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一，宮里女學開班日。顧家三姐妹吃過早飯就到宮里報道了。
學塾設在一處叫集賢殿的地方，位置較偏，離那皇帝上朝的宮殿，還有好一段距離。集賢殿共三層，第一層是皇子皇孫們上學的地方，第二層辦了女學，第三層為藏書閣。
可能是顧忌著閑人有點多，報道的這一日一樓并未開學。等到幾人領了宮牌，教材等用具，找好座位，又閑聊了大約一個時辰，人才陸陸續續的到齊了，大致估摸著，約有五十人左右參加了這次女學。
接下來，就是女官介紹日常規范，然后是晏夫子講話，最后是六位教書先生的介紹。讓顧夢雪驚訝的是，六位教書先生里面，有三位是她見過的。第一位是晏容竹，教授繪畫書法課，第二位是七王爺，教授棋藝，第三位，則是程之禾，教授茶道與香道。
這讓顧夢雪有點蒙圈。
她不看他。
一上午的開學流程走完后，中午還有宮內提供的點心，稍作休息，下午就開始上課。第一節課，是晏容竹的書法課，與現代學校一般，老師上課，總是需要一名課代表，于是晏容竹點名顧麗蓮做助手。惹的一眾人竊竊私語了好一番。卻也無人敢提出異議。
第二節棋藝課，七王爺給大家上課，與前一位老師一般，一上來就點名助手，卻是顧夢雪。
顧夢雪本來正無精打采或者說心不在焉地聽著課，猛然間聽到自己的名字，才知道發生了什么。她一臉驚疑地望向顧錦蘭，表示自己好無辜啊，卻見顧錦蘭漲紅了臉，低下頭。
完了，這是鬧哪出啊。
“先生，小女不善棋藝，還望先生另尋助教。”顧夢雪只得站起來推辭。
“我要的是助手，聽話就行，不用擅長棋藝。”
……
“就這么定了，坐下吧。”
顧夢雪又望了一眼顧錦蘭，只得坐下，默默在心里嘆了口氣。
好不容易上完棋藝課，挨到了下課，她也不好在這么多人面前去和顧錦蘭說些什么，畢竟這事，顧錦蘭沒說過她屬意七王爺，她也只是觀察的多，猜測是這樣，總不好跑過去說：姐姐，不好意思，搶了你和七王爺親近的機會。而且，她也不知道為什么七王爺會選她啊。
還在想著，這事怎么讓顧錦蘭不介意，第三節課就開始了，卻是程之禾教授的香道課。他一進來，底下眾人就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看來這人氣還真是不一般。程之禾咳嗽一聲，講了一些基本規范后，直接開始教授起制香來。香具，是最簡單的香具，香譜也是最簡單的香譜，顧夢雪做起來自然是毫不費力。
一炷香的時間到，程之禾檢查了每人的成果。點評一番后，又到了指定助手這一環節。這一次，大家臉上都充滿了期待，兩個最熱門的助手位置，都被平常不顯眼的顧家二姐妹奪走了，實在是有些不甘心啊。
誰知，程之禾念到的名字，又是顧夢雪。
顧夢雪心中一陣絞痛，他這是想干嘛？
“先生，顧夢雪已經是棋藝課的助手了。”一名小姐出聲道。
“哦，是嗎？我不管她是不是棋藝課的助手，香道的助手需要擅長香道之人。剛剛的制香，她是第一個完成的，成品也是最佳的，不選她選誰？”
他這是有備而來啊。
一個棋藝課，說只要聽話的，不需要擅長，一個香道課，說不管是不是棋藝課的助手，只要擅長香道。這兩位先生的反差，惹的一眾小姐心里直犯嘀咕。
“還有異議嗎？沒有的話……”
“有，我不同意。”沒等程之禾說完，顧夢雪站了起來。
程之禾沉下眸子，看著她，顧夢雪卻不懼，直直回視他。
這沉默的低氣壓，讓眾人都感覺到了緊張。特別是顧麗蓮，鮮少見到五姐姐這般凜然無畏的模樣，有點嚇到，她悄悄扯了扯顧夢雪的衣袖，顧夢雪卻一動不動，仍然只是定定地回視他。
“為何？”程之禾已經用了內勁，這一句問話，讓眾人都心中一凜。
大家都在等待顧夢雪的回答，是啊，她為什么不同意呢？
顧夢雪一笑：“既然先生說，小女擅長香道，那么小女在沒有見識過先生的技藝道行之前，不愿尊先生為師，不愿做香道課的助手，有什么不對嗎？”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這人什么來頭啊，真的只是顧府的小姐嗎？口氣這般大？”
“程公子的香道自然是無人能及，這小姐怕是沒見識過吧。”
“不愿尊先生為師，先生還不把她逐出課堂啊，敢這樣講話，真的是膽兒大。”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程之禾并未大發雷霆，甚至怒色都不見一分，他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那等你心服口服以后，再來做這助手吧。散學。”
隨著先生離去，眾女一邊收拾學具準備回家，一邊議論紛紛。
“沒想到先生們都這般年輕，我還以為都是像晏夫子那樣的老頭呢。”
“晏夫子的課在明日，另外幾位先生可不就是老頭嗎？嘻嘻嘻……”
“今日這三位先生真是邪門，晏容竹指定顧麗蓮做助手，七王爺指定顧夢雪做助手，程之禾也指定顧夢雪做助手，這顧家姐妹，什么時候這么緊俏了？”
“關鍵是那顧夢雪，還想拒絕，還說程子禾沒有資格教她，程子禾怎么沒把她轟出去？”
“這倒罷了，你們聽說沒，程子禾被皇上賜婚了，是八公主。”
“什么？什么時候的事？”這一下，引出更多的人參與了討論。
“就這幾天的事，圣旨已經下來了。我聽我母親說的。”
“我也聽我母親說了……”
…………
看吧，板上釘釘的事了，他為什么還要這般？顧夢雪擰著眉頭，慢吞吞地收拾著學具。
“五姐姐，你沒事吧？”
“沒事。”
收拾好學具，站起身來，卻見顧錦蘭已經在等她們了。
“走吧。”顧錦蘭并未看她，只是淡淡說了一句，就先行走在前面。
唉……顧夢雪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