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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火頌歌

第二十一章:雄獅騎士

凡火頌歌 怪物玩具屋 6487 2019-12-12 22:11:38

  漢塞爾城,馬克宅邸。

  作為血仆獵殺行動總指揮的西境領主奧托,正坐在馬克的辦公桌前寫著具體行動的方案。

  書桌前,維克多和蕾娜塔分別站在奧托兩邊,靜靜地等待著奧托發話。

  和傳聞中一樣,是個重視效率的人啊。

  看著如教書先生一般奮筆疾書的奧托,維克多在心中評價道。

  不久前,維克多和蕾娜塔還在大門口與其他領主們一起迎接奧托到來,他本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符合邊境領主身份的華麗登場,然后伴隨著一陣程序化的熱烈掌聲,再由一幫貴族們恬不知恥地奉上各種好話。

  但出乎預料的是,維克多只看到一個穿著樸素的中年男子領著屈指可數的幾名護衛騎馬趕到,在下馬的一瞬間,撇開所有想問好的貴族,直接用手一指維克多和蕾娜塔讓他們跟來,便旁若無人地一路小跑到了這里。

  奧托作為賽斯忒四位邊境領主中最年輕的一位,同時也是最低調的一位,因為萊恩哈特的關系,維克多也是第一次見到本人。

  和深受卡德魯斯贊賞的處理工作上的勤勉細心不同,奧托對自己的儀表很不注重,棕栗色的頭發蜷曲而雜亂,皮膚干枯,下巴上的胡子也是一茬一茬的,和濃重的黑眼圈相互映襯,更凸顯出這個中年男人工作狂的性格。

  事實上,奧托就是單純因為在學術研究上的各種野草般的成就才被卡德魯斯任命為西境領主。

  說實話,維克多對做事認真的人都異常有好感,但萊恩哈特似乎和自己寶貝兒子意見不和。

  “他是那種分不清人和事哪邊重要的蠢貨,這種人要是被重用的話一定會發生災難的。”萊恩哈特曾氣呼呼地這么說過。

  維克多也不知道他們兩者間有什么恩怨。

  就在維克多心思游離許久后,奧托終于放下了手中快被寫斷的筆,長舒了一口氣。

  “好了,廢話我就不多說了,我來這里是為了陛下的任命,所以趕緊把事情辦完,明白嗎?”

  語氣頤氣指使,理所應當,全然沒有顧及到面前兩人的特殊地位,該說是不懼強權還是心里沒譜呢。

  但維克多還是挺喜歡這種雷厲風行的作風的,當然,要是說話能更有人情味一點就好了。

  “是。”兩人同時回答。

  “好,首先,這是我從你們這里得到的情報,”奧托從剛才手寫的一疊紙中抽出一張,確認道,“十四天前,你們在平原上和傳聞中的食人鬼相遇,神殿的各位確認了其真身是由大量神佑國凈仆獻祭產生的上位‘血仆’,數量為二十一名,而其中八名在戰斗中確認死亡。”

  “是的,”蕾娜塔點頭,咬牙道,“我們的同伴還……”

  “好,我知道了,”奧托打斷了蕾娜塔的講話,忽然加重了語氣沉聲道,“但我要告訴你們,根據我得到的情報,我所能確定的血仆數量還有十八名,也就是說對方至少還藏有五名血仆。”

  “這不可能!”蕾娜塔震驚地喊道,甚至下意識地拍打了一下書桌,屋內頓時紙張亂飛,奧托拼命護住了自己手寫的那些紙張。

  二十六名血仆,這個數量甚至已經超過了教國百年來遭遇的血仆總數。

  “請冷靜,蕾娜塔小姐。”奧托輕咳一聲,又抽出了新的一張紙,“這些血仆的下落是我在路上收集的,他們一共兵分三路,每批六只,你們描述的那十三名逃走的血仆我全部都找到了對應者,同樣,突然多出來的五名就像是用魔法變出來的一樣,毫無征兆。”

  維克多聽著奧托的描述,感到內心沉重。

  他和教國的使者們不同,賽斯忒最近二十年間從未有過血仆出現的事件,那種不符合常理的怪物,維克多也是第一次見到活物,所以他內心受到的震撼更加巨大。

  那是他那么多年來,第一次有了一種“我可能會輸”的感覺。

  如果連那種級別的戰力都不是對方極限的話,那自己……真的能守住故鄉的安寧嗎?

  但突然,維克多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奧托大人,為什么您對血仆的下落知道得這么清楚?”

  “我在途中尋找到了幸存者。”

  “又有人遇害了?”維克多大驚失色,他在漢塞爾城等待多時,卻從來沒有收到過血仆再次傷人的情報。

  “這次他們學聰明了,”奧托解釋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資料不全,但這些血仆和傳聞中不同,有很高的智慧,根據我的初步估計,他們在移動的途中至少又吃了六百人左右,而且從不對大城市動手,只襲擊偏僻的村莊,不留一個活口。我是在第五個村落找到了唯一的幸存者,是個孩子,受到了驚嚇,一直由我的部下帶著。”

  “我們能去看看他嗎?”維克多詢問道。

  “等會議開完就請隨意。”奧托不置可否,轉而說道,“據我推測,這三批血仆移動的方向,分別是朝著神佑國,教國和北境,各自目的性及其明確,基本是一條直線地行進著。”

  維克多和蕾娜塔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分析這個狀況。

  血仆想回到神佑國他們能理解,無非就是說明那個狼人血仆對于他們被外人操控一事是信口胡謅。

  但是為什么要去教國?六名血仆再強也不可能攻進教國,雖然確實能造成大量破壞,但血仆的實際用途更趨向于神佑國的祭品,以往每次血仆出現,大多都是被殺死在回神佑國的路上。

  至于往反方向的北境走,就更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更有趣的是,”奧托敲了敲桌子,收回兩人的注意力,“根據觀察,那一波回神佑國的血仆身邊有不少凈仆與獵仆跟隨。”

  “還有同伙?”維克多眉頭緊鎖,這個消息對他們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

  “不能確定,他們似乎還沒有直接接觸過。”奧托回答。

  隨即,奧托又抽出了一張紙,闡明道,“陛下下令,讓我們務必在血仆徹底逃離前將其擊殺,給所有國民一個交代。我的方案是這樣的——”

  “兵分兩路,正在往神佑國逃離的血仆,由我帶領著賽斯忒的領主和維克多騎士前去阻擊,而前往教國的血仆,相信神殿的各位與他們熟識這么久,當然有自己的應對方針。”

  “那北境的敵人呢?”維克多問道。

  “不必管他們,”奧托隨口道,“我已經寫信給了德克斯爾,正好最近困擾他的事情被兩個東方人解決了,應該有功夫應對這次事件。”

  北境領主德克斯爾嗎?

  維克多漸漸放下心來,他童年時曾在萊恩哈特的帶領下見過前者,那個豪邁中帶著精明的男人給幼年的維克多心中留下了巨大的印象,讓他有了最初的對強者形象的模糊概念。

  如果是他的話,即使是血仆也不必擔心吧。

  蕾娜塔不經意地瞟了維克多一眼,心中暗想這個男人真是什么都寫在臉上的類型。

  就算德克斯爾擋不住,也可以禍水東引地把血仆引到希述去對吧?

  蕾娜塔相信這就是奧托沒說出的后半句。

  這個人也沒有傳聞中那么不懂世故呢。

  “好了,既然對我的方案沒什么異議,那就接著說明相關的人員配置和行經路線,以及討伐方針之類的事。”

  “是。”兩人應道。

  ……

  這次會議足足開了兩個小時才結束,奧托的事無巨細簡直煩雜到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有強迫癥的地步。

  但奧托也說清了許多事情,讓每個人都能夠各司其職。

  只是讓所有神殿成員獨自上路前去應敵讓維克多覺得不妥。

  但蕾娜塔搶先一步答應了下來,維克多身為外人也不能再多說什么。

  離開書房的維克多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那個從血仆手下撿回一條命的孩子,蕾娜塔也表示想去詢問一些問題。

  維克多向奧托的近侍說明了來意,后者卻將兩人帶到了一間牢房門前。

  “她就在里面。”近侍解釋道。

  “你們把傷員關在牢里?”維克多驚詫道,他無法理解這些人的腦回路。

  “您親自進去看看就明白我們為什么這么做了。”

  近侍答完便轉身離去,和他的上司一樣不知尊重為何物。

  維克多靠近牢門,沒有任何反常的事情發生,但隱隱約約能聽到牢房內有什么聲音傳出來,隔著墻壁聽不太清楚。

  維克多打開門鎖,輕輕地推開了牢門。

  就在開門的那一剎那,房內傳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刺耳尖叫,幾乎能把人的耳膜刺穿,嚇人一跳,一只血肉模糊的手從門后冷不丁地探出,抓向維克多。

  “小心!”蕾娜塔驚聲提醒。

  但維克多只是隨意地一抓就緊緊地鉗住了那只纖細的手。

  不是什么練家子,只是普通的人類力道而已,也沒有任何魔力充盈其中,對維克多來說是僅憑潛意識就能化解的攻擊。

  隨著攻勢被輕松打破,門后的人也露出了真身,嘶吼著撲向維克多。

  兩人這才發現,這個幸存者是位衣衫襤褸的少女,看起來很久沒有清洗過,蓬頭垢面,身上到處都是泥土和干涸的血跡,看起來陰森至極。

  維克多觀察到少女破碎的指甲和墻上不計其數的血痕,看來后者一直在牢房里試圖徒手挖出去?

  少女的攻擊不痛不癢,看起來已經很多天沒有進食過,但即便如此,她還是斷斷續續地吼著什么。

  “怪物!怪物!還給我!哥哥——母親——還給我——怪物——”

  少女的嘶吼語無倫次,維克多只能猜測是在悼念被血仆殺害的母親與兄長。

  他能理解少女的痛苦,畢竟他也曾親眼見過血仆的進食過程,對一般人而言確實難以承受。

  維克多不敢反抗,生怕自己的鎧甲一不小心蹭傷這個精疲力盡的少女,只能不斷嘗試用語言呼喚,讓后者冷靜,可惜無濟于事。

  最后還是蕾娜塔找到機會將人拉開,維克多才重獲自由。

  “請休息一下吧。”

  蕾娜塔從衣服中掏出一塊魔石捏碎,化作粉末飄到少女身上,后者應聲軟了下來,沉沉地睡了過去。

  “謝謝,”維克多撓著頭,苦惱地說道,“但現在,我們還能問出什么嗎?”

  “等她醒過來吧,應該只要十五分鐘左右。”

  “好吧。”

  ……

  學者屋,第50號樓11間。

  帕西法爾正在窗口眺望風景,從他的窗口可以正好看到海洋。

  他對那片大海很有興趣。

  從小開始,帕西法爾便從各種書籍中看到過對海的描述,在他的記憶里,對大海都是停留在無邊無際,湛藍,有取之不盡的鹽,能養活魚類的神奇咸水之類的刻板印象中。

  在他的想象里,大海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存在,蘊藏著無盡的奧秘,世界的真理。

  也因此他當年對歐德曼許下的十一個誓言中就包括“要看到真正的海”。

  看來當年是自己土鱉,現在何止是看到海,自己甚至有機會到里面游泳。

  潮汐日即將到來,整個百氏城的人都在難得一見的歡聲笑語中向岸邊涌來,僅僅是東邊的海岸此刻也早已是人山人海,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明明還有三天的時間,卻已經有人按捺不住,陸陸續續地跳入了海中,向遠方游去。

  但那樣是不行的,沒有船只,僅憑人類不可能在潮汐日中活下來。這些人并沒打算活著回來,他們只是靠著向往,靠著渴望,在沖向死亡而已。

  欲望總是讓人變得愚蠢起來。

  不過,這么說的話,當初僅僅是為了離開流放地便賭上生命的自己,說不定也是一樣的愚蠢。

  “帕西,準備走了,船長已經準備好了。”

  門口傳來尤里的呼喚聲,帕西法爾循聲望去,全副武裝的尤里正站在門口。

  帕西法爾這才發現尤里或許是賽斯忒人。

  尤里那青黑色的鎧甲棱角分明,尖刺突起,手中還提著狼頭形的頭盔,這是在賽斯忒最受歡迎的獸形鎧甲。

  頭盔的后腦部位綁著授勛時的綬帶,似乎是當做盔纓使用,只可惜帕西法爾找不到勛章在何處。

  他倒是對尤里的騎士名挺感興趣的,不過看尤里不打算提老家的樣子,想想還是作罷。

  “我知道了。”

  帕西法爾回應了一聲,提起身邊的干糧與水便出發了。

  其余的東西都是多余,帕西法爾出門一向只帶兩樣東西,食物,和武器。

  ……

  牢房內,蕾娜塔正在安撫醒來的少女。

  維克多發現蕾娜塔其實很擅長安慰別人,至少比只會戰斗的自己要優秀得多。

  剛才還精神極不穩定的少女在蕾娜塔的溫聲細語之下漸漸地卸下了防備,情緒變得平緩起來,原本的聲嘶力竭也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低低的啜泣聲。

  少女看起來受了不少的驚嚇,即使在蕾娜塔的循循善誘下暫時擺脫了夢魘,口中仍然在喃喃自語著重復的話,和維克多從奧托口中聽到的大同小異。

  “怪物……像山……吃人……父母……所有人……跑……”

  只有斷斷續續的詞語,但已能讓兩人在腦海中想象出這個少女曾經歷過怎樣的人間慘劇。

  本想試著從少女口中得到點新的有用消息,但看到此情此景,兩人覺得還是點到即止為妙。

  但就在兩人準備離開時,少女忽然抓住了維克多的手臂不放。

  “我知道你,你就是……雄獅騎士,大家總在說的,維克多對嗎?”

  少女磕磕絆絆地講著,口齒不清,抓著維克多的雙手劇烈地顫抖著,體力不支,卻又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不肯撒手。

  維克多愣了一下,但隨即便反握住了少女染血的手掌,努力輕聲地回答道,“是的,我就是維克多,正準備去為所有遭遇不幸的人討回公道。”

  少女的眼瞳微微恢復了些許神采,維克多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但少女還是將信將疑地不安道,“你……你能贏嗎?”

  “以雄獅之名,沒有任何敵人能折斷我的長槍。”維克多鏗鏘有力地說道。

  “那,你能帶我一起去嗎?”

  “嗯?”維克多微怔。

  少女似乎因為自己的這番保證而放下心來,或許是雄獅騎士的名號給了她信心,她開始對復仇有了想法。

  “我想,親眼看著,它們從這世上,消失!”

  少女咬牙切齒地從牙縫中一個一個地擠出字來。

  維克多和蕾娜塔對視一眼。

  帶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前往戰場顯然不是明智之舉,但維克多能理解那種失去親人的痛苦,尤其是親眼看著親人離世,且明知兇手還留存于世的感覺。

  看起來血仆帶來的災難給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年輕村姑帶來了難以釋懷的心魔,如果不能解開,恐怕今后是否能回歸常人的生活都是個問題。

  只是讓她待在后方的話應該不會出什么大問題,畢竟一同前去的人有數百之多,多一個少一個差別不大,而且在路上興許能問出些新的情報。

  奧托大人應該會同意的吧。

  “好吧。”維克多點點頭,選擇無視蕾娜塔充滿暗示性的表情,承諾道,“等我們出發的時候,我會帶上你一起。”

  “謝謝您,大人。”少女感激地低下頭,深深地鞠了一躬。

  一直扶著她的蕾娜塔感到少女一直僵硬著的身體開始微微地放松了一些。

  ……

  叫來宅邸的仆人們妥善處理少女以后的生活環境后,維克多和蕾娜塔便離開了牢房。

  得到了承諾的少女也沒有繼續死纏爛打或是情緒失控的跡象,看來暫時不必擔心。

  只有蕾娜塔看起來不太滿意維克多的舉動。

  “你不該答應她的,”蕾娜塔無奈地嘆息了一聲,“我親眼見過你的戰斗,知道你能正面打贏血仆,但戰場是不能有任何兒戲的地方。”

  “你看我答應她的樣子像是在隨口說說嗎?”維克多認真地反問道。

  “所以我才擔心。”蕾娜塔扶額說道,“那個女孩的遭遇值得同情,但不該因為這樣就增加未知的危險。成群結隊行動的血仆是歷史上從未有過的詭異事件,你雖然驍勇但也并非不死之身,可對于賽斯忒而言,‘雄獅騎士’,是絕不能倒下的。”

  “沒錯,”維克多點點頭,以理所應當的口吻回答道,“所以我絕不會失敗。”

  蕾娜塔從維克多的語氣中聽出了不容置疑的味道,心知再怎么勸說怕也是無用,只好跳過了這個彼此不能意見一致的話題。

  “你好像從剛剛開始就很在意那個女孩的遭遇。”

  “是的,因為那樣的人我見過太多了。”維克多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走過許多地方,就在賽斯忒,逮捕過許多罪該萬死的人渣,解決過許多窮兇極惡的野獸,甚至為他人抵擋過天災。我一直以為我幫到了他們。”

  “你確實幫助了很多人。”

  “并沒有,”維克多搖了搖頭,“當我故地重游,再次或是更多次重新踏足同一片土地時,我才發現他們的生活沒有因我有任何的改善,惡人還是層出不窮,野獸還在繁衍生息,親手筑起的大壩總會被更大的洪水沖垮。”

  “但那并不是你的錯。”

  “向他們伸出了援手卻沒能拯救他們,那就是我的錯,他們相信著我,給了我不配擁有的贊譽。”

  “沒有人能做到完美,維克多,我們只是凡人。”

  “是的,我只是凡人,但我后來就想通了。”維克多轉過臉來,蕾娜塔清楚地看見他略顯猙獰的神情,“一次做不到的事情,那就反復地去做,重復地去做,不斷地去做,惡人敢出來就立刻討伐,野獸敢出沒就扔到鍋里,洪水敢囂張就筑起更大的水壩沖散。只要這樣一直努力下去,早晚,我一定能拯救所有不幸的人。這就是賽斯忒第一騎士,雄獅騎士最廉價的覺悟。”

  “所以你才答應那女孩的嗎?我和我的同伴們也曾見過這樣的場面,很多次,說實話,我們一開始也都很義憤填膺,但漸漸地,見的多了,也就慢慢習慣了,意識到自己的力量是有極限的,從此看到再惡心的場面也不會有嘔吐的感覺。”

  “我去過那么多地方,我也見過很多不幸的人,或許比你們加起來都多,可我從沒有哪次有過‘又是這樣,真麻煩,算了吧’的想法。”維克多認真地說道,“我可以堅強到沒有眼淚,卻無法真的無動于衷。”

  看著眼前的男人堅定的神情,蕾娜塔終于發現了他和自己所見過的那么多凡人的不同之處。

  他是名真正的騎士,真正的人間雄獅,真正無愧于“第一”名號的男人。

  雖然很不合時宜,但蕾娜塔還是不禁輕笑了出來,就算是一向獨斷專行的她,也被維克多的這種偏執的念頭打敗了。

  算了,只是在能力范圍內照顧一下可憐少女的身心健康而已。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對吧?

  蕾娜塔這樣想到。

  兩人小小的意見不和就這樣在無形中消弭了。

  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再次照到了兩人的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蕾娜塔覺得這么多天來的壓抑心情也在無形間消散了許多。

  之后很長一段時間內,蕾娜塔都在想,如果當時自己再固執地堅持一下,是不是后面許多事都不會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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