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苒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棵樹上。
樹并不是很高,但主干很粗壯,側枝向外延伸很遠,看起來很是繁茂,只是再繁茂,也是一棵死樹,而且看樣子已經枯死很多年了。
樹體呈現出詭異的暗紅色,透過交錯的樹枝可以望見頭頂的天空,一片漆黑,半顆星星都看不見,只有一輪紅月靜靜懸掛在空中。
千苒動了動身體,卻感覺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根本不聽使喚,好像她已經在這棵樹上躺了很久,身體肌肉早已癱瘓無法動彈,現在唯一能動的似乎只剩下脖子。
她轉過頭往樹下看,樹下是一大片火紅的花海,花的品種她認得,曼珠沙華,又名彼岸花,之前跟辛碩去旅行的時候有看到過,只是她從未見過開得如此濃艷,甚至是慘烈的彼岸花,每一朵花的花瓣都仿佛要滴出血來,爭相綻放誰也不肯讓誰,再仔細看的的時候,她發現這些花的花莖也并不是平常看到的綠色,而是黑色,如墨染一般,與花瓣相互映襯,視覺沖擊力極強。
千苒把頭轉向另一個方向,視線里出現一座歐式涼亭,半圓形鏤空雕花的拱頂,下面八根羅馬柱,一條彎彎扭扭的小路從涼亭一側延伸出去,通向遠處巍峨的宮殿。
千苒這些年旅行過的地方不少,看過道宮殿沒有上百也有幾十,卻從來沒有哪一座宮殿可以與眼前的宮殿相比,如此的恢宏壯觀,大氣磅礴,又如此的美輪美奐,精致奢華。
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千苒閉上眼,她大概在做夢吧,再次睜眼的時候,涼亭里多了一個人。
那人背對著她坐著,白色的華服,一頭烏黑的長發垂落在地,手中一杯紅酒,貴氣十足。
千苒望著那人的背影,心想:雖然是長發,不過看身形應該是個男子,而且女子的手指不可能這樣修長,應該還要再短一些。
她想抬起自己的手看一下,試了幾下才意識到她現在是癱瘓狀態,放棄了。
再抬頭的時候,視線里又出現了一個人,應該是從那座宮殿里面出來的,一身黑衣,身姿挺拔,沿著彎曲的小路慢慢朝這邊踱步過來。
這又是誰?
快走到涼亭的時候,千苒總算看清了他的臉,這個時候她心里只有一個想法:太好看了,她竟然見到了一張可以和星琰抗衡的臉!
黑衣男子走進涼亭,開口道:“你醒來之后似乎偏愛穿白衣了。”
“只是忽然覺得白衣挺好的,在你們一片黑衣中間我一身白衣,醒目。”
“你最近怎么總是獨自一人在這里?”
那白衣男子飲了口杯中紅酒,道:“不在這里,又去哪里?”
“去外面走走看看。”
“看了這么多年了,也看不出什么花樣來,”他頓了頓,“說起看,我前幾天看到一本記錄已迦歷代戰神的書,發現一個很奇怪的戰神。”
“哦?”
“她壽命很短,只活了幾千年。”
“這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別的戰神都有上萬年的壽命,最短的那個也活了一萬零五百二十七歲,你再看那星琰,到現在都還活著,她卻只活了幾千歲,不奇怪嗎?”
星琰?千苒一愣,他們口中的“星琰”跟她認識的星琰是同一個人嗎?
“而且書上對別的戰神的生平事跡都記錄得很詳細,可唯獨對她,只字片言,寥寥數語,甚至連一張樣貌圖都沒有,不奇怪嗎?”
黑衣男子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你說的是星苒吧。”
白衣男子挑眉:“星苒?我好像沒有看到過這個名字。”
“她本名是星緬,星苒是她愛人給她取的名字。”
白衣男子有些驚訝:“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連人家愛人給她取的名字你都知道。”
他開玩笑道:“她愛人不會是你吧?”
黑衣男子沉默。
白衣男子見他沉默,謹慎地放下手中的酒杯:“……真的是你?”
黑衣男子總算開口:“不是,我只是有聽過她的事情。”
白衣男子重新拿起酒杯,喝了口酒壓驚:“要真是你的話著將會是我聽到過最勁爆的消息了。”
他又問:“那你知道她為什么只活了這么一點時間嗎?”
黑衣男子的視線忽然向千苒這邊看過來,千苒一驚,可是他的視線似乎并沒有看她,只是看著她這個方向而已,然后千苒聽到他說:“她犯了錯,受到懲罰。”
白衣男子點頭:“那就可以理解了,怪不得只有幾千年的壽命。”
黑衣男子依舊看著千苒的方向,千苒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但是又沒法躲,身體還癱著呢,根本不能動,然后她后知后覺地察覺到,那黑衣男子難道沒發現這里還有一個活人嗎,怎么當她不存在一樣?他看不見她嗎?
似乎為了驗證她心里所想,黑衣男子微微轉動眼珠,正對上千苒的目光,四目相對,他卻還是一臉平靜,臉上毫無波瀾。
千苒眨了兩下眼,他不會是瞎子吧?
黑衣男子忽然開口,沒頭沒腦來了一句:“她是個可憐人。”
那白衣男子顯然沒想到他會突然來這么一句,像聽到了天方夜譚,笑道:“在你眼里竟然也會有可憐人?”
男子不答,悠遠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竟有些悲憫,那一刻千苒看到了他眼里的嘆息,黑衣男子最后什么也沒說,繼續轉移視線望著千苒的方向。
似乎察覺到黑衣男子一直看著樹的這個方向,那白衣男子問:“你在看什么?”也緩緩轉過頭來……
千苒先看到他弧度完美的側臉,面色很是蒼白,嘴唇卻異常紅潤,她很有耐心地等著,等著他整張臉都轉過來……
千苒睜開眼,頭頂是熟悉的天花板,原來是夢啊,有些遺憾,那白衣男子的臉,還是沒看到,不過,應該長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