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的BJ大雪降落，正是取景拍攝的最佳時期。期間顧棲做了一件自己糾結很久的事情，就是把崔蕊送回盈創。

　　孔靖鈺對此沒有任何意見，對于人才，他一向來者不拒。崔蕊無疑是優秀的，不然當初也不會被孔靖鈺這么眼高于頂的人挑中。

　　盈創辦公室內，崔蕊面對孔靖鈺，表面鎮定自若，內心早已被攪亂。

　　“歡迎。”

　　“謝謝。”崔蕊笑笑。

　　孔靖鈺沒提有關之前的任何話題，將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一個禮拜內，我要一份項目策劃書。細節秘書會交代你。”

　　他還是那樣，將工作時的嚴厲，發揮的淋漓盡致，不近人情。

　　崔蕊點頭，再開口時，目光坦然平常：“我盡快。”

　　孔靖鈺點頭，崔蕊轉身出去，到門口時聽見他說：“晚上一起吃個飯。”

　　崔蕊瞳孔微縮，頓了頓說“好。”心里五味雜陳。

　　“商場上的面具，不要帶入個人情感，久而久之會讓人迷失自我，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孔靖鈺說完，低頭繼續工作。“去忙吧，幫我把門帶上。”

　　這話讓人有些琢磨不透，崔蕊一下午心不在焉的。除卻一身狠厲，孔靖鈺是個優秀的領導者，不可置否。

　　晚上下班顧棲接到一個電話，是尹憶打來的，約她一起吃飯。

　　顧棲這兩天忙，給推了。當天還找人將大門鎖換了。

　　尹憶似乎不死心，第二天找上門，顧棲回家的時候她坐在車里，同來的還有蕭柏晗。那時候天已經漆黑一片，北風從迎面而來，從身邊呼嘯而過。

　　顧棲面無表情打開門。

　　尹憶問了顧遠舟的事情。

　　提到顧遠舟，顧棲內心僅存的理智瞬間消失無蹤，她靠在沙發上，平靜地回一句：“人都不在了，你問這些還有什么意義？”

　　尹憶聽聞久久沒動靜，再出聲時，情緒顯露：“搬過來跟媽媽住吧。”

　　空氣靜謐幾秒，顧棲閉了閉眼。

　　“我一個人住的挺好，不勞您費心。”顧棲頓了頓，“以后別來了。”

　　尹憶看著女兒，一時無言，最終也沒說什么，起身離開。

　　顧棲進書房打開窗戶，室內漆黑一片，路燈從窗戶斜射進屋，投了一地陰影。窗外寒風四起，冷風竄入肌膚，吹的人手腳冰涼。

　　顧棲手指里的打火機發出薄弱的火光，見風瞬息，她連續打了好幾次火才將煙點燃。

　　靜思往事，惜流芳，回憶成傷。

　　院里的槐樹枝葉形影交錯，白色花瓣在冷風飛舞，香氣彌漫。

　　一根煙抽完，顧棲吸了口冷氣，關上窗戶進了隔壁衛生間。

　　這些天顧棲一直在劇組，不問世事，人不找她，她不找人。盡管天氣寒冷，大多數人依舊在勤儉忙碌中度過。

　　一個禮拜后終于收工，助理小跑過來，塞給她一個盒子，顧棲定眼一看，里面是個蘋果。

　　“棲姐，平安夜快樂。”

　　“謝謝…..”

　　顧棲上車準備回家，崔蕊給她發了微信，說等她忙完一起吃飯，

　　顧棲直接去大望路吃飯的地等她。

　　冬天吃火鍋驅寒，顧棲定了位置，讓她下班直接過來。

　　崔蕊叮囑定包間。

　　顧棲回復：就兩人要什么包間，吃火鍋不就涂個熱鬧氣氛。

　　崔蕊說還有人。

　　她也沒多問，按照崔蕊的意愿要了個小包間。

　　只是顧棲沒想到和崔蕊同來的會是孔靖鈺：“喲呵，孔總這么講究的人，也來吃火鍋了。”

　　孔靖鈺在兩人對面坐下，睨了她一眼：“很意外？”

　　顧棲：“有點兒。”

　　平安夜兩女一男在一起吃火鍋，畫面著實詭異。

　　美國

　　匹茲堡的圣誕節華麗不失浪漫，一大早CarnegieMellonUniversity學院里的學生已經所剩無幾，老外都離校回家過節了，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中國的華人。只有科研室里一片轟動，里面的人看起來尤為激動興奮。

　　他們終于完成了這次的數據升級。

　　匹茲堡大街小巷，人來人往，喧囂熱鬧。似乎這個點，他們都不愿意待在家里，即使再寒冷的天也要流連街頭，同大家一起感受這歡快活躍的氣氛。

　　道路兩側的便利店，商鋪，餐廳，酒吧門口都放著圣誕樹和圣誕老人，上面點綴著各式各樣的掛飾，紅綠交織，色彩絢麗。

　　諾大的酒吧內，酒杯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歡聲笑語不斷。為了營造氣氛，屋內的燈光皆被換成暗黃色，一張張面孔若隱若現，舞池中央一道道身影曼妙朦朧。

　　司承碩倚在包間沙發內，修長白皙的兩指間夾著快燃盡的香煙，火光猩紅，一閃一亮，像黑夜的星星。他背對著光，低頭擺弄手里的篩子，英俊的臉龐在燈光的暈染下有幾分慵懶散漫，時不時見他微微繃緊棱角分明的下頜，這畫面美好的有些不切實際。

　　沙發另一頭，繆莎輕輕抬起手機，小心翼翼地在偷拍。

　　午夜十分，天空應景似的飄起雪花，如鵝毛般輕盈柔軟。

　　司承碩買完單從酒吧出來，站停在路邊點了一根煙，重重吸了一口，又緩慢吐出。等煙霧散盡，他看著前方的霓虹燈問：“不冷？”

　　繆莎走近，從身后輕輕抱住他，纖細柔軟的身體輕輕貼近他清冷挺拔后背：“Kosway，我好愛你，真地好愛。”

　　司承碩脊背僵硬了一瞬，停頓兩秒后垂眸慢慢掰開她的手：“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Why?”繆莎走到他跟前，淺綠的雙眸緊緊盯著他。

　　司承碩抿唇，下頜微微繃緊，抬腳從她面前走過，在前面攔下一輛出租車：“Please help me to send this lady， thank you。”

　　繆莎眼里布滿不可思議，對著他的背影大聲道：“You will fall in love with me.”（我會讓你愛上我。）

　　看著前面的人不為所動，繆莎胸口發悶，轉身往反方向走。

　　Good people are easy to get， so are you。（優秀的人輕易得不到，你也一樣。）

　　司承碩碾滅煙頭，朝前方看了一眼。繆莎的執著令他無所適從，也許是愛情的力量足夠強大，大到只字片語都能溫暖人心。

　　只可惜他想溫暖的那個人，不在這里。

　　很多東西與愛情毫無聯系，偏偏在外人看來卻顯得曖昧不清。愛慕一個人的時候，眼神不會騙人。繆莎喜歡司承碩，周圍所有人心如明鏡。

　　圣誕假期將盡，司承碩在書房呆了整整一個禮拜。

　　他們的AI體系結構，機械、傳感、控制三個大部分，實操作已經完成，但完善其他還需要一段時間。試用人工智能來輔助駕駛飛機，這些年不是沒有人研究過，只是制作人工智能飛機模型中，遇到了很大程序阻礙，一處技術不完善，后面將寸步難行，這才導致所有科研成果屢次失敗，至今沒有出現成功案例。

　　司承碩站在落地窗前，腦海里分析著一連串的體系，試圖從找出缺陷。

　　桌子上的手機響了，是秦佳的電話。

　　司承碩拿起手機接通：“媽。”

　　秦佳：“學校應該放假了吧，也不回家看看，過年是不指望你能回來。”

　　司承碩看了眼日期：“春節再趕回去陪你們，也沒多長時間了。”

　　“能回來是最好。”秦佳語氣溫和，“一個人在那邊要好好吃飯，回來瘦了你爺爺又該嘮叨了。”

　　“我知道。”

　　“那媽先掛了，回來提前說，讓你爸去接。”

　　“好。”

　　劇組在月底做了收尾工作，顧棲將東西整理好，看了眼時間還早，駕車去了趟工作室。

　　2.6號就是年三十了，她想著今晚和大家搞個團建，把年終獎給大家發一發，提前讓他們回家過年。

　　吃飯地點在王府井，是一家有名的飯店，鄰近過年，餐館飯店人幾乎都爆滿，大多數公司聚餐都提前訂好了位置。

　　顧棲原本叫了崔蕊，結果她人不在BJ，說和孔靖鈺到外地出差了，晚上十點才到BJ。

　　孔靖鈺可真是個工作狂，這都快過年了還把人整去外地出差。

　　顧棲點了十幾個菜，上菜之前和他們碰杯，提前預祝大家新年快樂。

　　菜上桌，大伙兒開始胡吃海喝。

　　“顧總，謝謝你的盛宴款待，這是我來BJ吃過最好的一頓大餐。”小程舉杯朝她敬酒。

　　顧棲淺笑，舉杯和他碰了下：“大家今晚別拘束，這一年也謝謝各位的辛苦付出，明年我們一起繼續努力賺錢。”

　　“加油！！！”

　　飯吃到一半，顧棲出去接電話，大廳嘈雜，她走到對面窗戶旁的角落里。電話接通，就聽見唐蕓在哽咽，哭著說了一堆話。”

　　“在哪里？”

　　那邊說了一個地址，她說：“我現在過去。”

　　去工體的路上顧棲給助理打了電話，讓他們吃完飯打車回去，車費全部報銷。

　　她來過三里屯幾次，聽過工體這個名字，但從沒去過。照著唐蕓給的名字，她找到那家夜店。進去后里面比想象中的大，一層大廳爆滿，舞池幾乎是人貼人。蹦迪的，喝酒的，跳舞的，唱歌的，音樂震耳欲聾，吵鬧雜亂。

　　顧棲覺得自己耳鳴了，放眼望去遍地都是人影，年齡大多都在18-30左右，一群年輕稚嫩的面孔，活力四射。

　　她穿過人群，走到右側的吧臺，她翻出唐涵涵的照片問：“請問見過這個女孩嗎？她叫唐涵涵。”

　　吧臺小妹點頭說：“她經常來我們這兒，今天好像也來了。”

　　顧棲呼出一口氣，“能帶我去找她嗎？我是她朋友。”

　　吧臺小妹警惕猶豫：“您給她打電話呀，我們不能隨便帶人進包間的。”

　　“那麻煩你把房間號告訴我？”

　　“抱歉，我們不能透露客人信息。”

　　顧棲快沒了耐心，語氣強硬：“你給我，還是我讓警察過來一趟？”

　　吧臺小妹聽到警察二字，忙說：“她在206包間。”

　　顧棲轉身上了二樓，快速找到房號，在門口就聽見里面哭叫聲不斷。她抬手推門，結果被人從里面反鎖了。

　　她敲了幾下，門打開了，一個男的探出頭問她：“你找誰啊？”

　　顧棲推開他，力氣極大：“找人。”

　　男子沒料到她如此粗暴，沒經過同意，就往里闖，瞬間急了眼，伸手捉住她。

　　顧棲平時最討厭陌生人動手動腳，頓時變了臉，提高嗓音冷聲道：“把你的手拿開。”

　　男人也不是吃素的，被她一吼丟了面子，臉色也變了：“亂闖私人包間還有理了？”

　　顧棲使了狠勁一把甩開，走到沙發旁拖起跪坐在地上的唐涵涵。

　　一包間人目光都聚集在顧棲身上，驚訝的，審視的，輕蔑的，看戲的。

　　包間內氣息糜爛，煙味，酒氣混合著女人身上的香水味，難受的讓人作嘔。

　　唐涵涵瞪大眼睛錯愕地看著她，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這里。顧棲看著一屋子女人穿著暴露，整個身體都掛在男人身上，男人的手肆無忌憚的落在她們腰間，胸前，和大腿上。

　　顧棲眼底劃過一絲惡心與排斥，視線落在同樣衣衫不整的唐涵涵身上。

　　“不愿意走？”

　　唐涵涵忙起身，走到她聲旁，肩膀還在顫抖。

　　顧棲忽然一笑，嘴角露出一個大大的弧度，眼底卻清冷一片：“不好意思，掃了各位的雅興，你們繼續，今晚的費用記在我頭上。”

　　沙發上一男子起身，不屑地指著她：“你算什么東西？”

　　顧棲瞳孔一緊，淡淡一笑，反問：“你又算個什么東西？”

　　男人被這么一懟，尊嚴掃地，氣的臉近乎扭曲。走過去扯住顧棲的手臂，“今晚你走不了。”

　　顧棲被大力一扯，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手臂還在劇烈掙扎。

　　唐涵涵嚇得哭起來，想把人拉回來，結果顧棲一只手從桌上撈起一只酒杯就往人后腦袋上砸。

　　幾個警察剛進來，恰巧撞見這一幕，頓時黑了臉。屋里人沒想到會有警察，都慌了神。好幾個人試圖從后門離開，結果被一聲凌厲的聲音嚇住：“一個都別想跑，全部帶回派出所。”

　　“是，隊長。”

　　崔蕊剛下飛機就接到警察局的電話，聽完對方的話呼吸一屏。她掛斷電話，對旁邊的孔靖鈺說：“我得去趟派出所撈人。”

　　孔靖鈺皺眉：“出什么事了？”

　　“顧棲在里面。”

　　孔靖鈺眉頭擰地更緊了，目光幽深：“我和你一起過去吧。”

　　派出所審訊室，顧棲一臉淡定從容，不浮不躁，對面問什么她答什么。

　　“為什么動手打人？”

　　“你剛剛也看到了，是他揪著我的手，要動手打我，我正當防衛而已。”

　　顧棲看著那人腦袋紫紅一片，臉腫脹的扭曲又滑稽，她吸了吸鼻子，緩了一會才忍住沒笑出聲。

　　對方的父親趕到了，把兒子罵了一通。

　　顧棲沒心情聽人上教育課，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唐涵涵坐在一旁大氣不敢出。

　　兩警察還是頭一次見人上警察局還這么淡定。

　　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顧棲睜眼扭頭，見門口的人輕呼一口氣。

　　“你們是？”

　　崔蕊指指顧棲，“我們是她朋友。”

　　她打傷了人，需要你們雙方協調解決。

　　顧棲原本覺得這事情沒必要弄得這么復雜，她都答應賠錢了，還把人給叫來了。

　　孔靖鈺見她那張沒耐心的臉，出聲調侃：“幾天不見，本事漸長啊，做客都做到警察局了。”

　　顧棲：“謝您夸獎。”

　　一個警員出去接電話，進來時看了眼孔靖鈺：“您是孔先生？”

　　“是。”

　　警員臉上立馬堆笑：“您的朋友可以帶走了，不好意思讓您專程跑一趟。”

　　顧棲瞥了眼那張奉承的臉，沒說話。

　　四人出了大門，顧棲幫唐涵涵叫了出租車，女孩臨走前小聲說了句“謝謝。”

　　“你要真謝我，就跟你媽回海城，BJ不適合你待。”

　　這是顧棲最后留給她的話。

　　見車走遠，顧棲和兩人解釋了一番，說：“我車還在三里屯，你們先回去，我打個車過去取。”

　　“我順道送你過去吧，瞎折騰。”

　　“也成，先謝謝您。”

　　孔靖鈺斜了她一眼。

　　到了三里屯，顧棲在附近找個餐廳，請兩人吃完飯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