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點大家不都應(yīng)該去上課了嗎？誰會來找她？

　　洛九滿臉疑惑，慢吞吞地起身離開座椅，過去開門。

　　“是你？！”

　　看著門外的人，洛九愣了愣，有句俗話怎么說來著，瞌睡來了自有人遞枕頭，她怎么也沒想到她需要的枕頭，這么快就有人送來了。

　　門口那人正是華雪。

　　華雪抬頭看著洛九，遲疑地問道：“我……能和你聊聊嗎？”

　　“嗯，請進(jìn)。”洛九一邊回著，一邊退到了門側(cè)，給她讓出了條道兒。

　　隨手關(guān)上門后，洛九在玄關(guān)處取出紙杯，為她倒了杯水。

　　因為偶爾司徒果會過來串門兒，所以洛九在寢室備了點一次性杯子，這次剛好能派上用場。

　　“只有白開水，別嫌棄。”

　　“沒關(guān)系，謝謝。”

　　洛九將書桌旁的座椅扯了過來，坐在了華雪的斜對面。

　　“你想……聊什么？”

　　華雪平靜地說：“你一定很奇怪為什么我會來找你吧。”

　　洛九抿唇，回道：“是。”

　　“我其實很早就想來找你了，可我只是知道學(xué)校里有位洛惜，卻不知道長什么樣。直到今天上午，我才確定那人是你。”

　　洛九有些疑惑，微皺著眉頭，剛啟唇，可還沒等她問，華雪就自言自語地說了起來：“你是不是想問我怎么會知道你的名字？”

　　聞言，洛九點了點頭，乖乖閉上了嘴，她算是明白了，對方雖說是來找她聊聊的，但其實她需要的只是一個傾聽者。

　　華雪得到回應(yīng)后，垂下了眼簾，語氣淡淡道：“他們都以為躺在病床上的我是沒有意識的，他們都以為成了植物人的我聽不到他們講的話……”

　　說著，華雪閉了閉眼，苦笑了一聲，然后才繼續(xù)：“……其實我聽得見，我都知道。”

　　洛九不禁坐直了身子，想要開口問一句，可她到底還是忍住了，因為此時的華雪并不適合被打擾。

　　華雪低垂著眼，右手一直不停地?fù)钢喴蔚姆鍪郑聊季茫膬?nèi)心備受煎熬，而她正在努力掙脫。

　　終于，她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得到了勇氣一樣，抬起了眼眸，開了口：“你知道嗎？我是單親家庭。”

　　盡管不解為何華雪跳了一個話題，但洛九還是如實地點了點頭，在陳敏的資料上有寫她三十歲那年失去了丈夫，也就是說華雪五歲以后便一直是單親家庭了。

　　華雪眼神變得有些悠遠(yuǎn)，陷入了回憶之中：“我也曾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雖然，后來我爸中途被死神帶走了，但是我和我媽兩個人，日子過得也不差，要是……能一直那么下去也挺好。”

　　“可是，命運有的時候就是喜歡跟你開個小玩笑，而一個不慎，就有可能萬劫不復(fù)。”

　　“我和他是在初中數(shù)學(xué)競賽時認(rèn)識的，每年競賽集訓(xùn)都能見到他，直到高一那年，我們才同班。”

　　“你說的是齊越？”洛九忍不住提問。

　　華雪有些驚訝：“你、你知道？！”

　　洛九搖搖頭，回道：“你們的事，我并不清楚。”

　　“他果然在其中。”華雪極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洛九沒聽清：“你說什么？”

　　華雪微笑著搖了搖頭，道：“沒什么，我繼續(xù)吧。”

　　洛九沒意見。

　　“我認(rèn)識齊越的時候，他還沒有女朋友。”說著，華雪頓了頓，抬眸看向洛九，“你該知道的，青春期的少女總是特別容易迷戀上一個人。”

　　不，她不知道，洛九很想反駁，但是面對著華雪，她只能違心地點頭。

　　洛九仔細(xì)回憶了一下自己的青春期，迷戀上人那是不可能的，她的青春期好像一直都跟非墨在一起吧，要是迷戀上一只貓也能算，那倒也還說得過去。

　　“他是一個很優(yōu)秀的人，各方面都好，那時的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他，可是我太自卑了，我不敢靠近他，他卻還是會一如既往的來找我討論問題，他根本不知道，那時的我心跳得有多快，我要多努力才能保持鎮(zhèn)定，回答他的問題。”

　　“在我的眼里，他是特別的；可我清楚，在他的眼里，我同別的女生沒什么區(qū)別。所以，我藏起了自己的小心思，更加努力的學(xué)習(xí)，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保留住那個與他討論問題的特權(quán)。”

　　忽然，華雪沉默了一下，垂著眸，看不清神色。

　　“我以為我把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秋游那天，真的是一場噩夢。”

　　華雪閉了下眼，默默握緊了拳頭。

　　“劉嘉雯曾經(jīng)是我最好的朋友。可她卻在那天戳穿了我的心思，甚至還喊來了齊越他們，當(dāng)眾宣揚了出去。當(dāng)時周圍都是笑聲，我羞恥極了，根本不敢抬頭，只想著趕緊離開那里，沒想到，卻被劉嘉雯給攔了下來，還被她旁邊的人用力推了一把，之后……”

　　“……之后，我沒站穩(wěn)，一腳踩在了崖邊一塊松動的石頭上，摔了下去。”

　　“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那山崖并不高，死神并沒有帶走我，只是讓我成了一個植物人。”

　　山崖這里倒是和路仁杰講得差不多，洛九思索著，繼續(xù)認(rèn)真往下聽。

　　“后來，等我再有意識時，我媽他們的計劃已經(jīng)開始了。”

　　“最初，我的意識迷迷糊糊的，并不知道我媽他們在做什么。大約一年前，我的意識才開始清晰起來，盡管不能睜眼不能說話不能動，但我能清楚地感知到外界，聽到我媽的聲音。”

　　“有時，她會在電話里跟人商量；有時，電話里那個男人的聲音也會出現(xiàn)在病房里。”

　　“我知道他們是在救我，可我……可我真的不值得她那么做，我不想她因為救我一人，而去害死九個人，這份罪孽實在太重，我不值得，不值得的……”

　　“要是……要是當(dāng)初我沒去參加數(shù)學(xué)競賽該有多好，要是……我從未喜歡過他該有多好，那是不是……是不是我就可以一直陪著我媽，繼續(xù)過從前的日子。平淡到無聊也挺好，真的，要是能夠回去，我再也不挑了……”

　　“可是……回不去了……”

　　華雪平靜訴說，眼眶里卻盈滿淚水，晶瑩剔透的淚珠無聲滑落，漸漸沾濕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