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歸來
安樂從邊上看到車主正在和店主清點數量,快速爬上了貨車,在一堆面包里面尋找著安祈喜歡吃的東西,抓了好幾包,趕緊跑回了小巷子。
安祈聽見腳步聲探出頭來,接過安樂手中的面包大口吃了起來,安樂自己沒有吃,他怕自己吃了,安祈又要好久才能吃一頓干凈的食物了。
“哥哥,給。”安祈將手里的面包分成兩半,塞到安樂手中,滿意的笑了笑“小祁吃一半就夠了。”
安樂看著手中的面包,淚水不爭氣的流了出來。趕緊擦掉眼淚,大口的將面包吃了進去。
“小祈,哥哥以后一定會掙大錢養你,不會再讓你跟著哥哥吃苦。”輕柔著安祈的腦袋,眼中寫滿了溫柔。
“我的女兒還用你這個雜種來養?笑話。”男人的聲音嚇的兩人一個激靈。
慌忙轉身,正對上父親憤怒的眼神,那眼神幾乎要把安樂給抹殺。
大步走了過去,隨手從地上撿起一個玻璃瓶,拉過安祈“你這小雜種,跟你媽一樣,除了勾引人,還會什么,我今天就送你去見你那死鬼老媽!”
“不要!不要打哥哥!”安祈的掙扎沒有任何作用,被父親禁錮在懷里什么都做不了,眼睜睜看著玻璃瓶砸在安樂腦袋上。
“哥!哥哥!”一地血,安祈的哭聲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也僅僅只是注意,父親扛起安祈就走了,根本沒有管趴在地上的安樂。
安樂半睜著眼,意識已經模糊。只剩下一片紅色,直到徹底失去了意識。
被抓回家的安祈很少說話,繼母對她的態度也變了,有吃的都會給她,還經常給她買衣服,父親也沒用再打過她,似乎是回到了正常家庭該有的狀況。
除了,失去了安樂。
那一年,安樂九歲,安祈八歲。
十年后,安祈再次來到這座城市,那座橋還在。安樂布置的小窩早就沒了,只剩下一堆雜草。
這條街已經變樣了,那家第一次偷面包的店鋪居然還在,站在門口,久久回不了神。
“小姑娘,買面包嗎?”曾經拿著掃把打安樂的大叔也白了頭。
“叔叔,來兩個這個,多少錢?”店鋪外面還放著那些特價面包,就連十年前吃得那種也有。
“十塊。”付完錢后,抱著面包來到橋下,隨便找了塊石頭,坐在那里,啃著手里的面包。
現在她能自己買面包了。不用安樂再去偷了,也不用再吃那些別人丟掉的食物,更不用在路邊坐著乞討。
“哥,小祈來找你了。”一滴淚珠順著臉龐滴落在地上,就那么一顆,她微微抬頭,讓其他想要出來的眼淚,原路返回。
這十年她過的很好,高考成績也很不錯,志愿選擇了這座城市的大學,父親很滿意她的成績,學費也早早交給了她。
安祈是獨自來到這里,學校的手續全都辦好了,才出來尋找曾經的安樂。
她討厭那個家,討厭父親,是父親害死了安樂,從安樂死的那天起,安祈也死了,她的心死了,支撐她活下來的是報仇,她想給安樂報仇。
十年前的她,眼神中只有清澈,經歷了生死之后,只剩下陰冷。那是一個孩子不該擁有的眼神。
繼母好幾次想要跟她好好說話,都被她這個眼神嚇得說不出話來,她是非常懷念最開始的安祈。
從橋下走出來已經是黃昏時段,夜晚的街市對一個小姑娘來說并不安全。
安祈拍了拍身上的灰,大步朝著學校的方向走去,好在這里距離學校挺近的。
碰!
“呀!”碰撞的聲音傳來,安祈揉了揉腦袋,這才看清與自己撞在一起的人,忙給蘇千零道歉。
蘇千零正趕著去救方毅,根本沒時間和安祈說話,跟著道歉之后,馬不停蹄就跑了,連書落下了都不知道。
安祈撿起地上的書本,隨意的翻動著,密密麻麻的文字,有些頭疼,在書封面找到了一千零一夜的字樣。
腦海中浮現出了十年前的畫面。
最后的面包,可不就在這個地方嗎。
她記得很清楚,父親就是將她從那個地方扛走的,她還一直盯著那幾個字,那會的她認識的字不多,只記住了簡單的字。
再抬頭去看蘇千零離去的方向,輕嘆一口氣,反正明天也要去那邊,順便送過去,也不錯。
安祈做夢也沒想到,她被人跟蹤了。
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九點多,閑來無事看起了那本書,故事或許有些平淡無奇,卻很真實,就好像作者的親生經歷一般。
不禁幻想著自己的大學生活會發生什么事情。
你跟安樂又不是親兄妹,你管他干嘛,死了就死了。
父親的話在腦中回旋,安樂擋在前面的背影不斷浮現,要是安樂還在,她的人生一定會更加精彩吧。
清晨,室友的鬧鐘響了起來,大學第一天報道不能遲到。
她們宿舍的都是一個班同學,經過昨日一起收拾宿舍的交流,關系也挺融洽的,安祈盡管眼神冷冰冰的,對待室友也還是不錯。
新生都會在大禮堂參加開學典禮,四個人打打鬧鬧的在門口折騰了好一會,才走了進去。
這一屆新生挺多的,一眼看去,一張略微熟悉的臉印入眼簾“安樂!”名字破口而出。
當她跑到剛剛看見人的地方時,只有一張張陌生的臉龐。
室友好奇的跑來詢問,得到的只是安祈一張無奈的笑容和一句認錯人了。
大概是她來到這座城市太想安樂,產生了幻覺吧。
開學典禮浪費了一上午的時間,跟室友吃過午飯后,拿起撿到的書便去了那一千零一夜。
她沒有進去,而是來到那條小巷子。
這里依舊放著個大垃圾桶,沒有兩個小孩子在這找吃的,多了許多阿貓阿狗,聽到安祈的腳步聲,驚嚇的四處逃竄。
根本看不出曾經有過一個小男孩,死在這里。
叮叮當當—
安祈推開大門,安靜到能清晰聽見吧臺內男孩攪拌奶茶的聲音。
一眼望去,是那張有些熟悉的臉龐,他正與身旁的男孩笑著聊天,根本沒有注意到門口的安祈。
眼中的陰冷瞬間消散,抬手握住自己即將喊出聲的話語,她好怕自己喊出來,眼前的人又會消失。
“歡迎光臨,請問,是看書,還是喝奶茶?”蘇千零站在她身側,手里是剛收拾好的一桌盤子。
哥,小祈好像,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