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測試過后，李凌既沒有接受什么特殊任務，也沒有受到什么處分，似乎壓根沒有發生過一樣。不過李凌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思慮，該學習學習，該訓練訓練，生活依舊波瀾不驚，唯一的區別是：拜秦小羽所賜，他總能在人群中發現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
尤其是在秦小羽主動來找他之后，李凌總是感覺后背和脖子那里冷颼颼的。
那天，李凌剛剛走出食堂，秦小羽便在門口攔住了他。
“你沒有什么話要給我說嗎？”秦小羽帶著質問的口氣，大有一言不合便開打的氣勢。她的腳傷已經完全恢復，英姿颯爽，氣勢逼人，簡直就像一頭母豹子。
李凌當然知道她在說什么，可秦小羽選的地方不太好，正所謂茶余飯后，大家巴不得找點話題來消遣呢。李凌左右瞅了瞅，壓低聲音道：“噓——”
秦小羽一愣，往左右瞅了瞅。周圍是一雙雙漆黑而瑩亮的眸子，直視的，斜視的，假裝喝湯而偷瞄的，不一而足，氣勢便為之一挫。
“還疼嗎？”李凌瞅了瞅秦小羽的腳，又瞥了瞥她身后，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問道。
這句話倒是他發自內心，說到底是年輕人，處世經驗不足。實際上李凌那天回去以后，便抽空做了一次反省，認為用以往對待男同志的方式對待一位女兵，尤其是秦小羽這樣漂亮的女兵實在是不夠體面。所以他一開口便先關心對方的傷勢。
看似輕佻的動作卻帶著誠懇的目光，秦小羽心里咯噔一下，之前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怒氣頃刻煙消云散。“說到底，他還是幫了我。”想到這里，秦小羽說不出是羞憤還是什么，臉上沒來由地一紅，慌慌張張地跑遠了。
……
“入選名單出來了。”當秦小羽再次站在面前時，秦老忍不住開口道。
“我通過了？”
“嗯，做好準備吧！”
秦小羽興奮地差點跳了起來，但她立刻又問道：“李凌呢？”
“待定。”
“怎么會是待定呢？他那么……”秦小羽話說到一半，便將嘴唇抿緊了。
“那么優秀？”秦老看了她一眼。“我也看好他，可惜他有幾個答案很有爭議。”
“爭議？”
“只是一些很可笑的細節。”秦老皺了皺眉。“不過你放心，爺爺我也有一定的話語權，我會幫你勸勸那些老頑固的。”
……
三天之后，李凌得到任務，讓他去收拾一下行李，下午三點的飛機。
通知來得有些突兀，但在之前回答白大褂千奇百怪的問題時，李凌已經有了思想準備。
送他的是一位不茍言笑的年輕軍官，直達機場角落的一架小型噴氣式飛機。簡單的交接過后，那名軍官招呼也不打，徑直離開了。
此時，已經有幾個人等在那里，年齡有大有小、裝束也不盡相同。但很明顯的，他們都將登上這架飛機。
李凌閑來無事，繞著飛機開始做蛙跳。先是順時針跳了一圈，然后逆時針又跳了一圈。
遠處走過來一群人，為首是一個花白頭發的老者。緊跟在老者身后的年輕女兵有點眼熟，李凌特意瞅了瞅，是秦小羽。
好不容易在人群中發現一個還算熟悉的人，李凌不自覺地咧嘴笑了笑，想要上前打招呼。
可秦小羽冷著臉，就像不認識他似的。倒是為首的那名老者單獨走了過來：“不愧是新兵王李凌，時刻都沒有忘記鍛煉。”
出于投桃報李的心態，李凌十分干脆地回答道：“老伯好！”
遠處那群板著面孔的人笑了起來。
“嗯！”老者點了點頭，親切地拍了拍李凌的肩膀，趁機附耳低語道：“可否幫老伯一個忙？！”
李凌疑惑地睜大了眼睛，心想您老是誰呀？
“幫我照顧好秦小羽。”老者又低語了一句，然后伸出右手，與李凌握在了一起。
感受到老者手上傳來的溫熱和沉重的力道，李凌恍惚間看到了父親影子，也意識到：這個老人必定是秦小羽的至親。
“人齊了。”有人走過來，在老人身后提醒道。
“嗯！出發吧！”老者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老伯，我答應你了！”李凌在老者身后叫道。
老者的身體顫了顫，卻沒有回過頭來。
……
上了飛機，李凌不請自來地坐在了秦小羽身邊。他能夠看出秦小羽對老者的不舍，打算找個機會安慰一下她。
可他自己還糊里糊涂，不知道要去執行什么任務，又拿什么話來安慰別人？太難了。
當飛機越過云層，陽光灑滿舷窗的時候，秦小羽倒是首先打破了沉默。
“你好，我叫秦小羽！”她微笑著伸出右手，明眸皓齒的樣子令人心動。“重新認識一下吧！”
“李凌！”
很自然地，兩人一起笑了起來。
……
“時間緊迫！”主席臺上，一個身材消瘦，戴著厚鏡片的老者慷慨激昂地陳述道。“如果我所料不差，西方國家已經開始做最后的準備了，而我們還必須經過一年時間的集訓！”
臺下，李凌有一種云里霧里的感覺。
根據老者之前的解釋，七十多年前，西方一個空間研究機構在分析幾光年外的暗物質時，無意中發現了真實存在的蟲洞，并大膽預測蟲洞另一端的近似空間中，存在著一顆和地球環境極為相似的行星。遺憾的是，他們并沒有將這一重大發現公之于眾，而是向蟲洞位置秘密發射了幾艘代號為“先行者”的星際飛船，企圖先一步展開探索外星系的宏圖大業。遺憾的是，那幾艘飛船進入蟲洞之后，就再也沒了音訊，也讓人類探索遙遠星系的雄心遭到了重創。
十多年前，就在所有知情者以為那件事情將作為笑柄，永遠地塵封在某些絕密檔案中時，地球上好幾處太空研究機構都收到了來自蟲洞另外一端的信息：一封兼具溫情和激情的電波報文，不但對自身的行星坐標和地表環境進行了更加準確的描述，也飽含了對人類大規模參與到征服外星球偉大事業中去的渴盼。
經過分析和論證，這些信息的確來自于人類智慧。于是，一場時間與科技的較量在世界幾個航天大國中間展開了。由于人類先行者已經在那顆行星上站穩了腳跟，需要的自然是能夠增強科技力量的人才。
不過直到一年前，東方負責此項目的高層才改變策略，決定從部隊中挑選一些年輕的、身體素質過硬的軍人，以取代部分年老力衰的專家學者，去穿越茫茫太空。
大家被集中在一處廣闊的山脈間進行訓練，除了旅程中可能遇到的緊急情況外，還包括一些解剖學、心理學、急救術、格斗術等等方面的知識。由于時間有限，大家只能了解一點皮毛。確有必要的話，也允許個人攜帶經過審核的資料登上飛船。
當然，除了少數經過嚴格篩選、負責星際航行的人員外，大部分人按計劃將在休眠中度過漫漫旅程。按照計劃，大家將分批被送上太空，飛船在外太空對接為一個聯合體——“支援者號”后，再朝著預定方向前進。
……
山地廣場上，一處鼓起的小山包就好像一個天然擂臺，從部隊中挑選出來的年輕人正聚集在周圍，看著連勝十幾場、綽號“熊人”的家伙。
“下一個！”葛金大吼著脫掉了自己的背心，墳起的肌肉上爬滿了亮晶晶的汗珠。
李凌剛剛往前走了一步，秦小羽就攔住了他，朝旁邊揚了揚下巴。身體強壯的庫爾班剛剛從擂臺上跌落下來，現在正躺在地上痛苦哀嚎，像是斷了幾根肋骨。
“喂，小子！你要去的地方可不是溫柔鄉！既然需要支援和征服，就說明還處在戰爭之中！”葛金大叫著道。“快上來，讓大家看看你有沒有資格。在特殊時期，交配權可是個稀罕物。”
“呼！”在李凌跳上擂臺之前，秦小羽已經率先越過了圍欄，銀牙緊咬地大喝道：“我來挑戰你！”
“哈哈哈！我從不因為對手是女人而手下留情。”葛金大笑幾聲，一邊雙拳相撞一邊微微彎下了身子。從側面看，活像一只沒毛的大棕熊。
秦小羽被他的氣勢所迫，忍不住倒退了兩步。暗怪自己一時沖動，連之前那些挑戰者的教訓都忘了。
“我來吧！”耳后響起一貫平淡的聲音。然后，她被李凌拉到了身后。
……
“李凌——李凌——！”溫柔的嗓音飄飄忽忽地傳來，仿佛來自遙遠的未來，又好像呢喃在耳邊。
隨著眼眸幾個眨動，李凌終于睜開了眼睛，過了一會兒，眼前出現一絲暗淡的燈光。
李凌想坐起來，卻發現身子沉重無比，仿佛陷入了泥潭之中。
又過了片刻，等他開始嘗試著翻轉身體時，頭頂“咔嚓”一聲輕響，有什么東西被挪開，一張美麗的臉蛋出現在他的面前。
“秦小羽。”李凌開口念出了這個恍如隔世的名字。
“太好了！你還記得我的名字！””秦小羽面帶驚喜。“你超過了預計的蘇醒時間，我以為你會永遠休眠下去呢！”
“這是哪里？”李凌還有點兒懵，使勁搖了搖腦袋。
“支援者號……飛船……太空，另一端！我們順利越過了蟲洞，已經進入了預定的恒星系……”秦小羽焦急地解釋著。
“呼！”李凌長出了一口氣，心想之前那些紛亂的場景，怕是沉睡之前的記憶吧。怎么感覺少了好多東西？
“要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登陸蘇爾特行星了。”
“蘇爾特？”
“人類先行者給那個行星起的名字。也許他們已經開始為我們準備盛宴了，很好奇他們會使用哪種食材。”秦小羽興奮地說著，卻看不出來蘇皓有任何期待的感覺。“對不起，我有點過分激動了，忘記你才剛剛蘇醒，先去梳洗一下吧，然后用點兒恢復餐。”
“謝謝！”李凌艱難地站起身來，去清洗倉沖了個澡，又吃了點東西，直到精神狀態恢復了四五成，才和秦小羽去了休息區。
帶有擬重力結構的休息區足足有半個足球場那么大，卻密密麻麻地站滿了人，足有三百之多。大多數人都在悠閑地交談著，還有兩個孩子來來回回地跑動著，有點兒像地球上下午時分的公園廣場。
“真有點難以置信！”李凌深深地為知識和科技的力量所折服，打心底里佩服身邊那些用知識改變人類命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