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蘊之是被一陣刀槍劍戟之聲吵醒的,匆忙之中他隨手撈起搭在一旁的外袍披上,揚聲朝外面喚了一聲。
“流火。”
一直等候在屋外的流火推開門進來,看著揉著額頭,一臉疲乏之色的大人。
“大人。”
“外面發生了何事?”王蘊之起身走到桌邊給自己到了杯茶。
“一股不知名的流寇而已,很快就能控制下來。”流火如是說道。
“流寇?”王蘊之捏著茶杯的手頓了頓,偏首朝著他說,“派些人去蕭世子那里看看。”
“蕭大公子已經帶人去了。”
流火一直搞不明白蕭禹行,明明對長安侯世子很是抵觸,一路上又處處維護,生怕他出了什么變故。
聞言,王蘊之唇畔勾起一絲微笑。
客棧里火光四起,亮如白晝。蕭禹行帶著人趕到蕭孑住的房間外時,才覺得自己未免大驚小怪,過于激動了些。
看著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尸體,蕭禹行才恍然想起,他蕭孑手下還有一個曾與自己過招數十,自己還只能堪堪打個平手的夜燼。
再一抬頭,那夜燼正一臉奇怪的睜著眼睛看著他以及他身后一群舉著火把的人,仿佛是在問他們大半夜不睡覺全部跑到這兒干嘛。
蕭禹行難得的尷尬了一瞬,看了看夜燼身后燭火已經熄滅似乎從未被驚醒的房間一眼,輕咳了一聲,抬手讓人把地上的尸體拖走,然后也沒說什么轉身就走了。
在房間里瑟縮的躲在床腳的謝筠環雙手緊緊環抱著腿,面色慘然的聽著屋外的動靜,直到外面的喊殺聲停下以后,她才慢慢踉踉蹌蹌的走到門邊。
透過門縫,她看到地面上的尸體被人一具一具的拖走,只留下紅得刺人眼球的鮮血。
其中一具面上有著刀疤的臉她甚是熟悉。
而那站在房外的少年一臉平靜的旁觀著這一切,似乎這些對他來說都不足為怪。
這一夜的謝筠環再次見證了一次死亡,整個人連同整顆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宛若重生一般。
她緊握著手中的長簪,感受著上面莫明的滾燙,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改變了她一生的晚上,還有那雙滿是渾濁和難以置信的看著她的死不瞑目的眼睛。
被沖刷干凈的青石板上再也沒有一絲血跡,客棧的人都知道昨夜流寇夜襲,然而沒有人過多的在意和議論。
在這亂世中,死亡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哪怕在面對死亡時,他們從心底里產生的恐懼和害怕,都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眼看著離鎬京皇城越來越近,和滿心復雜的蕭禹行不同,王蘊之倒是一臉安然自在,與去時模樣相差無幾。
反觀蕭孑亦然,王蘊之在他臉上看不出一絲其他情緒,這個人就像是一汪平靜的湖面,又可以說是如一灘死水,波瀾不驚。
人言脾性溫和者,怒極嚇人。但到這人身上,王蘊之根本想象不出來,這人若是發怒,會是個怎么的場景。
“蘊之看了這些許天,不覺無趣?”
仍舊倚靠著閉目養神的蕭孑眼也不睜的開口。
被察覺的王蘊之沒有一赧然,反而微微笑了笑。
“公羊先生說長安侯世子能解天下困局,這些日子蘊之與世子做伴,世子不聲不響,這袞城不僅守住了,反而還奪回了一城,蘊之著實好奇,世子究竟是解困者還是祥瑞?”
祥瑞?
眼睫動了動,蕭孑張開眼斜斜的睨了他一眼,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