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孔令平那件事情發生后,梁齊就明白了別看宦官這個職位小,有權有勢的宦官可比大部分的官員能耐多了的道理,但是他壓根沒把先帝駕崩一事和宦官扯上關系,或者說根本沒往那方面去想。從舜喬嘴里聽到“王公公”三個字,著實讓他驚了一驚。
梁齊問:“你是怎么查到的?”不是說他不相信舜喬,是舜喬這個人做的事就讓他不太放心。
舜喬如實說:“當年跟隨先帝下江南的一位公公,先帝駕崩后被遣返回了老家,此時正暫居在我府上。”舜喬見梁齊還有些懷疑,又說,“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調查結果,大可自己去查一查。反正做過的事情,總有人會記得的,說不定了解的比我還詳細。”
“不用你說朕也會派人去調查清楚的。不過在那之前我們要先把話題扯回來,這次的事件是不是你干的?”
“皇上可冤枉我了,這次南巡我又是摔下馬,又是餓昏在路上,今天還中毒了,我不跟誰過不去不好,非要跟自己過不去?”
“那可不一定,王兄的心思我可猜不透呢。”梁齊詐他,“而且孫凱樓都已經交代了你是他的指使者,你還有什么話要說的嗎?”
舜喬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正好被梁齊捕捉在眼里。
舜喬的大腦迅速運轉著,“竟然讓手下把責任推到我身上來,那我也攤牌好了。”舜喬故意捶著床嘟囔道,下床穿鞋跪在梁齊的面前,“臣對不住皇上,知曉葛城主有意加害于您卻不予以制止,是臣的罪過。陷害宋大夫的那張藥方是葛城主找人模仿字跡寫的,就連孫凱樓也是他找來的人。臣知情卻縱容他的所作所為,實在是愧對于您,愧對于先帝的教誨。”說完重重地咳了幾聲。
梁齊想起他還在病中,于心不忍的把他扶了起來,關切地問道:“那你今日所食的藥丸是怎么一回事?”
梁齊竟然知道他早上吃了藥丸,沒想到都查到了這個份上。舜喬借著捂嘴咳嗽掩飾自己驚訝的神情,“那藥丸是葛城主給的,說是千載難逢的補氣好藥,誰知道是那種東西……唉。”
且不論舜喬說的是真是假,梁齊吸取上次宋錚的教訓,決定去找葛文城聊一聊,中和一下他二人的口供。
梁齊推開門就瞧見搬了個馬扎坐在院子里曬太陽的葛文城,雙腿還在不自覺的抖動著,一看就是偷聽未遂。
“皇上這么快就談完事情要走啦?那皇上慢走!”葛文城笑容明朗地說。
梁齊停住腳步返回屋中也搬了一馬扎出來,挨著葛文城坐下,葛文城頓時渾身不自在了起來。
“問你一點事情。”梁齊說。
葛文城狂點頭:“您問您問,臣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梁齊把對舜喬提問的內容又向葛文城問了一遍,葛文城神色復雜地皺著眉頭,也不開口回答。梁齊重復了一遍問題,他才尬笑著回答說:“臣只是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地恒州城城主,怎么顧及得上那些算計人的事情。臣要是有那智商,此刻最少也該是位從三品的大官了,哪里還在恒州城呢!”
“你認識孫凱樓嗎?”梁齊問。
葛文城一聽到“孫凱樓”這三個字立馬搖起頭:“這個名字臣前所未聞。”
“那為什么孫凱樓說指使他干這些事情的是你葛文城呢?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與舜喬泰然自若的推卸責任相比,葛文城一下子就慌了神,不敢直視梁齊的眼睛,回避著梁齊的視線。
“沒有可解釋的,你是打算認罪嗎?”
葛文城的視線略過梁齊,看到了梁齊身后扶著門框的舜喬,舜喬輕輕地搖了搖頭,關上了屋門。葛文城明白那是談崩了的意思,知道自己再隱瞞下去也沒有什么好結果,還是主動坦白比較好。
“我承認都是我干的。”葛文城垂著腦袋說,“我原意只是想借著宋大夫的那件事情升官加職而已,沒有想過會搞成這個樣子,更沒有想過要害您,可是事情就莫名其妙的發展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我甘愿認罰,但請您不要將我的家人一同處置了,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等等,你是在宋錚來為我治病之后才有的這個念頭,對吧?那就是說萍鄉的事情你沒有參與進去。”
“萍鄉的什么事情?您來我恒州府的時候,我還不認識您是誰呢,后來是憑著從萍鄉送來的人像才認出來的,怎么可能會在之前就對您動手腳。”
“我知道了。”梁齊回過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屋門,轉回頭對葛文城說,“眼下朕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取代你的職位,你就繼續擔著吧。朕會派人監督你,如果還有下一次被人發現了,誅九族。”
葛文城慢慢的跪下行了三跪九叩之禮,“臣多謝皇上開恩。”
梁齊沒有伸手去扶他,起身徑直走了出去。
葛文城還不是最終的主使人,他只參與了恒州城的部分,對于萍鄉發生的是一無所知。難道真的像舜喬所說的那樣,王肆才是真正的主使人?可是王肆遠在都城,對于他們南巡計劃的突然更改,又是怎么知道并且作出對應的改變呢?就算是隊伍中有他的耳目,耳目傳遞消息來回也是需要時間的呀!這是梁齊最為不解的一點。
不管以什么角度去想,梁齊想來想去最懷疑的還是舜喬,最合理的解釋也是舜喬。但梁齊沒有任何的證據,加上有先帝遺旨的約束,梁齊并不能對他做出些什么制裁。
“哇,人心險惡,二王爺怎么能做出這種事情。”翁綏徘徊在屋子里,“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梁齊說:“繼續留在恒州城是一點用處都沒有的,有一些沒弄清楚的事情都需要回到都城才能得到解決的方法。所以南巡就此取消,傳令下去,所有人收拾行囊,回都城。”
陳文輝詢問道:“是否需要派人先行一步回都城通知李公卿與王公公,讓他們做好接駕的準備?”
梁齊搖頭應道:“不需要,我們這次就悄悄地回去。”
他打算來一次突查,看看李完前與王肆的反應。
宋家的小姐不曉得是怎么知道了他要回都城的消息,派小廝送來一枚扳指和一封書信,信上只寫著一句話:愿吾皇千秋萬代,江山永存。
梁齊帶上扳指,折好書信放進袖袋中,輕聲念了一句:“借你吉言。”披上陳文輝遞來的披風,領著翁綏他們離開了恒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