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不會。
他好像并沒有那么愛她。
“常逸，你嫁給我好不好？”
安常逸眼神震動，臉色微皺，過了好一會兒，微慎道：“又胡鬧！”
是啊，她可不就是在胡鬧。
“我要娶你。”
“你確定要嫁的是我嗎？”
怎么能不確定呢？她等這一天等的太久了，以至于她都害怕所有的愛都是假象了。
冷空氣包圍著祝汐汐，妄圖侵蝕她那顆現在滾燙的心。
“確定，就是你。”
一悲一喜，起起落落。
祝汐汐在失去白澤的第二天穿上了大紅喜服。
祝汐汐其實最喜紅色，除了在福來村的那些年月里，她這一生都是紅色。如今她披著蓋頭，等著郎君，心里的喜鵲喳喳叫，穿著她最愛的紅色要嫁給她心尖兒上的人。
外面風刮得很大，呼嘯著吶喊著想要沖進溫暖的屋子里來。
今日清晨，顏四做了她的證婚人。兩邊站了祝東，木得帥和那個笨鳥，祝氏夫婦穩坐高堂，看著他們的女兒嫁為人婦。
這是祝汐汐做夢都想要的場景，缺了很多人，走過了很多路。可是不管怎樣難忘曲折，我們還是同肩并行，然后成為對方的至親。
世人都不理解我們，所以我們我不會被祝福。可是那些東西太假了，我們不需要，別人就算是祝福的再好，該來的還會來。
黑夜如墨，月色不撩人。
百草堂外。
鬼車狡黠的看著正開心吃著糖的血魔，拍了拍他的小腦袋，溫聲道：“去吧。”
黑夜里的風，吹動了太多的東西。
祝汐汐低頭看著滿目的紅色出了神。她如今不顧一切了，如今所有的奢望都達成了，就算死了也沒什么了。
她想，白澤死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么想的。
窗前有一個黑影迅速閃過，祝汐汐掀開蓋頭，閃身追了出去。
這氣息再熟悉不過。
鬼車，你這是又來做什么？
清冷的月光沒能照進屋檐的影子里，鬼車從房屋的影子下走出來，含著意味不明的笑看著祝汐汐。
“你來找死？”
“噯~，妹妹大婚，我這做哥哥的怎么說也要來看看。”
“你眼拙了，我可沒那個膽子做你的妹妹。不過，我可以做你臨死前的見證人。”破舟倏然從鬼車身后沖了過來，祝汐汐手持破舟，靜靜的看著臉色微怒的鬼車。
“不好意思，破舟看不慣假皮囊。”方才破舟從鬼車身邊劃過，不小心蹭破了鬼車華麗的衣裳。
絕對是不小心，沒有騙你們。
片刻薄怒之后鬼車又恢復了萬事不驚的模樣，道：“小七不要急，先看哥哥給你的禮物吧。”
陰影里走出一個小兒，甚是詭異，一只手鮮血淋漓還尚且向下滴著血，另一只手則拖著一個殘喘的成年男人。
粗布長襖已經被鮮血浸透，喉嚨因為瘀血的堵塞只能發出嗚噥嗚噥的聲音，月光灑在了他的身上，照亮了他痛苦的臉。
這個成年是男人離開她不過幾個時辰，她親愛的阿爹，祝永安。
“啊――”她揮劍瞬移到那陰影下，卻只有無聲的黑暗和幾絲殘存的靈力。
她該怎么辦？
跪在祝永安的身邊哭花了精心化的新娘妝，祝汐汐抓過放在身邊的破舟，咬牙從自己的手臂上割下一塊肉。血肉脫離祝汐汐的身體，慢慢化成一片蛇鱗。祝汐汐想要將它放到祝永安的身體里，卻被一次次的排拒在外。
鬼車，你做了什么……
丟下蛇鱗，祝汐汐抱著殘喘的祝永安，只能強取出內丹為他聚住生氣。
“汐汐，嫁人了。”過了好一會兒，祝永安終于能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汐汐，來世……”
“來世，再做我女兒好不好？”
這個世界太冷了，沒人愿意可憐她。她嚎啕著，心里痛的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她明知道是無用功，可她依然不想放手。她真的怕，她就這么一放手，人就沒了。
祝永安滿是鮮血的手覆在祝汐汐的手上，眼神里的渴望似是快要溢出來。
祝汐汐知道，他在等一個答案。
而這個答案，她給不了。
“汐汐，好……”嘎然而止，他被挖了心臟，設了蠱法，本來就是殘喘之體。只是，祝永安在臨死前也沒能等到祝汐汐的答案。
朔風依舊冷漠的狂嘯著，幾棵雜草本用盡全力不被打到，即使身影已經佝僂的不成樣子。身后不知是誰大叫著“殺人了，殺人了”，然后這一處黑暗又變得燈火通明。
祝汐汐抱著祝永安的身體，喃喃自語道：“阿爹，我答應不了你。”
“阿爹，汐汐是上古神獸，身死，歸于大地，入不了輪回，再無來世。”
“阿爹，好，來世，我還去做你的女兒。”
身后開始有人向她丟東西，一開始是鞋子，后來是石頭，再后來，是那些尖刀利刃。
祝汐汐就那樣抱著祝永安，背后是一片血肉模糊，前面是一臉安然無恙。
“別扔了，別扔了，我求你們了，別扔了。”祝東焦急的聲音在背后響起，祝汐汐終于覺得背后有一絲絲的痛。
如今她還剩什么？
利器穿破血肉的聲音傳過來，祝汐汐僵硬的扭動脖子向后看去，便看到了閆珺驚恐的臉。
“丫頭，我來帶你回家。”
祝汐汐至始至終都沒能聽到閆珺喊她一聲汐汐，可是丫頭，她一直都喜歡聽她喊自己丫頭。閆珺牽強想要扯出笑容的臉一點點滑落，然后倒在了祝汐汐的面前。
身后的長刀早已沒入了閆珺的身體，徒留一把刀柄來告訴祝汐汐扔東西的人到底有多憤怒。
轉過頭來，祝汐汐冷眼看著身后方才憤怒的人群。
剛才趾高氣揚，滿身正義的人群都心虛的往后縮了縮。他們自然不會有悔，自然不會覺得自己做的就是錯的，他們只是害怕，害怕懦弱被人發現。
有多可笑。
祝汐汐瘋狂的笑著，不知道為何如此開心，她笑的張揚肆意，悲涼凄慘。
“就算我是妖，就算我曾做過錯事，我也從來沒有負過你們，害過你們！為何！為何你們就如此恨我！”
“不如你們都去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