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秦文在這個新公司已經待了有段時間了，直觀感覺便是，同事真多啊，各式各樣的英文名叫了個遍，當然了秦文全部記了下來，并且也應景的給自己取了一個新的英文名：Spa。這個名字來源于那個游戲中不是被隊友炸就是被隊友開車撞的人類學師傅。上次聽到希絨對Spa這個詞的解釋，秦文頓覺如果生活中能做一個像Spa的人，那也是一種成功啊，舉手投足讓人感覺舒適，三言兩語讓人如沐春風，這樣太厲害了。

　　于是她興致勃勃地決定從此以后就叫Spa了。零食公司的氛圍她還是喜歡的，尤其是直線匯報經理Didi，是一個陽光快樂的中年女人，長得看得出年輕時會是美女的臉蛋，不施粉黛卻是甜美可人。Didi已婚已育，是個家庭和諧的女人，可能也正是因為如此，對秦文也是非常有耐心和寬容，這讓秦文日子很好過，雖然剛剛上手，很多東西還一知半解，但是也在從容不迫地學習，也算歲月靜好。一同工作最緊密的還有一位大自己十歲的姐姐，開朗有趣，懂得又多，只是級別上仍然和自己同級，想來大概也是無心仕途，工作當個樂子。秦文這樣理解。大姐名叫 momo，為人樂觀且有才華，秦文與她相處非常愉快。不過這個愉快在公司中，也僅限于與momo在一起閑聊時才會產生。秦文雖然剛來不久，但是很快捕捉到了一種類似千人一面的氛圍。雖然表面一團和氣大家也都其樂融融，但是在這個體制中，等級制度也是十分明確的。很多年輕級別尚低的人都表現出了一種亦步亦趨甚至有些卑躬屈膝的氛圍。坐在自己旁邊有兩個小組，架構都與自己的小組十分類似，像秦文這個級別，基本上就是總部最低的職位了。另外兩組分別有echo和一個小胖妹，按理說三人地位相同，本應話題更多惺惺相惜，然而事情并非如此。不知為何，秦文過得要比其他兩位舒適得多。

　　坐在身邊得一個小組看似與自己同齡的一個胖乎乎的小女孩就沒有秦文那么幸運了。只見她每天安安靜靜地躲在一個小角落工位里，堪稱動輒得咎地被不帶臟字地罵到狗血噴頭。而另一側，echo的待遇與小胖妹則相得益彰，每天定時不定時地挨罵也非常酸爽。

　　”echo 我跟你說多少遍了，你來了這么久怎么連這點基本的scence 都沒有呢？如果再連續犯這種foudamental 的錯誤，那我也coach不了你了。“只聽旁邊echo 的老板又從小房間里跑出來罵echo了，只不過這拿腔拿調中英文夾雜卻沒有任何實際內容的罵法，在外人看來，實在是即挑不出毛病，又聽不懂罵的是什么，但中心思想很容易領會，那就是echo非常無能，基本的小事情都做不好，并且再這樣下去，有被炒魷魚的風險。那邊echo默默聽著，大氣不敢出。

　　“哎，momo姐，“午飯的時候，秦文在食堂，一抬頭，詭異地對著momo一笑。

　　“你想說啥？”momo假裝瞪了她一眼，知道她沒什么正經事兒。

　　“那兩個人，有點可憐吶。”秦文吃了口飯，含糊地說道。

　　“別給人家亂說，聽到沒？”momo四下看了看，很有政治覺悟地說道。

　　“我又沒說什么。只是覺得有點不可理喻，明明什么事也沒有，整天搞的氣氛那么緊張，變著法的虐待下屬，到底是為了什么呢？”秦文不解地問道。“你看咱們組就過的好好的，沒那種爛事兒吧。本來工作就挺累了，天天這么弄，不得內分泌失調啊？”秦文接著說道。

　　“你知道為什么么嗎？”只見momo突然放下筷子，嚴肅地看著秦文。

　　“為什么啊？”秦文一看對方認真了，自己也索性放下筷子做神秘兮兮地洗耳恭聽狀。

　　“因為這種體制是有嚴格的晉升途徑的，每個能向上升的人，都是經歷了底層這么虐待才領會了規律，接著向下虐待新人的。每個中層都面臨著向上升和向下打壓的壓力，像這種出入茅廬的小土豆，又掩飾不住滿肚子向上升的欲望，會給本來智能不足的領導造成緊張，當然會把他們捏成土豆泥。”momo姐云淡風輕地說道。

　　“智能不足？但是這些人每天忙忙活活地看起來不都挺專業的嗎？還有那些拿腔拿調英文夾雜的話，說得都挺溜的啊？”秦文接著不解的問。

　　“你這驢腦子。你也不想一想，這個大公司，級別這么多，稍微冒尖一點有本事一點，當然就升上去了。那還在自己位子上沒升上去的，必然就是不配這個職位的，只要剛剛一掌握這個職位，馬上就會被升到下一個職位。懂了沒？”momo一本正經地說。“所以啊，每個人的忙碌，實際上是為了掩蓋智能不足所帶來的恐慌。很多時候，在大的團體里，看起來忙，比真的忙，重要太多了！”

　　“啊，原來如此！”秦文恍然大悟。“哎，不對啊，那我也是小土豆啊，怎么沒人把我捏成土豆泥？”秦文又納悶地問道。

　　“你看看你自己，吃個飯都吊兒郎當吃了這么久，哪有點日理萬機的樣子！”momo姐幽默地說，“你捫心自問，你是那種占著一個坑，緊盯著下一個坑的蘿卜嗎？”一句話問的秦文驚愕。

　　”哈哈，那我到了下一個坑又能怎樣？“秦文用叉子叉起了一塊蘿卜。看了一眼便吃掉了，”不還是蘿卜嘛“說得momo姐哈哈大笑。

　　“這就是你為什么能順利進這個組的原因。”momo 接著說，“市面上像你這樣不求上進的年輕人，說實話不大好找。”

　　“啊？”秦文笑了起來。“原來錄用我就是因為我緊張不起來啊。”終于明白自己當時面試如此順利的原因了。

　　“這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隔壁兩個組，都是同一類人，要找野心強的，容易被胡蘿卜牽著走的，同時又要打壓野心強帶來的日常算計，不停拿鞭子抽。”momo云淡風輕地說，這一切在她眼中已經太小兒科。

　　“但是這么大野心，就為了自己一點小利為了下一個坑，搞的這么不開心，值得嗎？”秦文若有所思地問道。”而且，你看他們那兩個組工作做的，出街的東西爛得一塌糊涂，很顯然忙成那樣也沒什么產出啊。“

　　”人各有志吧。在有些人心中，這就是必勝目標。集體無意識，進入這個戰場，是很容易迷失的。即使本來心中有個想法，也很快就會被帶入這個強大的斗爭環境當中。“momo 說著放下了筷子，“吃完了，我先回去了。”說著，拿著餐盤優雅地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