖久了就失了先機。可惜呀,人做的事總是和說的不一樣。

  師父教她殺人誅心,可是這怎么誅心卻從未說過。所以她只能是慢慢摸索,所以,無論是早斷還是晚決,她都已下定決心,順著心中的直覺走。

  在她看來,裴玨該死,但是不該早死,至少他死的時候得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大概是不想讓他步自己后塵,反正事情總會有水落石出的那天,她就等著看誰的手最大,能遮天。

  所以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相信自己。

  這么想著,心里也就輕快多了,好像許多煩惱都為之一松,煙消云散。

  回家的路一下子就變短了。

  她回家的時候裴玨剛做好飯菜。

  一疊清炒白菜,一疊咸菜,一碗包子,兩碗粥。

  裴玨看到突然出現的人,迅速反應過來,順著她的視線,咳了一聲:“包子是鄭大娘的做的肉包。”

  瑤娘轉身去洗手。

  兩人在院中用完晚飯,裴玨去洗碗,瑤娘則回到房中,將盒子拿了出來。

  她擰著眉,看著錦繡堆中裹著的玉佩,只有一半。(另一半在了塵那,后來送進皇宮里去了。)

  裴玨點亮燭臺。

  他看清桌上放著一封信,瑤娘同往常那樣坐在窗邊,她擰了一塊干凈的帕子,將刀擦洗干凈。

  信封上黏著鳳頭的封泥。他撕開,就著光,不慌不忙的掠過紙面上的墨跡。

  讀完以后便將紙點燃,化成了認出屋外,化成了灰燼。

  裴玨再踏入房門時,瑤娘已經和衣躺下了。

  他吹滅燈火,房間霎時間陷入靄靄黑暗中。

  瑤娘睜開眼,銀輝漫漫,點點勾勒出橫橫豎豎模糊輪廓的物體輪廓。

  腰上環緊一只手,她屏住呼吸,僵硬肢體。

  裴玨埋首在在她后背,面膚摩擦著她柔軟發絲。

  瑤娘僵硬著姿勢,繃緊神經,她感受到裴玨只是在依靠她,心下松了一口氣。手中依舊攥著袖刀。

  “我們去江南吧。”裴玨聲色低沉,響在耳邊。

  熱氣撲在耳邊、鬢邊,瑤娘后頸生起層層酥麻的雞皮疙瘩,耳面俱是烘燙。

  “為什么?”她問道。

  “想偏居一隅。”裴玨對京城已生疲乏。

  “相爺可是舍得?”瑤娘譏嘲道,裴玨官場打拼多年,會舍得這些年的付出的心血?

  裴玨收緊了環抱,將她攏貼胸膛。

  “相爺是要謀殺瑤娘嗎?”瑤娘呼吸十分局促。

  裴玨攏緊了好一會,才微微松開手。

  “瑤娘想要一個孩子嗎?”他忽然又沒頭沒尾的發問。

  瑤娘覺得他今晚甚是怪異,難道是受到刺激了?

  “相爺難道不應該擔心朝廷?”她頓了頓,又道“江南大旱不止,北邊大澇難治,西北戎賊騷亂不停,朝中黨爭紛爭不息……這個王朝千瘡百孔,風雨飄搖,相爺想做甩手掌柜了吧?”

  裴玨并沒有理她,反而道:“睡吧,很晚了。”

  瑤娘也沒有多糾纏,輕輕脫離他炙熱的懷抱,裹起被子滾到邊上去。

  忽暴露在空氣中,裴玨虛攏著未散的氣息,躺在瑤娘身邊,仰望著黑漆漆的屋頂,深夜難眠。

  豎日一早,瑤娘早早出門,裴玨醒來之時身邊的位置已經涼透了。

  他收拾一番,出門,在街邊吃了一碗餛飩。

  隨后,來到一扇朱門前。

  李林載聞裴玨到了,立馬出門迎接。

  裴玨的來意很簡單,還是關于信封的事。

  當年他的書信都是經師傅之手,無論如何,師傅應該可以抓到一些蛛絲馬跡,他打算抓住這些蛛絲馬跡,順藤摸瓜。

  李林載面色復雜道:“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現在來糾結又有何益?”

  裴玨淡笑道:“學生心里過意不去,總覺有一絲希望可尋,便追根究底罷了,老師全當了學生一個心愿。”

  李林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痛心疾首的模樣。

  李玩拿著書信,正欲往書房里趕,就見到小廝匆匆端著茶水往里間走。他想是有貴客來了,便抓住小廝一問。

  小廝道:“是裴相爺來了。”

  李玩瞬間斂色。

  他讓小廝噤聲,不要告知父親他來過。隨即繞到書房背后,躲在窗下偷聽。

  “當年之事我也有疏漏,沒有追問信件最后的下落,也沒有及時跟蘇家人溝通,耽誤了玄道你的姻事。”李林載面上很是悲痛。

  裴玨道:“往事已不濟,現今學生能做的就是查明一個真相,給蘇家的一個公道,也彌補內子的遺憾。”

  李林載覺得裴玨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一查到底了,但頗慶幸當年這事他做得干凈,也沒有多顧忌,將當年送信的差使和江南道的驛丞信息都給了裴玨。

  裴玨感恩不盡。

  李林載不甚在意,轉移話題,提到他最關心的朝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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