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這個怪病,一家人磨合了三個多月,形成了一種刺猬式的相處方式,日子每天過得都很疼。
不知道從哪晚開始的,她幾乎夜夜都會夢見那‘瘋男人’,夢里的他一舉一動都是精貴優雅的。
他叫顧易,因患有抑郁癥,被他父親送到鄉下他外婆家調養身心,成了她家鄰居,他長得像個男狐貍精似的,她一直認為傾國傾城是用來形容女人的,感覺用在他身上更貼切。
她真的做夢都想不到,這樣一個精致好看的男青年會突然發瘋一樣的毀了她。
她忽然間長大了,以前只會撒嬌任性的小書呆子,學會了默默為父母和哥哥考慮,她不想再讓悲哀的氣氛繞在這個家里,一輩子還那么長。
“爸爸媽媽,我想去上學?!?p> 這是她考慮了將近兩個月,鼓足勇氣踏出的第一步,剛好學校要開學了。
話一出口,餐桌上安靜了一瞬,都愣住了。
林青海第一個反應過來:“好好好,爸爸吃完早飯就去辭工,以后爸爸陪你去上學,給我閨女當護花使者!哈哈哈!”
許美芝的眼眶又紅了,滿眼擔憂:“囡囡,真的沒問題嗎?真的可以嗎?學校那么多人擠來擠去……”
“媽,她都十九了,又不是林子正?!绷謸P出聲打斷了母親的話:“早就該回學校上學了,天天在家當巨嬰,讓她多跟人接觸一下,說不定這臭毛病就戒掉了?!?p> 丈夫和兒子的意見一致,許美芝也就只能順著了:“那一定要跟學校溝通好,多出點錢,讓家長可以陪讀才行。”
早飯后林青海就把工作辭了,接著就幫閨女到處物色學校。
她是接著高三下學期上的,怕學校不收她,報完名父親才私下找老師說了她的情況,問家長可不可以在學校陪讀。
老師當時就犯難了,立即向校長反映了這情況,卻沒想校長直接退了學費,拒收。
從學校出來,林青海手里舉著一把大大的黑傘幫她隔開人群,不停的安慰:“閨女,沒事啊,這里不行我們去別的學校,城里人多,學校也多,不怕找不到?!?p> 她咬了咬后牙槽,把難過咽了下去,從父親手里接過傘,眉眼彎彎的笑出了兩個小梨渦:“爸爸,我自己能行的,您就不要跟著我了,大不了我兇一點,不合群一點,沒人愿意跟我玩兒就好了?!?p> 這話聽著委實令人心疼,林父抬手拍了拍她頭頂的傘:“閨女長大了,爸爸相信你能行!走!我們去東郊那所學校試試?!?p> 城里這種私立學校報名進去不難,有錢就行,這次她沒讓父親跟老師打招呼。
學校的生活對她來說,每天都是驚心動魄的。
父親每天蹲在校門口守著,她暈倒過幾次,最嚴重的時候渾身長滿了紅疹子,學校師生很快發現了她的異常,幸運的是沒退她的學。
班主任家訪了解了她的情況后,給班上同學打了招呼,給她安排了獨立座位,畢竟都是成年的大孩子了,都知道分寸。
自此母親在她的每件校服背后用紅線繡著這樣一行大字‘碰觸恐懼,請別碰我,謝謝!’,背包上也是。
出門不管什么天氣,她手里總會打一把超大的傘,傘上也印著那十個大字,如此小心翼翼的活著確實辛苦,但也讓她變得足夠堅強。
她邊上學邊接受心理治療,錢花出去不少,可不見半點好轉。
父親偷偷在校門口守了她大半年,腰腿疼的毛病就是這么鬧下的,不管刮風還是下雨,整天蹲守,從未間斷過,每次父親都假裝剛過來接她放學。
她默默的把心疼的眼淚往肚里咽,終于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A大。
能進這所大學只能靠實力,金錢絕對行不通。
學校離家太遠了,坐飛機要兩個多小時,父母商量著要不要搬家?
可林揚剛結婚,工作有了點起色,她堅決反對搬家,父母和哥哥總把她考慮在先,嫂子才過門兒半年,臉色越來越難看,已經開始跟哥哥鬧離婚了。
她執意在學校附近租了間房,父母只好經常飛過來看她。
大學的生活比較輕松,對于她的這個怪毛病,同學們表現的更淡定,都是踏入社會半只腳的成年人了。
本以為日子會一成不變的這么過下去,然而沒想到的是,在她大三這年,一件措手不及的打擊再次把她家逼上了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