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朱老的真實(shí)身份
眼見著那朱福厚真走到馬欄跟前了,張士軒“嘖”了一聲,敲著玉骨扇,正欲往臺下走去,卻迎面遇上長平公主和三皇子、五皇子。
“軒哥哥!”
長平公主欲撲上來,水靈的眼睛撲閃撲閃的,甜甜地叫了一聲,被他偏身躲過,卻也不惱,習(xí)慣了似的:“方才我與哥哥們在后園正說你呢,一來便見著你了。”
“哦?說我什么?”
“說你與那金國公主的婚事唄,美男和母獸,哈,三十年來又一樁佳話!”三皇子元晨不懷好意地笑著,一旁的五皇子元崇把手背在身后,只微微笑著,一雙細(xì)長的眼睛更瞇了幾分。
“三哥又胡說!”長平公主嗔道,又去拉張士軒的袖子:“軒哥哥你放心,我已經(jīng)跟父皇求過情了,一定不會(huì)讓你娶那什么金國公主的?!?p> “六妹妹這小心思打的,只怕是士軒不娶那金國公主,也不娶你呀。”元晨戲謔道。
“三哥!”
張士軒利落自然地離了長平公主的手,抬起手背輕咳了兩下。
“軒兒。”
國公夫人捂著絹?zhàn)虞p咳了兩聲,長平公主乖巧地喊了句“舅母”便歡快地朝她走過去,半蹲下來,親昵地握著她的手。
國公夫人知道她輕禮數(shù),只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眼邊的細(xì)紋都快笑了出來。
“天熱,都入座吧?!?p> “見過舅舅?!?p> “國公。”
“梁家三少勝三局,頭個(gè)進(jìn)十!”
賽場上塵土飛揚(yáng),又一場勝負(fù)出來,場邊上的一個(gè)小官敲了敲銅鑼,舉起棒子掐嗓喊道,場下的人捧場叫好。
“那梁子傅今兒爭著出風(fēng)頭啊,”長平公主挑著貼身侍女剝好去皮的瓜子丟進(jìn)了嘴里,轉(zhuǎn)過腦袋對張士軒說:“軒哥哥怎的不下場,不好叫這些泛泛之輩搶了彩頭去?!?p> 國公夫人笑盈盈地說:“軒兒,你也多日不曾到馬場,熱熱身子倒也好?!?p> “兒子今日無甚興致,罷了?!?p> 張士軒手輕抬茶杯含了一口,余光瞧見長平公主時(shí)不時(shí)偷盯著他,甚感頭疼。清冽茶香入口,終是又忽然想起那朱福厚正找著那人的麻煩,眼睛便往馬欄眺望去。
馬欄邊,朱福厚伸著臃腫的手指著躲在吳前身后的方月影,引得周圍的人議論紛紛。
“這位爺這是…”
感覺到忽而躲到身后的陳里仁抓著自己的衣裳,心下不禁生出了保護(hù)的欲望,吳前恭著手上前擋住朱福厚要靠過來的身子,一手還握著手里的韁繩。
“哎,你丫上一邊去,我買你身后那個(gè)。”
朱福厚不耐煩地扇了扇手,石頭得到示意,伸手去推吳前,見他不相讓,便用身子去頂撞他,兩個(gè)人夾在陳里仁和朱福厚中間,手里還牽著兩只馬頭,擠擠攘攘,畫面很是滑稽。
“做甚!”
朱老的吼聲遠(yuǎn)遠(yuǎn)傳過來,吼得幾個(gè)肩膀一顫。
“朱老?!?p> 陳里仁和吳前忙齊聲喊了一聲,默契地安分站好,伸手抓緊了馬籠頭,耷拉下腦袋。
朱老擺著一張臭臉,徑直走了過來,把他們兩一頓臭罵:“主子們都在臺上看著呢,半分不像樣,馬兒都快被你們嚇著了,成何體統(tǒng)?”
朱福厚本一臉不快,攤開手上的扇子,正欲開罵,細(xì)看朱老竟被嚇了一跳,忙收起扇子,畢恭畢敬地沖著朱老喊了一聲:“大伯。”
…
“大伯?”
陳里仁和吳前面面相覷,一臉茫然。
馬欄邊上看熱鬧的也低聲細(xì)語,這朱家可是天下首富,一個(gè)在國公府馴馬的老頭竟然是朱家太老爺長子?難怪國公府上下都對朱老不加管束,國公大人和世子也對朱老以禮相待。
原來朱老年輕時(shí)是個(gè)小有名氣的將軍,幾十年前與張國公在戰(zhàn)場一同出生入死,大勝后因看不慣奸臣挑撥,心高氣傲,推脫了高位。
當(dāng)時(shí)又與朱家老二勢同水火,不懂經(jīng)商,自視清高,不愛與人打交道,張國公了解他的性子,便請他在府上照料退休的戰(zhàn)馬,久而久之便長住了。
“耍威風(fēng)?”
朱老掐著朱福厚的肥耳朵迫使他抬起頭來,疼得他“啊啊”叫起來,忙抬雙手抱拳求饒:“大伯饒命,誤會(huì),誤會(huì)。”
“臭錢多,買我的人?”
“大伯,誤會(huì),真是誤會(huì),”朱福厚捂著發(fā)紅的耳朵,嘿嘿說:“我就是過來認(rèn)識一下這位俊俏的小兄弟,不找麻煩,真的?!闭f罷使勁朝陳里仁擠眼睛。
“朱老,我不想認(rèn)識他…”
陳里仁往吳前的身后躲著,沖朱老搖了搖頭。
朱老抬手朝拍了朱福厚的腦袋一下,又踢了他的后膝蓋一腳,害得朱福厚趴倒在地。
“哎呦!大伯你可真不給我面子。”
“給你來頓搟杖可好?面子。”
朱老一反常態(tài)竟調(diào)笑道,周圍煞時(shí)哄笑聲一片。陳里仁見朱老有心護(hù)著,不由得放寬了心。石頭在一邊也是哭笑不得,這尊大佛誰能惹得起,朱老可是前將軍,雖多年不回朱家,名義上也是朱家大老爺。
“少爺,咱們還是走吧。馬賽又開始了?!?p> 被石頭拉著,朱福厚卻也是心有不甘,耐何不敢對朱老放肆,便佇立在那進(jìn)退兩難。被陳里仁抓著籠頭的飛靈不耐煩地前腳踱步,嘶鳴了幾下,馬聲洪亮,引得不少人都注意了過來。
“還不走,等馬踹你?”
朱老捋著胡子斜睨著朱福厚,飛靈配合地又鳴叫一聲,掙著陳里仁的束縛稍躍起前腳,嚇得他們兩個(gè)主仆往后躲,灰溜溜地跑了。
坐在看臺上的張士軒遠(yuǎn)遠(yuǎn)見著朱福厚跑了。長平公主見他全神貫注地望著遠(yuǎn)處,還以為他是在看馬賽。
“士軒哥哥看的這么入神,還說沒興致!怕是羞了,不好出手,三哥哥,五哥哥,你們不如一起去場上賽兩把?!?p> 張士軒回過神,元崇微微笑正欲說話,忽而臉色一變,抬起手咳了兩聲。長平公主忙噤了聲,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三哥你看你,五哥身子不好還陪我到宮外玩,你是一點(diǎn)都不捧場?!?p> “好好,六妹妹都發(fā)話了,三哥我再不解風(fēng)情就不該了,”元晨掀了掀褂子,哈哈大笑站了起來:“士軒,你我再不上場賽兩把,我這妹妹可就不高興了?!?p> 馬賽剛結(jié)束一輪,最后一場進(jìn)十賽,再不上場便沒了機(jī)會(huì)。張士軒見一個(gè)穿著墨綠衣裳的年輕男子身后跟著一個(gè)隨從,牽著一匹健壯的棕馬,在場下跟中書令夫人打了聲招呼。
“正好,”張士軒拍了拍手里的玉骨扇,站了起來:“那就玩一把?!庇谑潜愫腿首佑窒铝伺_,派人跟選賽的報(bào)備了一聲,朝馬欄走去選馬。
馬欄邊放眼望去,只余五六匹駿馬,之前賽過的牽回了馬廄休息準(zhǔn)備下一輪。兩匹分別由陳里仁和吳前牽著,三匹系在木欄上。
陳里仁已經(jīng)牽著飛靈很久了,然而那些公子們都嫌它體型尚小,還無人試過。不選還好,她還怕它把人摔了,惹出禍來。
遠(yuǎn)遠(yuǎn)見張士軒和一襲鵝黃色鑲金邊袍子的公子過來,身后跟了好幾來個(gè)隨從,陳里仁垂下了眸子。朱老已經(jīng)喝茶去了,不要惹什么禍才好。
“不錯(cuò),國公府上的馬兒果然比皇宮里的極品多了,雖少卻精。”元晨手背身后打量了幾眼,看了看吳前手里的棕馬,又過來看了看陳里仁手里的。
“和田白馬…只是這馬這么小,也拉得出來?”
一只白皙又有力的手伸了過來,細(xì)長的手指撫上了飛靈的前額的籠頭,陳里仁抬眼一看,張士軒低著細(xì)長溫和的眸子看了她一眼,嘴邊帶著一抹弧度,她能看見他的睫毛又細(xì)又長。
“好馬不在貴重大小,若我便看重靈氣?!彼f著,朝陳里仁抬了抬光潔的下巴,她愣了一下,一臉不解其意。
“愚鈍的奴才,還不將馬籠解了?”
元晨見她傻站著,心生不喜。小廝長得挺清秀,卻一點(diǎn)兒也機(jī)靈,不曉得察言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