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巨犬被李游用水潑濕了身體,便忍不住抖動皮毛,將身上的水漬抖開,然后又用舌頭舔舐濕了水的毛發。
周圍的人都驚慌逃開,遠遠的看著那巨犬,不敢靠近。
沒過多久,那巨犬忽然又身體顫動了起來,在地上一個翻滾,變成了之前那粗蠻漢子的模樣,只是倒在了滿是水跡的地面上,昏迷不醒。
眾人小心看了片刻,見其并無動靜,膽子便大了一些,上前圍看。
最后,客棧的老板招呼兩個小二,將那漢子抬到客棧之外,遠遠地丟到了大街上。
客棧里圍觀的眾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蘭蘭卻是十分清楚內中原因,此時她忽然有些害怕李游,怯聲說道:“哥……哥哥,我回房練功去了……”說罷也不敢去看李游,如同一只受驚的兔子,從原地跳開兩步,一溜煙地跑了。
第二天清晨,李游依舊早早起床,指點二夫人和蘭蘭練功。
收功之后,李游把放過血的一只野雉送到客棧后廚,讓客棧將其做熟。
吃早飯的時候,李游扯下一條雉腿給蘭蘭吃,蘭蘭卻是連連搖頭道:“我不吃肉,我不吃肉,吃肉會變小狗狗的!”
二夫人詫異道:“蘭蘭,你在說什么呢?哥哥給你雉腿,你為什么不吃?還說變什么小狗?”
蘭蘭道:“就是昨天晚上……”
李游沒讓蘭蘭把話說完,便打斷了她的話,笑著道:“昨天晚上,我跟蘭蘭開了個玩笑,看來把她嚇到了?!庇謱μm蘭道:“今天的肉不會讓人變小狗的?!?p> 蘭蘭道:“真的?”
李游又扯下一只雉腿,自己咬了一口,說道:“你看,我自己都吃了,很香的!”
蘭蘭遲疑了一下,道:“那,我要你吃過的那個!”
李游笑了笑,把咬過一口的那只雉腿遞給蘭蘭。
二夫人瞪眼訓斥道:“不許跟哥哥調皮,聽見了沒有?”
蘭蘭縮了縮脖子,將雉腿小小咬了一口,同時應了一聲道:“哦!”
李游對二夫人笑道:“蘭蘭很聽話的。”
早飯過后,商隊眾人整理馬匹行囊,準備出發,二夫人這才從客棧人們的談論中,聽到昨夜有人變狗又變成人的事情,有些狐疑地看向李游,問:“游哥兒,昨天夜里的事,是你做的?”
李游說道:“只是一種魘術而已,不值得大驚小怪?!?p> 二夫人見李游沒有多說,便也不敢再多追問,各自上了馬車,再次出發。
嶺州多山,商隊一路行走,山道蜿蜒崎嶇,十分的不好走。
半個月后,商隊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靈羽城。
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城池,整座城池,就處在靈羽山的山腳之下。
這里有整個善安國最大的藥材交易市場,幾乎常年都會有來自各州的藥材商人,在此大批收購藥材,同時,這里也是整個嶺州最為繁華的城市。
如今,不光是各地的藥材商人聚集在靈羽城,還有從各州新招收的弟子,也正在陸陸續續地趕來,整個靈羽城顯更越發繁華,城內人來人往,踵接肩摩。
白氏商行所組成的商隊,總共兩百人左右,走進這座城池,就像是一滴水,融進了整片池塘,毫不起眼。
商隊入城以后,一路緩緩而行,接連詢問了好幾家相熟的客棧,卻已全都客滿,無法入住。
最后,只得在一個牙人的介紹下,到城外較為偏僻的郊區,尋了一座占地廣闊卻十分破舊的舊宅院,花了一百兩銀子,將其租了下來。
眾人進入宅院之后,先行打掃宅院,但在打水之時,卻是發現,院子里的一口老井,居然被一塊巨大的石頭壓蓋其上,六七個護衛一起動手,也無法搬動分毫。
此事頗為怪異,便有人將此事告知了二夫人。
李游在旁,聽說了之后,也一同前往查看。
待到李游幾人到那井邊的時候,已經有十幾個人,將那井上的巨石用繩索纏繞,正在一齊發力。
見此情景,李游忽然覺得眼皮一跳,心頭一陣不安,急忙喝道:“快停下!”
十幾人動作一頓,齊齊看向了二夫人。
二夫人轉頭問李游道:“游哥兒,怎么了?”
李游神情鄭重地道:“不知道。不過,我心里有一種預感,如果貿然移動這塊石頭,將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在場的護衛們聞言,紛紛露出哂笑之意。
李游雖然本領確實高過他們,但二夫人這一路對李游的看重,也讓這群護衛早就已經心中暗生不滿,再加上李游與人說話又客氣,難免給人一種“這小孩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感覺。
二夫人倒是對李游的話沒有輕視,想了想,道:“既然這樣,那大家就不要動這井口的石頭了,到外邊打些水來吧?!?p> 外邊打水,要走將近半里的路程,護衛們聞言,便都有些抱怨。
二夫人只得又多加了一些銀子,才有幾個護衛不情不愿地挑著水桶去了。
當天夜里,李游擔心有人趁著夜色亂井口的石頭,便在井邊打坐練功。
前半夜的時候,果然有幾個不太安分的護衛偷偷地過來,但見到井邊坐著的李游之后,又都偷偷地離開了。
等到三更過半,夜深人寂時,靜坐中的李游忽然睜開了眼睛。
一直爬在李游旁邊呼呼大睡的念珂也一骨碌爬了起來,眼中亮起淡金色的光芒,緊緊地盯著井口的方向。
只聽得隱隱約約之中,有什么東西在井里一下一下地撞擊著井口的巨石。
那聲音極其細微,若非夜深人靜,而李游的耳力又遠超旁人,他是絕對聽不到的。
撞擊之聲,一直持續到五更時分,才慢慢消失沉寂了下去。
天色將亮時,二夫人和蘭蘭一同去往李游的房間,卻見到李游竟獨坐在院中,便驚訝問道:“游哥兒,你怎么坐在這里?”
李游見二夫人詢問,便將護衛中有人想要在夜里動這井口的石頭,以及他在夜里聽到井里有撞擊聲音的事情跟二夫人說了。
二夫人聽罷,先是斥責了護衛們一頓,喝令護衛的領頭人去追查,然后又有些驚怒地道:“怪不得如此大的宅院,租給我們十年,才收一百兩銀子!我還以為只是地處偏僻,年久失修的原因,沒想到這宅子里竟然還有不干凈的東西!”
李游道:“那東西被困在井中,暫時是出不來的,只要不動這井口的石頭,想必是不會有事的。”
蘭蘭忽然說道:“哥哥,我在睡著的時候,看到頭頂有一個穿白衣服的姐姐,用脖子把自己掛在房梁的繩子上,舌頭伸得可長了,她還沖著我笑……”
二夫人聞言大吃一驚,說道:“蘭蘭,我們就睡在一個屋里,我怎么沒有發現?還有,我們起床的時候,你怎么不跟娘親說這件事情?”
蘭蘭撓頭道:“我那時候好像忘記了,剛剛才想起來。”
二夫人神情凝重地道:“走,我們回屋里去,你跟娘新說一說,你是在什么地方看到的那個姐姐!”走出兩步,又對李游說道:“游哥兒,麻煩你也來一趟吧!”
李游沒有多說,點了點頭,跟在后面。
這一次進屋,不但李游跟在后面,還有六七名護衛,也被二夫人吩咐跟著。
一行人進到屋里,蘭蘭仰著頭,指著頭頂的一根房梁,說道:“那個姐姐就掛在這里?!?p> 那根房梁距離屋里的床位并不遠,二夫人等抬頭看著房梁,房梁之上,空蕩蕩的一片,什么都沒有。
雖然什么都看不見,但一行人卻都覺得自己的后背有些涼嗖嗖的,脖子往上的頭皮,忍不住地一片發麻。
李游看向房梁,也看不出什么東西,不過他暗暗調動丹田中的那縷金霞,運轉至明睛穴,眼中一片金霞閃過,所見便大不相同。
只見在他們頭頂的房梁之上,垂下一根白綾,白綾之上正吊著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女,那少女面容姣好,卻把鮮紅的舌頭伸出十幾寸長,臉上帶著微笑,正在那里來回飄蕩,就像是在蕩秋千一樣。
李游見此,心中有些吃驚,若是對付一般的僵尸,他還可以用武功打其斷手腳,令其無法再動,但是面對這種正常人看不見的東西,他此時卻還沒有什么辦法可以對付。一時不敢再看,急忙收回目光,沉聲道:“走,我們出去說。”
二夫人看到李游的臉色,便知道不太妙,急忙跟在李游身后。
出了房間,李游剛走出幾步,忽然再次停住腳步。
二夫人問道:“怎么了?”
李游閃身靠墻站住,快速說道:“快,都跟我一樣,靠墻站好!”
在李游的視線里,前方正迎面走來一個打著燈籠的老者。
李游可以肯定,此人絕不是此行商隊里的任何一個人。
眾人不明所以,但也都跟著照做,一個個貼墻站好。
最后一個護衛卻是對李游的話有些不屑,動作慢了一些,忽然身體一僵,雙腿猛得朝著膝前打彎,一下折碎了膝蓋,然后就像是一個正常人往前走路一樣,以后背當前身,一步步地退走著。
旁邊一個護衛還下意識伸手去拉此人,卻見此人停下腳步,身體側正面對著拉他的那人,卻轉過頭來,用后腦勺面向那人說道:“你拉我做什么?”
拉他的人被嚇了一跳,手一哆嗦,松開了手。
眼看著此人,以詭異的方式,倒退著一步步走遠,所有人的心里都充滿的恐懼。
李游沉聲道:“走,到院里的井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