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還縈繞著歡聲慶祝的辦公室,此時變得死一般的沉靜。
張天豪把酒杯扔到桌上,掏了根煙點上,猛吸一口,道:“說仔細點,把你打聽到的都說出來!”
彪子述道:“這小子是初中畢業后上的凌云山,到現在差不多兩年時間,應該是外門弟子,這次下山……估計是領了任務!”
張天豪又是一驚:“你的意思是,那小子是三階修行者?”
彪子回道:“凌云門治門極嚴,外門弟子不達三階是不能下山的。”
他沒有提“中途輟學”這種情況,因為這種概率微乎其微,凌云門輕易不會逐弟子出門,而能入凌云門的人,又有哪個會輕易離開呢?
“三階修行者……”
張天豪喃喃自語,整張臉耷拉得像泄了氣的皮球。
趙思琪也好不到哪里去,聲腔里幾乎帶著一絲絕望:“難怪他昨晚敢那么有恃無恐……”
張天豪想起她昨晚說的話。
如果當時動了手,那斷腿的不會是那小子,而是他自己。
趙思琪卻早已想得比他深遠:“凌云門是中州修行界北斗之尊,一旦門內弟子和凡界發生沖突,勢必會引起江東省乃至整個中州的關注,若真鬧到那地步,我們的事遲早會暴露……”
張天豪又不恥下問了:“什么意思?”
彪子插了句嘴:“界規。”
趙思琪接過話道:“對,界規,那是修行界和凡界共同制定的法規,其中有一條就是修行者不能在凡界輕易出手,昨晚要是真動了手,那小子就是違反了界規。”
張天豪更加不解:“這不正好嗎?”
趙思琪道:“如果是普通修行者,確實對我們有利,可那小子是凌云門弟子,中州第一大門派豈能容忍這樣的污點?他們肯定會徹查到底的!”
張天豪突然反應過來。
對方可是修行界大佬,什么樣的法寶沒有?
到時候隨便弄點迷魂湯,自己這邊估計就一個個都招認了!
趙思琪抬頭看向彪子:“三階修行者有多厲害?”
彪子皺起眉,重聲說道:“修行者一旦突破三階,普通人再怎么訓練也不是對手,趙小姐,我勸你……”
趙思琪揮手打斷了他:“別誤會,我只是隨口一問。”
張天豪眼里的最后一絲戾色,被彪子的話掃得蕩然無存。
原來剛才那句話是趙思琪替他問的。
這個昨晚還揚言齊林縣沒什么事擺平不了的男人,這會兒徹底成了霜打的茄子,他扔掉手上的煙頭,有氣無力地問了句:“現在該怎么辦?”
趙思琪沉默了一會兒,說:“那小子的身份雖然出人意料,但也不敢亂來,只要我們不著他道,他也不能拿我們怎樣。”
張天豪沒好氣道:“難道就讓他騎我們頭上?萬一他明天再來呢,我們還好酒好肉給他伺候著?”
趙思琪道:“那就伺候唄,他一張嘴還能吃窮我們?”
……
……
每個城市都有座標志性的公園。
齊林縣的公園很有詩意,名字叫“野原牧唱”。
除了跟野原一樣的大片草坪外,這座公園還有個最大的特色,就是小河邊上圈養了許多水牛,每當日暮西山時,都會有牧童騎牛吹笛,笛聲悠揚清寧,能讓人短暫忘卻城市的喧囂,沉淀心靈。
許是剛下完雨的緣故,今天來公園的人不是很多。
青石鋪成的小徑上,一個小男孩不小心摔倒了,疼得哇哇大哭。
他媽媽在邊上安慰了好久也不見效。
一個身著校服的少女從遠處走了過來,從書包里掏出一張紙,三疊兩翻便折了一只紙鶴出來,遞到小男孩跟前:“這是一只勇敢的紙鶴,只有勇敢的人才能跟它做朋友,你想跟它做朋友嗎?”
小男孩止住哭泣,好奇地接過紙鶴。
他媽媽投來感謝的目光。
少女揮手道別,走向了公園深處。
誰也不知道,一道熾熱的目光正在樹背后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
白色的球鞋,修長的雙腿,及膝藍裙和白色襯衫,以及那一頭垂肩的長發,無不散發著少女如花般的青春氣息。
樹后人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陣陣清風從遠方吹來,將草平面拂起一波波綠色的浪潮。
公園的中央有座假山,少女看似走得累了,便停下歇腳,將書包放到長凳上,捋了捋飄揚的長發。
一只臟兮兮的手從她背后伸了過來。
少女彎下腰,從書包里掏出一瓶水,她沒有打開喝,而是默默地盯著水瓶。
準確地說,是盯著身后那人在水瓶上的縮影。
就在那只手即將搭上她肩膀時,少女忽然一個轉身,長腿一踢,將對方狠狠地踹了出去。
“果真出現了啊,斗篷人!”
原來被少女踹飛的那人全身都包裹在一件臟兮兮的斗篷里,只露出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看樣子像是個落魄乞丐,只不過比一般乞丐要神秘許多。
少女收回長腿,得意道:“看什么看,我穿安全褲了!你以為會便宜了你嗎?”
斗篷人默不作聲,后退兩步,轉身欲逃。
少女連忙追上去,與他纏斗起來。
霎時間,拳腳相撞,身形變幻;
觀之在前,忽焉在后;
一招一式間,盡顯武學高深玄妙。
斗篷人似乎無心戀戰,一招逼退少女后,抽身往林子里退去。
少女緊隨而至。
兩人又在林間開打,激得落葉飛漫,樹影搖曳。
斗篷人一腳踢斷了四米多高的樹,少女堪堪躲過,化掌為拳,回敬了一招,可惜也打在了樹上。
一隊人從林子外沖了進來:“在那邊!”
斗篷人察覺情況不對,突然發力,一腿橫掃將周邊的斷木踢向少女。
碎木落地,少女安然無恙,卻早已不見對方身影。
那隊人很快趕到。
有人問:“人呢?”
少女喘著氣道:“被他跑了。”
隊伍中走出來一名魁梧的男子,約莫四十來歲,寸發,國字臉,表情十分嚴肅,一看就是不茍言笑的人。
他拍了拍少女肩膀,問:“怎么樣,沒事吧?”
少女回他:“我沒事,對不起鐘隊,沒能留住他。”
男子道:“沒事就好,這人很厲害,你來之前,我們根本拿他沒辦法。”
眾人在附近搜索了一圈,沒發現什么有價值的線索。
有人氣憤道:“早知道就在這埋伏了!”
另外一人道:“我們人多,容易暴露,人少又抓不住,而且事先誰也不知道他會在這里出現。”
男子沉聲說了句:“回去再討論吧,收隊!”
少女跟在隊伍后邊,思慮良久,最終做了決定,追上男子開口道:“鐘隊,我先不跟你們回去了,我要去找個人。”
男子問她:“是那個跟你一起下山的同伴嗎?”
少女點點頭:“對,那個斗篷人的實力很強,估計得有四階,甚至更高!憑我的能力,就算再把他引出來,也很難周旋。”
男子恍然道:“原來有四階,難怪跟他打不了照面。”
少女道:“我同伴比我厲害,有他在的話,勝算會大許多。”
男子有些意外:“比你厲害?他是四階修士?”
少女道:“不是,他和我一樣也是三階,不過他有一套神奇的劍法,全力施展足以匹敵四階。”
男子不禁好奇:“什么劍法這么厲害,方便透露嗎?”
少女笑了笑,道:“他說叫什么《暴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