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凡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
常年伴身的葉片突然換了一個模樣他接受了，能發光也見識了，甚至是說出各種他聽不懂的話語，在它耳邊嘈雜響個不停他也忍了！可是，現在這種傲慢的模樣是幾個意思？在自己手中翹起了二郎腿？豈有此理！
“啊！別捏了！”扭搭在一起的脈絡突然離開，卷曲著的葉片也伸張起來，“你再捏可別怪我翻臉了！真以為老子治不了你不成！”
不一會兒，狠厲威脅的葉片氣勢突然弱了下來，變得奶聲奶氣，涕淚橫飛，似乎在求饒一般。
“你再拽，就要把我的頭給擰下來了！哥，手下留情！”
“痛！痛！你快放手！”
“我錯了哥！做葉留一片！日后好相見！”
凌凡嘴角揚起一抹弧度。小命捏在我手里，還敢在我面前叫囂？真以為我治不了你不成？呵呵，原來這塊凸起的葉莖是它的弱點。凌凡的內心突然閃過一絲陰暗和得意。
“我不是聾子，更不是傻子，剛才你說的話我都記著！”凌凡語氣嚴厲，仿佛在威脅小葉子一般，但陰沉的臉龐顯示出此語更像是在為以后的欺凌打下牢固的道德基礎。
凌凡突然放手，夾在拇指和食指指尖的葉片毫無防備地下墜。臨近地面的剎那，小葉子終于反應過來，身上神光流轉，條紋齊亮，竟然止住了下墜的身影，憤怒地飛起來，飄向凌凡，嗷嗷怪叫道：“你想謀殺不成！知不知道這樣掉下去我會身形俱滅的！老子一世英名，差點被摔得粉碎！”
凌凡嘴角抽搐，識海中的聲音明明是那般稚嫩，像是一個小孩童一般，但語氣怎么老氣橫秋的，動不動就指責這憤慨那的，剛出生的器靈怎么會像個老滑頭一般？
理所當然地，凌凡把識海中的怪異歸結為眼前葉片身上。凌凡在上一世中見過不少神器，更有甚者，誕生出自己的神智，形成器靈，很大程度上提升了神器的威力。
葉片神異，更是由劍帝親自贈與，當時的景象凌凡歷歷在目，父皇從未那般鄭重地把一樣東西送給他。直到此刻，凌凡才知道，這葉子不簡單，居然誕生出自己的器靈！
“你是這葉子的器靈？”凌凡打斷了瞎嚷嚷的小葉子。
聞言，脾氣暴躁的葉子竟然停止了怪叫。鄭重其事地飛到凌凡眼前，仿佛四目相對，要從凌凡的眼眸里挖掘出其中隱藏的秘密。
“奇怪，我的本體怎么會在這小子身上。要實力沒實力，要資源沒資源，要能力沒能力，和“他”差了哪只一星半點，怕是三界都裝不下這種差距吧！”
小葉子的記憶模模糊糊，但總會有一個偉岸身影隱約浮現，在無盡繁華與無盡黑暗之中。僅是背影就透露出讓它胸悶欲絕的威勢。可眼前這人，哪怕從正面看著，也看不出和一個凡人有什么差別。
突然間，凌凡一個巴掌拍了過來。小葉子險之又險地避開，被打亂思緒的它又激動了，本欲爆發卻屈服于凌凡的手段，想起剛才的恥辱，臨到嘴邊的叫罵硬生生憋了回去，“你又干嘛！我可沒惹你！”
凌凡雙眼聚焦在凌空漂浮的葉片身上，明眸閃爍不定，剛才葉子飛到他眼前停留的剎那，他的意識似乎暴露無遺，身上的秘密仿佛被它全然參透！凌凡下意識地揮出了右手，這才擺脫掉這種恐怖的感覺。
“小小一個凡人，竟然有能力察覺我的手段，掙脫掉我的控制。”說著說著，小葉子也是心驚不已，以他的手法和能力，神識束縛不應該被一個凡人掙脫呀！
“你到底是誰！”此刻，凌凡臉上布滿寒霜，剛出生的器靈怎么可能擁有這種匪夷所思的手段！不弄清它的來歷，他可不敢把這么一個家伙帶在身邊，否則豈不是每天都要擔驚受怕的？這絕對是一個隱患！
“我不是說了嗎？我可是仙界創世之尊！三界至高主宰！世人都叫我九葉仙帝！”小葉子收起了它的胡鬧，帶著極其強大的自豪感，十分高傲地俯視著凌凡。
“胡說！仙帝只是一個傳說！九葉仙帝？你玩我是吧！”凌凡感覺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伸手亂抓，要給它一個教訓。
“我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就是！”小葉子其實也有些疑惑，它記憶模糊，唯獨這個名字記得特別清楚，仿佛鐫刻在它的靈魂之中，不隨時間飄散，不經輪回洗禮，永恒長存。
“你個凡人，有什么資格知曉那等隱秘！說了你也聽不懂！哼哼。”小葉子飛的更高，卷著葉片，似乎環抱雙臂，鼻孔朝天，不屑地俯視著凌凡，嘲諷他的無知。
就在剛剛片刻，小葉子已經把凌凡的前生今世一覽無余。以它的閱歷以及年齡，似乎確實可以看不起凌凡。
“你瞧瞧你現在的樣子，灰頭土臉，衣不蔽體，頭發散亂，簡直和皇城中被你施舍的乞丐沒什么兩樣！不不，以你的經歷來看，你更像是一個喪家之犬！”
“我真是倒了三界的霉，怎么會遇上你這種貨色。連一個一氣境的凡人都斗不過，最關鍵你的是，你還不是被人家打敗的，而是被別人暗地里陰死的！你真是白活了這么多年！連這種小伎倆都應付不過來！”
小葉子喋喋不休，話語惡毒，簡直是在揭開凌凡身上的傷口，狠狠撒上一把鹽，時不時觸動他的敏感神經，不把凌凡逼死不罷休。
凌凡內心著實被刺痛了一下，很想再欺負它一頓，可卻提不上半點勇氣——小葉子說的是事實！至今，凌凡都沒有想清楚為什么他會因為許雨的死亡而悲痛，會因凌志先的挑釁而憤怒失態。
“這還不止！我這么一個震撼三界、赫赫有名的人物，居然認識到你這么一個廢材！我的老臉都要被你丟盡了！真希望是那四個蠢貨把我帶走，而不是你！”
“眼睜睜地看著別人欺負你心上人，一點反抗的實力都沒有！最后還是她冒死相救的！你個廢物！還想著當男子漢大丈夫？還想著身上的教養？別人都把刀子架你脖子上了！”
“看在以后還要你幫忙照拂的份上，我告訴你！以前憑你那廢材老爹的實力，在神界，你可以沒實力，也可以沒心機，更可以驕傲無邊，看不起天下修士，羞與他們為伍！”
“但現在不行！你根本不知道你攤上了什么麻煩！你也不清楚暗中有何等手腕通天的人物在追查我倆的下落！你若還是像以往一樣，怕是連死是怎樣死的都不明白！”
小葉子高高在上，對著凌凡就是一番劈頭蓋臉的怒罵，說得仿佛煞有介事一般——他們真的被某些人盯上了。小葉子賣力無比，不知是在擔憂自己的性命還是真的為凌凡著想，亦或是二者兼有。
剛要發作的凌凡搖頭一笑，“雖然我不清楚你的來歷，也不明白你還有何種奇異之處，但你確實夠狂妄自大的，自稱仙帝暫且不跟你計較，可你不能看不起劍帝！”
“在地上攀爬的螻蟻，又怎能知曉凌駕九天的巨龍？”凌凡失笑，懶得再跟這個剛出生的小屁孩爭辯。
“呵呵，劍帝？巨龍？在巨人的陰影籠罩之下，就連一只螞蚱也敢稱帝了？狂妄！至始至終，你們都沒有離開那一片黑暗。”
“不曾見過真正的光明，又怎能分辨出何為黑暗？可笑，歷代先賢為探索那未知付出多少，而后代卻在原地沾沾自喜！”
“夠了！”凌凡目光冷厲，話語生硬而憤怒。小葉子斗氣的話語似乎觸動了凌凡內心緊繃的一條弦，充滿著無數鮮血的一條弦。
“為了一個不知終點的探索，多少人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凌凡喃喃道，血霧彌漫的那晚仿佛就在眼前。
若不是他孜孜以求的追尋，又怎會對修煉興味索然，又怎會親眼目睹慘烈的一幕而無能為力。凌凡自責，后悔自己的任性，十八年來，每一天清晨，每一次嘗試，都是如此。
“你不會以為，那個所謂的劍帝遭遇的背叛只是偶然吧？雖然不清楚事情前因后果，可從你的記憶中，劍帝早已是站在神界巔峰的人，又怎會那般容易落敗？”
月夜下，凌凡的身影猛地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