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程子千還想再等一天,等何志梅自己再想一想,讓催債公司再添一把火,再去找她談股份轉讓的事兒。
可是田向南聽說何志梅已經拿到了賀海航的股份,個人持股馬上就要到34%了,又坐不住了,直接殺到程子千的辦公室。
田向南已經知道程子千的脾氣,沒有像往日那樣囂張。
當然,這也源于程子千吃一塹長一智。自從上次田向南硬闖到辦公室之后,程子千就告訴助理,田向南再來,就把他帶到室溫只有22度的小會議室,讓他先冷靜一陣。
直到監控視頻里的田向南不再踱來踱去,不再反復的催問程子千什么時候回來,并開始平靜的玩起手機,程子千才信步走進會議室。
見到程子千,田向南還是沉不住氣,迎面就是:“程總,你知不知道陳鳳儀馬上就要拿到34%的股份了?等她拿到了34%的股份,我們還怎么施展手腳?”
程子千當然知道了,而且還比他早知道。只是問題不光是問問就能解決,得想辦法!他已經想了兩套解決辦法,可此時此刻,并不想告訴田向南。
告訴田向南唯一的作用,無非就是安慰田向南,讓田向南心里好受一點,可他并不想讓田向南那么好受。
“所以,田總這次過來,是有解決的辦法了么?”程子千“真誠”地問。
田向南被噎得夠嗆,他哪有什么解決的辦法,他是想問程子千解決的辦法!真想一句話懟程子千臉上:我要是有辦法還用來找你么?
可他知道程子千不是善茬,他一個人在程子千這里絕落不下什么好。而且到目前為止,程子千也沒有讓他們失望過,只得強憋出笑意,“虛心”道:“我哪有什么好辦法,所以就來找程總了嘛!”
“這樣啊,田總,那我需要安靜的想一想!”程子千淡淡道。
程子千的“逐客令”就這樣送達田向南處。
田向南著實窩火,可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在程子千這里吃癟,來之前已經預計到程子千不會好言好語相待,此刻竟也沒有那么氣。
“好的,那辛苦程總好好想一想,早日緩解我們的危機。”田向南努力說服自己不要把關系搞僵,和和氣氣的走了。
送走田向南,天色已經盡黑。程子千從辦公室俯瞰眼前的城市,盤綜錯雜的甬道像一張天羅地網,不知會蔓延向何處;顏色各異的燈光光怪陸離,將整城市渲染得像一個妖洞。
穿梭在城市的人,不就是一只只被各種欲望驅策的妖獸么?
程子千輕笑一聲,合上窗,坐進黑黢黢的大靠背椅里,在微信朋友圈發布了一張一雙手緊握、一雙人影交疊,漫步在布滿紅色楓葉的林蔭道上的照片,沒有附任何文字。
該懂的人自然會懂,該來的也還是要來,此刻他不愿再想,合上筆記本回家。
回到家,程子千走進暗房,取下迎面一溜照片,坐到沙發前的地毯上修剪起來。
這是他最近琢磨出的一種消遣方式,能夠讓自己投入其中,忘記所有煩惱。
程子千貼著照片中人的輪廓,一點一點修剪著,力求不差分毫,直到剪掉周遭的背景和所有雜物,只留一個亭亭玉立、巧笑倩兮的人。
剪好之后,他一一擺在茶幾上,端詳著她的表情,想象著她當下的心情。
她每一張照片都是笑著的。
穿白色絲質襯衣這張是苦笑和假笑,他記得這是她跟陳鳳儀吃飯那晚的照片,當時一定是聽到了什么不想聽到卻又無力反駁的話,不然是不會慫的。看著假笑跟苦笑的溫馨,程子千自己是真笑了。難得看到伶牙俐齒的溫馨吃癟,他有點幸災樂禍。
穿藍色條紋襯衣這張是標準的職場微笑,喜怒哀樂不顯,看不出任何真實的情緒。他知道,這張微笑是面具也是鎧甲,需要經歷歲月的風霜劍雨才能練就。
穿短褲背心拿著可樂這張,是她標志性的明媚笑容,仿佛整個夏天都在她的臉上,程子千也不禁跟著嘴角上揚。
程子千正笑著,地上的電話響了。是他正在等的那個電話,可臉上笑容瞬間化為烏有。
“子千,我想你了!”電話里傳來嬌媚軟噥的女聲,但過于嬌媚就艷俗了。
“那你回國內吧。”程子千告訴自己需要回應一句“我也是”,可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子千,你也想我了吧?我也希望我們能像那張照片一樣,每天牽手漫步在楓葉滿地的湖道上看夕陽西下,多浪漫!”電話那端的的女生再次要一個肯定的回答。
“我在國內的工作還沒有做完,不過,如果你回國了,我或許能早一點結束國內的工作。”程子千還是沒有給她那個想要的回答,但也給了她遐想的空間。
“是嗎?我要怎么幫你?”女聲驚喜道。
“你回來吧,回來后我詳細給你說。不過,可能會辛苦委屈你一陣子,但只要我們撐過過了那一陣,一切都會好起來,以后也會更好。”根據對方的回應,程子千知道,或許這種模棱兩可的曖昧游戲,更讓這個女生欲罷不能。
就這樣,女生在程子千的誘引下,最終答應回國,第二天夜里就打飛的回到國內。
在酒店的房間里,女生深埋進程子千的頸窩,將一腔思念化作熱吻,覆在程子千的頸上、唇上,直到癡纏在一起。
事后,程子千眼神空洞冰冷的望著面前的那幅白墻,摸出了包里的香煙,將自己的臉淹沒在煙霧中。
女生嬌羞的倚偎在程子千身旁,輕撫著程子千千的臉道:“等你忙完這個項目,我們就去加拿大吧?”
“嗯~”程子千淡淡應道。
女生聽完,緊摟著他,滿足的睡去。
程子千看著煙霧從嘴里涌出,彌漫雙眼,又從眼前逐漸散去。他告訴自己,只要結果是自己想要的,過程終將如這煙霧,過眼即消散。
可是,甜膩的脂粉味依然縈繞在他的鼻腔,他現在很惡心、很難受。他又急急吞了一大口煙,經口腔到鼻腔,試圖驅散這股甜膩的脂粉味,卻被嗆到。
他不想吵醒旁邊的女人,不想聽見那個尖扁如某種尖嘴禽類的女聲,強行壓下幾欲噴出的咳嗽,嗆得眼淚都要流出來。
就在淚光迷蒙雙眼的時候,一個明媚的笑臉浮現在眼前。
親吻自己心愛的人會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還會有當年那樣炙熱的心跳么?
程子千心內一陣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