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段楓從候府離開之后,鐘無壽眼見廢功失敗,便匆匆回去了鄭國公府,把情況一五一十的稟報給了鄭國公。
鄭國公臉色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他剛得了主上的好處,就把差使給辦砸了,這讓他如何向主上交待。
可是再難交待,他也得去稟報,當下斥退了鐘無壽,獨自一人進了書房秘室,下到地下祭壇那里,點燃一柱黑色的蛇形香燭插在祭壇前面,等了約莫半刻鐘之后,臉罩鬼面具的黑袍人又在祭壇之上隱隱約約的現出了身形。
“何事?”仿佛金屬摩擦般的聲音響起。
鄭國公匍匐在地,叩首道:“屬下無能,未能廢掉段楓的武功,請主上責罰。”
出乎他的意料,鬼面黑影并沒有動怒,金屬般的聲音仿佛帶著笑意,“本座早就推算到這個結局,人皇一旦開始成長,其勢便已無法逆轉,憑王念秋等人,又怎么可能廢得掉他!”
鄭國公愕然抬頭,你既然知道廢不掉,還讓念秋去做那惡人干嘛,逗我們玩呢。
但馬上又恭維的說道:“主上神機妙算,想來此舉必有深意。”
鬼面黑影淡然道,“你也不必多作猜測,實話告訴你,段楓此子隱藏極深,手上肯定有讓人料想不到的底牌,我要你們廢他武功,其實就是要逼出他的這張底牌。如何,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他的底牌究竟是什么?”
鄭國公傻眼道:“可是我們沒有看到他的底牌啊,他是被人救走的。”
“什么?!”鬼面黑影顯然呆了呆,聲調一下拔高,身影搖晃不定,顯得氣急敗壞,“被人救,什么人救的?”
鄭國公嚇了一大跳,你剛才還這么淡定,一切都在掌握中的樣子,怎么現在又跟炸毛的貓一樣。
他連忙如實稟道:“是紅塵教廷的紅袍天師賀錦龍把他救走了。”
“教廷?混蛋,你們居然招惹到教廷頭上,不要命了嗎!”鬼面黑影手臂一揚,一道無與倫比的氣勁席卷而出,把鄭國公狠狠摔到了墻壁上,砸得整間秘室一聲轟響。
“主上饒命,賀錦龍并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只要我們自己不露出馬腳,教廷是不會發現我們的身份的。”鄭國公嘴角流出一縷鮮血,卻不敢擦拭,連連求饒道。
鬼面黑影冷哼一聲,命令道:“你在此地等著,本座要重新推算一番,再作定奪。”
說完,他身影搖曳,消失在了原地。
……
中京城,一處隱秘的房間。
此房間沒有窗戶,也沒有門,室內的墻壁上點著上百盞油燈,映照得屋內一片通明。
房間里也沒有任何的家具和擺設,與鄭國公的地下秘室一樣,只有一個銘刻著古怪花紋的祭壇。
頭戴鬼臉面具,全身籠罩在黑袍中的人一動不動的盤腿坐在祭壇之前,只不過在這房間里,他的身形才顯得真實,不像出現在鄭國公府的那道黑影,虛幻隱約,不是實體。
他的身邊,還佇立著一名風姿綽越的絕色女子。
突然祭壇亮了一下,一道影子從中浮現而出,上前一步,融入了這名黑袍人的身體,黑袍人就好像靈魂歸體一般,睜開了眼睛,霍的一下站了起來。
“泰皇大人,何事生怒?”絕色女子顯然對此人非常熟悉,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從其氣勢當中也感覺到他在發怒。
“這次我沒有算準段楓,沒能看到他的底牌,反而引出了教廷的賀錦龍。人皇之命,果然天機難算,我感覺事情已經有些脫離掌控了。”
“大人不必煩心,一次失誤而已,以后有的是機會,再說我們現在與此子并沒有直接的沖突,你又為何非要急于知道他的底牌不可呢?”絕色女子勾魂般的雙眸看著黑袍上臉上的鬼臉面具,帶著些許疑惑之色。
黑袍人對這女子顯然非常看重,見她動問,便耐心的解釋道:“因為段楓的命運從一個多月前已經開始出現變化,天機越來越重,越來越難以推算,我只能模糊窺探到他在一個多月前得到了某種秘寶的加持,只有逼他施展出這件秘寶,我才能憑此繼續推算他后續的命運,否則就只能云山霧罩,看不真切。”
“原來如此。”女子點了點頭,“那大人現在準備如何做?是否需要我親自出手?”
“不行,你比段楓強大太多,一旦對他出手,會引發冥冥中的天機反噬,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黑袍人斷然否決。
“如今之計,我只能重新起卦推算,再布一局,一定要逼出此子手中那件秘寶來。”黑袍人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個靈光閃閃的龜甲,手掌中驀然燃燒起兩團黑焰,炙燒著甲背,同時嘴里念念有詞起來。
這個過程持續了足有小半個時辰,龜甲上靈光突然一斂,甲背上發出喀啦喀啦的響聲,出現了十幾道裂痕,縱橫交錯,黑袍人連忙仔細觀看,將這些裂痕的走勢一一記在心里。
過沒多久,龜甲重新煥發出靈光,那些裂痕在靈光中飛快的合攏,恢復如初。
黑袍人將龜甲重新收好,憑著記憶中的裂痕,十指飛快的掐算起來,面具后的兩只眼睛中折射出漩渦般的眸彩,仿佛要透過重重迷霧,堪破天機。
良久,他吐出一口長氣,結束了推算。
“卦象如何?”女子問道。
“不太妙,卦象顯示,此子身邊已經有衛星環繞,我要動他,必須要有所舍棄。”
“舍棄什么?”
“鄭國公王崇元!”黑袍人嘴中吐出六個字。
絕色女子顰起柳眉,“王崇元這枚暗子在大齊有很大勢力,對我們還有很大作用,不能舍棄掉他,至少現在不行。”
黑袍人搖頭說道,“當舍就要舍,王崇元今日行動魯莽,偷雞不成蝕把米,引起了賀錦龍的注意,就算我們現在什么都不做,他遲早也會露餡。樞機使歐陽詢前些日子被鳳陽草引去了青云帝國,據探子回報,他什么都沒得到,如今正快馬返回,不日就會回京,我正好利用王崇元吸引他的注意力,把他再次引離京城。歐陽詢的存在對我們的威脅實在太大,可惜不能殺他,否則引起教宗的關注,更加麻煩。”
“大人,你準備把王崇元的身份暴露在教廷的目光下?這怎么可以,他修行我族秘術,實力強大,一旦暴露,同樣會引起教宗的關注,還不如讓我出手,直接誅殺歐陽詢還省事一些。”
“放心,只要好好設計一番,此事不會生出太大波瀾,歐陽詢是個很謹慎的人,沒有切實的證據,他是不會向上層稟報的,況且邊疆那邊,獸人大軍已經準備就緒,必須想辦法把在邊軍坐鎮的那名紅袍天師引開,才能方便我們行事,這是連環算計,都要著落在王崇元的身上來實施。”
“可是……”
“好了,蝶王,王崇元此人貪得無厭,面有反相,他能背叛人族投靠我,遲早也會把我出賣給人族,我這樣做,也是要斷了他的后路,讓他徹底為我所用。”黑袍人打斷女子的勸誡,身形一抖,分出一道虛幻的身影,一步邁入了祭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