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拾壹）

　　【番外之柳青荷與顧長峰】（一）

　　是年冬，北海小國開始向大夏朝貢，這預示著兩國有了邦交，并互通有無。為迎接以北海太子為首的北海使節團來京朝拜，整個大夏國容納了北海將近一半的商人。

　　因此今年的元宵節，熱鬧更甚于往年。

　　柳青荷成功甩掉了跟隨自己的小丫鬟如意，往燈市深處撒腿跑去。她的目標很明確：解開燈市上最難的燈謎，并領走燈市上最好看的花燈。

　　“這是最后一個謎。公子若猜對了，小老兒這里的花燈任你選走三個！不收錢！”

　　正輾轉到燈火明亮處，柳青荷聽見花燈賣主的話，心下一動，于是湊上前去探看燈謎：風里去又來，峰前雁行斜。

　　三三兩兩的公子哥和華服少女交頭接耳，紛紛開始猜測謎底，勢要得到當晚燈市上最大的彩頭。

　　饒是自詡絕頂聰明的柳青荷也犯了難，果然人一多，拋出的謎題便愈發地難。

　　正當眾人沉吟著，埋頭苦思，男子清亮的聲音響起，于夜色之中漾起一抹璀璨旖旎，“謎底是鳳仙。”

　　花燈賣主拱了拱手，“公子慧極，謎底正是鳳仙。小老兒說話算話，這里的花燈任你挑選三個。”

　　男子勾了勾嘴角，伸手取下一只玉兔宮燈，轉身便走。

　　熱鬧散盡，花燈賣主手里的花燈已是眾人挑剩下的，也沒多大看頭，老漢于是開始收拾攤位，準備離市。

　　柳青荷卻是踩著男子的影子，跟了數步。

　　男子終于回頭，觀對方形貌，是個低頭順目的少年，“你跟著我作甚？”

　　被自己跟著的人猛然回頭，柳青荷也被嚇愣住，說：“方才你是如何猜出謎底的？”

　　之前沒看仔細，如今挨近了瞧，柳青荷才覺這人當真生得好看。

　　“你想知道？”男子問她。

　　柳青荷于是點頭。

　　“上聯是‘風里去又來’，‘風’里去剩“幾”，‘又’來即成‘鳳’；下聯‘峰前雁行斜’，‘峰前’是山，‘雁行’是形‘人’字，‘人’字斜一斜便成單人旁，是以‘峰前雁行斜’乃‘仙’字。”

　　柳青荷歪著下巴頭，仔細想了想，“上聯倒是好猜，下聯卻有些費解。”

　　“倒也不難，上聯猜了出來，下聯其實與之關聯，便也推測出來了。”男子笑了笑說道。

　　柳青荷拊掌稱贊道：“公子的確慧極，心思巧妙。”

　　“你不會只為了夸我一句，才跟我這般遠，”男子望了一眼手中的宮燈，篤定道：“你是為了這盞玉兔宮燈。”

　　柳青荷完全沒有小心思被戳破的赧然，只拱了拱手，說：“我確實喜歡這盞宮燈，不過君子不奪人之愛。”

　　男子伸手，欲將宮燈送他，“你若喜歡，便拿去罷。”

　　“這如何使得！公子猜了那么久的燈謎就為這個宮燈，我豈能白白占你便宜？”

　　“區區宮燈博人一笑罷了，也不是甚麼稀罕物。”

　　“這樣吧，我們再尋一處賣花燈的攤市，重新猜燈謎直至猜完。若我對的多，公子便將這玉兔宮燈送我，不然，我也不強取公子之愛。”

　　“好。”男子饒有興致地點了點頭。兩人于是又尋了一處賣花燈的攤位，開始猜起謎來。

　　“南望孤星眉月升。”男子摸著下巴，略一沉吟便答道：“這是‘莊’字。”

　　“煙火勿近便放心，這是‘恩’字。”柳青荷也不遑多讓。

　　“四面山溪蝦戲水。思。”

　　“來人竟是蓬萊客。山。”

　　一來一往，竟是不相上下。

　　“顧長峰。”

　　“柳青。”

　　自報名諱后，兩人相視而笑。

　　柳青荷興致很高，臉上始終掛著笑，“以前總以為自己接燈謎很厲害，誰也瞧不上眼。今天可算是遇到對手了。顧大哥當真厲害！佩服佩服！”

　　“你也挺厲害了。不過嘛，我當然更強。”顧長峰眨了眨眼睛，自賣自夸道。

　　柳青荷被他逗樂了，捧著肚子哈哈大笑。

　　“給。”顧長峰伸出骨節分明的手，將宮燈遞給了她。

　　“方才不輸不贏，我不能收顧大哥的宮燈。”

　　“你也叫我一聲大哥。宮燈便做見面禮，賢弟切莫嫌棄。”

　　燈火闌珊，璀璨奪目，可于此刻的柳青荷而言，周圍如織的喧嚷聲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世界只余下眼前這人明媚恣意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