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白練轉頭看向依舊深陷心障的郝大仁,心中擔憂,根據修真界兩萬年來的經驗,心障的持續時間往往在兩個時辰左右,要么成功堪破,要么失敗,走火入魔,而郝大仁如今已經持續了四個多時辰,成功的希望愈發渺茫。
海迪忠煩躁地撓撓頭,突然意識過來,趕緊把散開的頭發再收攏起來,遮住光滑的頭頂,他再次轉身看向后方的人群,卻沒有看到易北的身影。
“小北這是去哪了?他不是說有辦法的嗎?”
海迪忠左顧右盼,還是沒看到易北,卻見到竊竊私語的人紛紛噤聲,屏息盯著他的身后,他心中一驚,趕緊轉身,卻見到郝大仁身旁多了兩個人!
這是兩位中年人,身著同樣的青灰色長袍,挽著云鬢,連長相都無比地相似,只是一人留著山羊胡,一人卻是滿臉胡渣,他們兩人負著手,一左一右站在郝大仁兩邊,山羊胡中年眼中泛著紅芒,胡渣中年眼中泛著藍光,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郝大仁的身體。
“是劉看山、劉看水兩位長老!他們竟然來了!”
“玄元雙瞳,兩位長老平日難得一見,今日竟然出現在此處!”
“哇我要發仙友圈!要是通界環有留影功能多好啊!”
…………
“小水,你看出來了么?”
山羊胡中年劉看山問向自己的弟弟,兩人修煉的瞳術出自同源,乃是玄元宗第六代祖師所開創,經過歷代修正推演,已經是如今玄元宗頂尖的神通,只是他所修的赤玄明陽瞳更重殺伐,論勘辨之術卻是比自己弟弟所修的藍元幽陰瞳略遜幾籌。
“奇也怪哉,此子本應靈力耗盡,油盡燈枯,然而卻有一股靈力不知從何處而起,源源不斷地融入其經脈之中,使其靈力不絕,方才能堅持至今,只是,為何呀?”
胡渣中年劉看水摸著臉上青黑色的胡渣,不得其解。
“或許他身懷異寶?”
劉看山疑惑道。
“大山,有寶貝我能看不出來?你天天開荒殺妖打傻了不成?”
劉看水滿不客氣地回道。
劉看山見自家弟弟在眾目睽睽之下這么不給自己面子,心中氣得咬牙,面上卻不好發作,余光瞄了四周一眼,假裝咳嗽兩聲,道:“也許是此子天賦異稟,或是得了什么機緣,也罷,既然如此,不如我倆就在此為他護法如何?”
“善。”
說罷,劉看山一揮衣袖,一片赤色光幕形成倒扣大碗,將三人籠罩在其中,隨即兩人盤膝坐下,眼里卻是時時關注著郝大仁的狀態。
“艸!”
易北胸中突然一陣憋悶,一直穩定輸出的靈力差點紊亂,嚇得他趕緊收束靈力,才沒有造成什么危機。
通過第二視角,他看到郝大仁身旁多了兩位大乘境修士,想來是宗門長老來為其護法的,只是他們不會想到,自己設下的屏障,卻差點弄巧成拙。
即使是大乘境修士設下的屏障,也無法阻斷易北的靈力投放,只是卻會起到一定的干擾作用,并且,好像即使是大乘修士也無法發現這些靈力的來源。
易北默默地操作“月牙”將這一發現記錄下來,同時將之前比賽獲勝得來的納海丹取出,含在嘴中,緩緩地吸收著其中的靈力,轉化為太虛之霧。
他體內的太虛之霧還有許多剩余,只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做好準備為好。
兩位大乘境長老的到來,讓大院再次陷入沉寂,沒人再敢發出聲響,只是,涌入大院的人愈發多了起來,眼看大院的面積已經不堪重負,許多人甚至爬上房頂,或者懸于空中,都想湊湊這個熱鬧。
華玲卻不想湊這個熱鬧,她已經無聊極了,以她愛玩愛鬧的性子,在這里簡直比被師傅逼著修煉更加無趣,只是她掰了好多次鐘鳴的肩膀都掰不動,又舍不得離他而去,只好咬著牙,使勁戳著他的腰眼,嘴里念念有詞。
郝大仁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萬眾矚目的中心,甚至還有兩位大乘境長老親自為他護法,如果他早知道只要陷入心障就能獲得這么豪華的待遇,恐怕……他寧愿不要!
他感覺自己陷入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這個世界沒有天地四方,沒有山河湖海,甚至沒有顏色,只有無數尊木頭雕像,從四面八方將他團團圍在中間,不斷無規律地旋轉著,稀奇古怪的聲音從他們口中發出,猶如魔音灌耳,郝大仁時而迷茫時而清醒,只覺得頭疼欲裂,無法進行思考。
每一尊雕像上都有一張臉,有他所熟悉的人的面孔,也有完全陌生的,有的五官正常,有的卻長相獵奇。
一尊長著三個嘴巴兩個鼻子,鼻孔里瞪著兩雙眼睛的法像擠到郝大仁眼前,用尖細的腔調大叫道:“我就是道祖!快刻下我的樣子!”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有另一尊雕像將他擠掉,這張長著海迪忠臉的雕像卻是發出女性般嫵媚的聲音:“師兄是我呀,快刻下我的樣子呀~”
郝大仁雖渾渾噩噩,見此卻是下意識地扭過頭顱,迎面正見到一尊雕像,卻是長著易北的樣子,發著易北的聲音,他哀嚎道:“師兄!我受不了了,快刻下我的樣子,我就能解脫了,你看著我從小長大,你一定要救我啊!”
郝大仁心中一緊,脫口而出:“師兄一定救你!”
他剛一說話,便見有千萬個雕像紛紛成為了易北的樣子,齊齊向他哀嚎,爭搶著他眼前的位置,讓郝大仁頓時又混亂了。
“你這逆徒!為師養你長大,收你為徒,你還不快刻下為師法像,尊我為祖!”
郝大仁抬頭,就見到一尊長著他師傅的臉的雕像正在大聲怒吼。
千千萬萬個面貌,千千萬種聲音,在沖刷著郝大仁的心神,或誘惑、或威脅、或懇求,他的心神早已淪陷,只是每當他要下決定時,卻馬上會有另一尊雕像,另一個聲音,又讓他泛起的決心有了偏移。
不知道過了多久,郝大仁只覺得眼睛漸漸模糊了起來,聽到的聲音也越來越含糊,困意襲來,讓他好想睡一覺。
于是,他決定睡一覺。
然而,一道突如其來的強光阻止了他即將閉上的眼睛,他半瞇著眼,伸手阻擋著強光的照射。
又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強光減弱了些,郝大仁放下手,才后知后覺地發現,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所有的木頭雕像也都消失了,整個世界變得如此地安靜,他的心里也變得無比地安寧。
他不困了,意識也無比清醒,隨后他才看到,一尊頂天立地的法像正在他面前,道袍玄冠,負手而立,淵渟岳峙,一輪光圈懸在其腦后,將其襯托地如此神圣,偉岸。
這尊法像無比巨大,然而郝大仁卻能清楚看到他的臉,因為他發現自己正懸浮在這尊法像的頭顱面前。
這正是道祖的法像!
郝大仁記憶涌上心頭,無比清晰地記起,從小到大,清風觀中那尊道祖法像的樣子,與眼前所見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