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鐵布衫“技”的理解遠超過練成虎骨劍的趙興城,知曉其核心在于如山岳聳立的沖門穴,然而現在只是“書本知識”,無法化作自身的力量。
元氣在沖門穴停留的越久,鐵布衫所需的特性就越強,然而他的身體、經脈無法承受太強的特性,只要微弱的一些就夠了。
全靠他自身的控制,費時費力,而且有種高射炮打蚊子的感覺。你能達到一百的特性又如何,身體只需要一的特性,至少目前是如此。
以浮絡、孫絡圍繞沖門穴構成循環,將他對沖門穴的理解充分利用,避開其它腧穴的干擾,只需控制好元氣流淌的速度,沒必要讓其精準的在沖門穴停下。
探索并不容易。
血海穴吞噬元氣化為生機,生機難以保存,瞬間就消散,不適合探索。
箕門穴如囚籠,被它改造過的元氣是“心大人”最戒備的東西,每次都會引起五臟進入戰備狀態。
沖門穴稍好些,但是因為第一次的失誤,也可能引發“心大人”的警戒,老老實實在“主干道”行走還好,戳戳刺刺的尋找浮絡、孫絡,有極大概率觸發“慌”的警告。
蘇服白試過以元氣本身尋找浮絡、孫絡,效果很不理想,很容易離開脈絡進入血肉之中,效率非常低。
“消消樂”元氣是個很好的選擇。
第一,它無害,最多就是損耗些許元氣;第二,具備特性之后,元氣本身更為凝聚,離開或進入脈絡,會有較為明顯的觸碰感。
脾:元氣離開府舍穴向上,上方為腹結穴,特性未知。
心:小脾戒備,時刻匯報位置,一旦接近腹結穴,本心會立刻“慌”一次警告新主人。
脾:好的,元氣繼續向上,離腹結穴更近。
心:本心已經做好“慌”的準備。
肺、腎、肝:新主人快住手??!
脾:元氣離開足太陰脾經,進入絡脈的一條孫絡,前方沒有腧穴。
心:繼續匯報位置,本心時刻準備“慌”。
肺、腎、肝:虛驚一場,得救了。
蘇服白險些被嚇出一身汗,眾目睽睽之下,很容易破壞他的人設。
元氣沿一條條崎嶇的“小路”穿行,從孫絡轉入浮絡,再由浮絡轉入孫絡。
浮絡即為浮于體表的絡脈,孫絡則是絡脈當中最細小的分支。
兩者結合可抵達體表的任意部位。
兜兜轉轉來到右手食指。
他暗道一定要探索出一條最近、最方便的路徑,轉來轉去,差點就迷路了。
銀針沾染他的血,“消消樂”元氣順利破出皮膚,沿著殷紅的血跡深入王慧茹體內。
離開身體的元氣本應失去聯系,兩者之間有血液牽引,藕斷絲連,像是放風箏。
如臂使指是不可能了,但還存有微弱的感應。
長久的昏睡、虛弱以及心理折磨,導致王慧茹血肉之中元氣匱乏,如同一片荒漠。
“消消樂”元氣進入其中,被微弱的元氣抵消一小部分,然后順利抵達目標。
……
皇宮里是人心最復雜的地方,任何人都藏著千百種心思,也被這千百種心思折磨的日漸麻木。
即便如此,周蘭蘭依然因王慧茹的凄慘模樣心生憐憫。
用一塊瓷片硬生生將肚皮割開,太可怕了,忍受怎樣非人的折磨才會做出如此舉動。
“秋蘭姐姐,蘇神醫能治好慧茹姐姐的病嗎?”她低聲再一次詢問。
不是真的要得到答復,雨秋蘭之前的態度足以說明一切,她也不清楚。
不把這句話問出來,周蘭蘭心里憋得難受。
“能!”
雨秋蘭重重點頭,巴掌小臉上滿是嚴肅,嘴角微微上揚,替王慧茹感到高興。
除蘇服白之外,她和瘋癲后的王慧茹接觸最多、最深入,對方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表情、每一個肢體的動作都透露出深沉到極致的絕望和陰暗,只是同出一個房間內,都令她窒息。
她希望王慧茹得到解脫,甚至死亡對王慧茹都更好些。
周蘭蘭先是消沉,隨后醒悟,秋蘭姐回答自己了,而且說的是能。
“真,真的嗎?”
大大的眼睛中有喜悅、好奇,還有那么幾分質疑。
“當然是真的?!?p> “如果蘇神醫沒有絕對的把握,必然每個環節都會做到盡善盡美,力求不出現絲毫偏差,將成功的幾率提升至最高?!?p> “然而并沒有。”
“用威虎閣現成的止血藥,由不懂醫術的宋甲木處理傷口,手法非常粗糙?!?p> 宋甲木瞪眼,粗糙?我足足撒了七八斤止血藥上去。
“銀針也是最普通的,施針的是我。我對自己的醫理有自信,辨認腧穴絕不會出錯,可是和蘇神醫相比……不,我根本沒有資格和蘇神醫比?!?p> “絕對的自信,對病癥有細致、透徹的理解,如何治療,甚至治療的每一個環節、出現的所有可能性都在腦海中模擬推演過,全方位的掌控,針對所有可能性都能夠游刃有余的應對。”
“唯有如此,蘇神醫才會放手讓我們去做?!?p> “我們做的好與壞、對與錯,都無關緊要。蘇神醫已經推演過最壞的情形,并且能輕松的挽回?!?p> 雨秋蘭語調輕而急促,一方面不想打擾蘇服白為王慧茹治療,另一方面控制不住內心的激動與崇拜。
“我以為蘇神醫獨自一人在屋內是思考治療方案,大錯特錯,想必蘇神醫第一次為王慧茹診脈時就掌握她的病情,而且知道如何治療。”
“蘇神醫需要安靜的環境梳理治療的每一個環節,確保絕對的掌控之后,再為王慧茹治療?!?p> “就像下圍棋,初學者走一步看一步,職業棋手走一步算幾步,算的步數越多棋力越深厚,蘇神醫……從落子的第一步就已經算到結局,洞悉所有的可能性,太可怕了?!?p> 眼中的崇拜漸漸化作敬畏。
宋甲木恍然,之前好奇為什么蘇神醫不親自施針,背后竟有這樣的深意。
對雨秋蘭也另眼相看,她不是運氣好,能揣摩蘇神醫的心思,所以討蘇神醫歡心,常常借考校為名指點她醫理。
皇宮里,沒有一個人是簡單的,尤其是娘娘們的貼身人,一顆心長的跟蜂窩差不多,上面的窟窿都是心眼。
雨秋蘭聲音雖小,還是被蘇服白聽到。
把圍棋從落子第一步算到結局,阿爾法狗都做不到。
被人吹捧感覺很好,可萬一做不到,打臉很疼的,蘇服白壓力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