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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恩公是怎麼將我從虎口救出來的?」她像是被打開的話匣子,關也關不住。
「是像武松一樣騎在虎背上直接拳打腳踢將它踹死,還是用刀將撲過來的老虎直插胸口,然後趁勢由胸部直接開腸破肚到尾部,將其一刀斃命?......」
她咇唎吧啦不停地說,口若懸河。
一邊說還一邊想像著,說到盡情處還禁不住手腳並用描劃起來。
她閑時在自己經營的妓院‘萬春樓’里聽說書,也是這般描繪的,精彩絕倫,時常都聽得她不禁拍掌高喝,打小就將武松等打虎高手視為英雄,欽佩的五體投地。
今天有打虎英雄於眼前,還是個將自己救出火海的美男子,她雙目發光地作著粉絲,美滋滋地看著自己的偶像。
塔納貝爾被她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平時自己每隔半月就一個人來山裡狩獵,獨來獨往地,現在突然冒出來一個活脫脫的美人,清悅的聲音如歌一般泉漾著他的心底,現在還眨巴著一雙美眸毫不掩飾地直望著自己。
他平生第一次這樣與陌生女子獨處對視,不禁有少少面紅心跳。
他仔細地將那天他怎樣用箭將老虎射死,她卻突然從大石塊上掉下來,然後將她帶回來後高燒了三天,又怎樣用千年老參幫她退燒,簡單地說了一篇,將她泄露春光那一塊省了。
「原來自己只是被幾聲虎叫嚇暈了,真是無能致極,尷尬死了。」豆凝心下對自己氣結。
「咿,不對呀,自己的衣服是怎麼破的?不是老虎抓的?
還有他將我帶回來又不幫忙將濕漉漉的衣服換掉,那天淋了那麼多的雨,又受了那麼大的驚嚇,難怪自己發高燒不退了。」
可深深一想,)「也不對!要是他幫換了衣服,那不就看了她全相了,幸好沒換,幸好。」她不禁在心底里自拍胸口安慰。
可眼珠子一轉,「不對呀,大大的不對呀,什麼恩公不恩公的,分明是因他獵虎,老虎才發出聲音將自己嚇昏的,才有了洩春光發高燒的後來。」
「定是這樣了。哼,假恩公,什麼英雄救美,哼!」正想脫口而出,可看到那張真誠俊美,氣度不凡的臉,卻吞回去了。
寧豆凝心裡掙扎著,「人家那也是意外,他也不曾想自己會在那裡,還會被嚇昏了吖,人家那也是好心救了自己呀,不然在這深山野嶺該怎麼活,還有老虎呢。」一想起老虎就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況且有這般帥氣的美男子英雄救美也著實不錯,而且還守規矩,若是其他的山野村夫,或許自己的貞操早就沒了。
但看他言詞收放有度,氣質儒雅,不卑不亢,應該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甚至給人一種很有大將統領風範的感覺。
見女子托著腮半天不語,他也不多問,只見她柳眉拉緊又松開,一會看看自己,一會兒又一邊尋思去了。
他將烤肉翻了面,靜靜地看她,一雙桃花眼,不笑而帶笑,眼珠子精明清雅又透著頑劣稚氣,鼻子直巧透著高雅,紅唇粉薄欲滴。
他吞了吞口水,猜想她約莫十五六歲吧。
「那我的衣衫…怎的…破了…?」她終於抵不過內心的掙扎,決定尋個明白,開了口,兩手手指有些打撓,可能因為問得有點尷尬,聲音越說越小,最後的兩個字都幾乎沒有了發音。
他頓時領悟過來,「原來她是因為想知道自己的貞節有沒被沾污而默想著該怎麼開口而尋思著。」
「衣服是你摔下來時被樹枝勾破的,我可沒偷看呀,衣服我都不敢幫你換,放心,我可沒碰過姑娘你。」
為了堅持清白,他耍手擰頭語氣堅決地說,心想「是沒偷看,只是光明正大地看。」
臉稍微泛起了紅暈,很快就被壓制下去了,面色清冷,呈現出不容質疑的肯定。
寧豆凝看他誠懇緊張的樣子,之後又板起了臉,一幅不容質疑不用多說的樣子,知道自己不該再深入探究這個問題了,更不應以小人之心度恩人之腹,但從他的回應來看也確是自己多想了,安下心來,「撲哧」一聲笑了一下。
看見她甜美如桃花的笑容,他也不禁露出潔白的牙齒微微咧嘴一笑。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笑過了,更不知他這一笑已經被對面的姑娘看進了心裡。
「現在天將黑了,明天再送你出去吧。不知姑娘有何打算,準備去往哪裡,我好給姑娘指個方向。」
他不敢問她太多,從夢話中聽得出應該有段不好的經歷,大家萍水相逢,人家不說便算了。
塔納貝爾看著睡在石床上的黃豆凝,若有所思,這女子究竟是個什麼人?
若說是個普通女子,可她透出的氣質卻卿婉淑雅,若說是個大家閨秀,卻能徒步遠涉數個山頭,這股耐力與韌性可不是一般貴家女子能做到的。
寧豆凝側身向內,正為自己今天撒的慌糾結著。「謝恩公,小女子姓黃,名豆凝,家住燕京城。」
「黃豆?凝…」
一聽他開口叫自己,她就恨不得想賞自己巴掌,怎的這麼多姓不選,偏偏姓黃,現在變成了‘黃豆’,俗氣死了。
但她不能隨便告訴一陌生人,自己是護國侯寧府之女,還失了體面在外,怕以後會壞了清譽。
「黃姑娘,怎麼進了此深山之中?」他感覺這「黃豆」怪怪的,許是家中務農才取這名字。
「我進都城途中,在冷虎峽遇上泥石流,被嚇得亂跑,失了方向,才誤闖進山迷了路。」
「那你的刀傷?」他指了指她手臂上的傷口,傷口已經結痂。
幸好傷得不深,傷口平順,與其他的荊棘勾刺的傷口不同,一看便知是利器所傷。
「發生泥石流之前,遇到山賊,被山賊所傷。」
寧豆凝經歷了平生最可怕的事,想起來還心有余懼。
「哦,原來是這樣,在冷虎峽確是發生了泥石流,但那邊與這里相隔甚遠,怎麼說呢,有好幾座山頭,有功夫的男子最快也要走一天一夜才能到達這裡。
姑娘能徒步翻越到這真讓塔納貝爾佩服。」
他第一次和女子說這麼多話,想不到她竟遇上這種霉運。
那班新來的土匪,他們早知道了,正準備近段時間將他們一舉剿滅。
但她一個瘦弱無武功功底的女子遇上山賊竟然只是受了那麼點輕傷?不可能是巧合。是以也避談山賊。
「塔納貝爾,你叫塔納貝爾?」
「嗯,我是管轄這一帶山頭的神龍族族長,每隔半月都會上山來打獵,能與姑娘相遇也算有緣。」貝爾不禁傻笑了一下。
沉默了片刻,「姑娘早點休息吧,明天一大早趕路,送你出山。」他指了指石床示意她睡那,自己就坐石墩上假寐起來。
他不敢告訴她,在她昏睡的這幾天,他其實是睡在她的另一邊的,但離得遠遠的。
他對天發誓,他沒有對她逾矩,現在人家清醒了,這裡也沒其它地方休息,只能坐著小睡一下,過了今夜就將她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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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蕭洛冰正與余標頭班來的人馬合力挖泥,他領著這班人沒日沒夜地挖,主力挖寧豆凝的藏身之處。
遇到大石頭,只敢小心地合力抬走,生怕砸到了她,哪怕挖出來的是屍體也不想讓她再受一丁點傷了。
他像個泥人,淨白的臉也開始有些嫩胡渣,整個人憔悴了一圈,卻好像有使不盡的力氣一樣瘋狂地挖。
別人勸他休息他也不理會,他要爭分奪秒地救出他愛的人,越早救出來生存的機會越大。
雖然他心底里也絕望過,他知道現在第三天了,她生存的希望渺茫,可是他放不下這個執念,只要有一線希望他都不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