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李游覺得有些心神不寧,便暫時收功,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睛之后,李游看到蘭蘭那張蒼白的小臉,被嚇了一跳,急忙一把將念珂撥拉到一邊。
蘭蘭斜靠在馬車的車壁上,有氣無力地看著李游,說道:“哥哥,你醒啦……”
李游看了一眼蘭蘭手指上的傷口,只見她右手食指的前半截手指,已經被咬得血肉模糊,急忙取出一些創傷藥,細細為她敷上藥粉,然后又扯了一根干凈的布條,輕輕幫她把傷口纏上。
在李游為蘭蘭包扎傷口的時候,被李游撥拉到一邊的念珂也不甚在意,她滿足地咂了咂嘴,自己慢悠悠地爬到角落里睡覺去了。
李游為蘭蘭包好傷口,責怪道:“你怎么任由她咬你吸你的血?如果我不出手阻止,你是不是還要讓她繼續吸?”
蘭蘭道:“我……我也不想讓她吸我血的,可是……我怕我不讓她吸,她會哭出聲來,打擾到哥哥……”
李游怔了下,道:“你讓她吸你的血,就是因為這個?”
蘭蘭點頭:“嗯,哥哥說不讓我打擾你,我會聽話的。”
李游聞言,目光柔和了下來,輕聲道:“下次別再這么做了。”
蘭蘭點頭道:“哦,知道了。”
李游從包袱里拿出一只青紅相間的果子遞給蘭蘭,說道:“來,給你果子吃。”
蘭蘭接過來,咬了一口,覺得很好吃,便問道:“這是什么果子呀?我怎么沒有見過?”
李游也不知道這果子的名字,但他不想跟蘭蘭說他不知道,略想了一下,便道:“這是大力果,吃了以后,能增加力氣的!”
蘭蘭聽了,有些擔心地道:“增長力氣的啊?那我吃了以后,會不會變得很壯很胖?娘親說女孩子長很壯很胖會不好看,沒有人喜歡的。”
李游說道:“不會的,我已經吃過很多這種果子了,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很壯很胖嗎?”
蘭蘭打量著李游,說道:“哥哥不壯,很瘦呢!可是,我見過那些力氣大的,都長得很壯實,胳膊長得比我的腰還粗呢!”
李游笑道:“這果子不一樣,吃了以后,只長力氣,不長身體的。”
蘭蘭又咬了一口果子,放心地道:“那就好,那就好。”說著又咬了一口。
李游又拿了幾個果子給她,說道:“給,我這里還有很多,吃完了再跟我要。”
蘭蘭手里拿不下,目光下意識四下里看了看,然后把前面的衣襟撩起,把李游給的幾個果子兜了起來,還跟李游說道:“李游哥哥,你可千萬不要跟我娘親說我用衣襟兜東西,娘親說這樣有失體面。”
李游笑了笑道:“放心,我不會說的。”
中午時分,商隊休息的時候,二夫人看到蘭蘭臉色蒼白,手指上還被包扎起來,便有些關心道:“蘭蘭,你的手怎么弄受傷了?傷得重不重?快,來人,去請孫大夫來!”
孫大夫,是商隊請來的隨行醫者。商隊出門在外,人數眾多,難免會有人遇到頭疼腦熱、水土不服等癥狀,或是路遇強人爭斗受傷,為了商隊的病人能夠及時得到治療,白氏商隊在每次外出之時,都會請來醫者相隨。
李游對此事有些愧疚,便說道:“此事是我看護不周,不小心才讓蘭蘭因此而受傷了。”
蘭蘭道:“不怪哥哥的,是蘭蘭自己讓她咬的。”
二夫人道:“咬的?誰咬的?”二夫人把懷疑的目光投向李游。
蘭蘭道:“就是哥哥抱回來的那個小孩呀!”
二夫人一聽是小孩咬的,便松了口氣,她見過那個小孩,分明就是剛剛出生幾個月而已,在她看來,那樣的小孩,就算能把人咬傷,又能咬出多大的傷口?
等到孫大夫過來,解開蘭蘭手上纏著的布時,二夫人驚得呆了,半截手指都被咬得血肉模糊,這哪里能是才幾個月大的嬰孩咬的?!
看到孫大夫為蘭蘭換藥,二夫人微微沉下臉色,對李游道:“游哥兒,請跟我來一下。”
走出十幾步后,二夫人吸了一口氣,對李游道:“游哥兒,蘭蘭的傷,到底是怎么造成的?”
對于二夫人此問,李游早有準備,嘆了口氣,說道:“蘭蘭手上的傷,確實是被那小東西給咬的,二夫人放心,以后我會看好那小東西,不會再讓她隨意咬人了。”
二夫地驚疑道:“真是那個嬰兒咬的?那樣的傷口,別說是一個小小的嬰兒,就是像你這般大的孩童,恐怕都咬不出來吧?”
李游道:“其實,那小東西并不是普通的嬰兒,而是僵尸所生的。”
二夫人大吃一驚道:“什么?!你是說,你抱回來的那個嬰兒,是僵尸生下來的?!那若依你所說,蘭蘭其實是被僵尸咬了?那蘭蘭會不會有性命危險?”
李游道:“二夫人請放心,蘭蘭并無性命之憂,只是被那小東西吸食了一些血液,身體暫時會有些虛弱。夫人你看我的手上,我也被那小東西咬過的,她咬人只是為了吸食血液,并不會害人性命。而且,我還有方法可以控制她,之前讓她咬到蘭蘭,只是我的一時疏忽而已。”
二夫人看到李游手上的傷口,說道:“為什么你的傷口才這么一點點,而蘭蘭的半截手指都被咬爛了?”
李游苦笑了一下,說道:“我剛才已經說過了,蘭蘭的傷,確實是我一時疏忽所造成的。當時我正在打坐練功,蘭蘭被那小東西咬到之后,因為害怕打擾到我,所以就一直忍著,等到我發現的時候,她就已經被咬成這樣了。”
二夫人臉色鄭重地道:“游哥兒,我很感激你曾在客棧里救了我們,如果你想要什么報酬,只要我拿得出來,都會拿來給你。但是,蘭蘭是我的命根子,她的身上,寄托和承載著我的未來,我是真的不希望蘭蘭受到任何傷害。當然,我說這些話,也并沒有責怪游哥兒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游哥兒你能對蘭蘭好一些。”
李游道:“二夫人,其實我有些不明白,你為什么一定要讓蘭蘭跟在我身邊呢?我當時救你們,只是單純地不想讓那女尸再害死更多的人,并沒有跟你們要什么報酬的想法,因此你也不必對我如此客氣,咱們就保持跟原來的關系一樣,不就很好么?”
二夫人面容有些苦澀地道:“我……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別看我現在能夠管理著整個商隊,看起來風光無限,但是我們母女二人隨時都有可能失去這一切……蘭蘭她還太小,太單純,太孱弱,而游哥兒你跟蘭蘭年紀相仿,行事卻有時候比大人還要沉穩,我想讓蘭蘭跟在你的身邊,跟著你學習,讓她快些成長起來……”
李游對這話有些不太相信,自嘲笑道:“我只是一個出身偏遠小山村的窮小子而已,也沒什么見識,跟著我能學來什么?你覺得我行事像大人,那只是因為我曾在大人們的手底下經歷過幾次生死而已。人在險境困境之中,如果想要好好活下去,那就必須逼著自己快速成長,這樣的成長,想要靠別人教,那是永遠都教不來的。”
二夫人詫異道:“游哥兒小小年紀,竟然也經歷了數次生死?”
李游道:“是啊,我也不瞞你了,我與許質并非是什么叔侄關系,我只是借用這層身份,想要搭乘你們的商隊,前往嶺州的靈羽門而已。”
二夫人道:“靈羽門……莫非,游哥兒是今年靈羽門新入門的弟子?”
李游道:“以二夫的聰慧,想必早就猜到了吧?”
二夫人道:“我之前聽到你說姓李,與許質并不同姓時,只是稍稍有些這方面的懷疑,還并不能確定。”
李游道:“二夫人,我們不是同一類人,你還是不要在我身上花費太多心思了,到了嶺州,我自然就會離去的。”
二夫人道:“我倒是覺得,我與游哥兒其實就是同一類人。游哥兒說你經歷了數次生死,其實我也經歷了數次生死,咱們都是在生死之間苦苦掙扎,奮力向前的人。”
李游道:“二夫人,你這般與我拉近關系,到底有什么目的,還是直接說出來吧。難道說,真的只是想讓我教你家蘭蘭?以白家商行的地位與身份,想要為蘭蘭找個老師,想必并不難吧?”
二夫人笑道:“想不到游哥兒竟是這般直接爽快。那好,既然游哥兒都已經如此說了,那我也就說個明白,我就是想要讓游哥兒你幫助蘭蘭,讓她能夠快些成長起來,能夠自己單獨應付危機,讓她能夠即便沒有我的庇護,也能夠自保生存下去。
游哥兒你說得沒錯,以我在白家的地位,想要找個人教蘭蘭本領,確實不難,可難的是找到那些擁有真本事的人。想必游哥兒也看到了,商隊里的一百多名護衛,其實大多都只是花架子,平時用他們壯壯場面還可以,真要遇到危險,他們自個兒就先逃了,這樣的人,我又豈能放心讓他們教蘭蘭?而游哥兒你不同,你與蘭蘭年紀相仿,本領又遠超過這些護衛,若是由你來教她,我相信她會學得很快的。”
李游道:“那么,憑什么你想讓我教,我就要教呢?我又不欠你們的。”
二夫人道:“二百兩!”
李游沒有聽清楚二夫人的話,繼續說道:“況且時間上也不太夠了,眼下已經到了嶺州地界,最多再有半個多月,我就要離開你們商隊了,這么點時間,恐怕也教不了蘭蘭什么。”
二夫人再次說道:“二百兩黃金,我給你二百兩黃金!”
李游吃驚道:“二百兩黃金?”
李游知道,一兩黃金最低也能換得八兩白銀,二百兩黃金,也就是一千六百兩白銀,對于如今的李游來說,已經算得上一筆巨款了。
不過,李游想到答應林珂將來要去青虛門,他必須盡快提升實力,得到異獸或者珍禽,這樣才有能力前往,便再次搖頭道:“不行,我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教她的。”
二夫人道:“我打聽過了,靈羽門新入門弟子的招收時間,會到十月的月底,如今只是九月過半,這二百兩黃金,我只要你用心教蘭蘭一個月就可以!一個月過后,你可以離去,并不會耽誤你前往靈羽門。”
李游略有些猶豫,說道:“我沒有教過人,一個月時間,我沒有把握能夠教好她。”
二夫人微笑道:“只要游哥兒愿意盡心就好。”
李游沉默了片刻,點頭道:“好吧,如果二夫人執意如此,那我就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