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中午林夫人和嬤嬤所說的話,所有的舉動,已經(jīng)在林茜的腦子里過了好幾遍。
她們說著成全,說著林夫人多么多么的大度,為她可以犧牲幸福。平起平坐,不分你我。
可她越是回想,就覺得越不對勁。她不明白早上還如此相愛,能旁若無人恩愛的兩個人,怎么會答應這種事?
“你之前服侍過我嗎?”
林茜問正給她畫眉的蘭竹。
“奴婢半月前才進府,本該是在廚房。因為幾日前救了落水的夫人,所以被調(diào)到夫人的身邊。而小姐回來的那天,才來服侍的您。”
蘭竹修飾著化歪了的眉線,低聲繼續(xù)說道:“不過我從未聽下人們談論過,小姐與老爺之間有過什么。反倒是說小姐一向恪守禮儀,從未與任何男子獨處一室,即便是老爺也沒有。”
所以當他們確認井底女尸的身份后,一直有個難題困擾著他們。一個如此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閨閣女子,為何會懷有身孕,而且還慘死在了井里。
林茜抬頭:“是嗎?那他們有說,為什么她……我都這么大年紀了還未嫁呢?”
林老爺今年已經(jīng)四十有五,而林夫人則才三十,而真的林小姐二十五。
比還自己還小了幾歲,但在古代可并不年輕了,怎么就還待字閨中,一直沒嫁呢。
“聽說小姐之前一直再等一個人,是一個舉人,舉人說考取了功名就回來娶你。”
嗯?這種故事她熟悉啊。
“你先別說讓我猜猜啊……”林茜舉起兩根手指:“一是舉人是不是考取了功名,但是娶了別的女子,那女子的爹對他仕途有幫助?二是他沒有考取功名……”
蘭竹出言打斷:“第一種是對的。”
舉人高中之后,確實娶了高門貴女,正是鄰城的知府大人。上上月他正好回家探親,所以他們還以為孩子的父親是他。
莫青為此專門前去探查了一番,不過看樣子是排除了這個可能。不過林茜的話,如果是真的,那么那個人就應該是林老爺了。
說來他們此次到鳴沙城,就是為了林老爺而來,卻不想被林小姐阻了腳步。
蘭竹眼波流轉(zhuǎn),為她上了腮紅,繼續(xù)剛才的話題。
“小姐用最好的年華苦等了他五年,換來情郎另娶她人的消息。便是心灰意冷,剪斷自己大半秀發(fā),當眾起誓此生不嫁。”
聽到這里,林茜更糾結(jié)了。這么聽下來,那林小姐不像是個會覬覦自己姐夫的人啊。
難不成是自己的情路不平坦,所以想要破壞別人的?或者是她失落的這段時間,姐夫的安慰讓她迷失了?
“渣男!”
想來想去,林茜就覺得那舉人最為可惡了,大豬蹄子!大屁眼子!
只是這個想法并沒有維持多久,接下來的一個白日夢讓她看清楚了,誰是最為恐怖、最為偽善之人。
林茜翹著二郎腿,背靠在椅背上,悠閑地等著蘭竹給她端飯回來。
她實在不想去飯廳吃飯,太尷尬了,還是龜縮在房內(nèi)就好了。
林茜邊啃著蘋果,邊看著門口。今天門外的風尤其大,樹葉不斷地被吹下。
看著看著,奇怪怎么覺得好困。林茜用手揉了揉一雙眼睛,大早上才起床啊,她怎么覺得眼睛都快撐不開了。
林茜連打了三個哈欠,將沒吃完的半邊蘋果放在桌上,迷迷糊糊向床走去。
裹著被子躺下的那刻,在心中對蘭竹說了句對不起。她剛梳好的頭,等下得麻煩她再梳一次。
珠釵未摘,咯得她并不舒服,不過還是睡意占了上風,不一會兒便睡熟了過去。
再睜眼,眼前卻不是先前的模樣。
黑云遮住了大半的月亮,撒下大地的光輝不足,顯得周圍都是黑漆漆的。
而林茜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滿是樹葉的地上,奇怪的是周圍明明沒有一顆的樹木。她站起身來,先前走了兩步,枯黃的樹葉發(fā)出嚓嚓聲響。
忽然一陣光亮照下,一口井突兀的出現(xiàn)在眼前,這讓本就提心吊膽的林茜,更是倒抽一口冷氣。
“這是什么情況啊?”
林茜打了個哆嗦,立馬轉(zhuǎn)身向后跑了。她雖然不感興趣,可也曾為了合群看過幾部恐怖片,接下來的套路她也算有些了解。
她才不要傻傻地看著,看里面爬出一個披頭散發(fā)的貞子,林茜絕對會當場去世。
撒推開腿子跑,邊跑還呼喚龍神大大,求庇佑求出現(xiàn)。不過看著始終都在她視線里的古井,盡管她已經(jīng)換了好幾個方向,它始終都在那里。
連續(xù)幾個來回了,林茜實在是跑不動了,她手撐著肚子,看見光圈里的那一幕大氣都不敢出。
不時想象中的從井里爬出什么,而是有人扛著一個麻袋,往里扔。
不對?是兩個人,一個人扔,一個人扛。
林茜仔細辨認,這兩人她都認識,一個是家丁張強,一個是大善人林老爺。
只見他們將麻袋扔了以后,找了兩塊長石板壓在上頭,而后轉(zhuǎn)身離去。
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林茜看著那井發(fā)愁,她在猶豫到底要不要過去看一下。
“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只是想讓你知道真相。”
一道女人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這個聲音聽在林茜的耳里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這個聲音與她幾乎一模一樣。陌生的是,她從不會這般死氣沉沉的說話。
天突然亮了,林茜用手背遮眼,擋住那刺眼的光芒。
將手放下,場景果不其然由變了。她發(fā)覺自己站到了路邊。
那是一條才下過雨,滿是稀泥巴的路。
一輛馬車悠悠行來,車轱轆壓在稀泥路上,留下深深的痕跡。
在經(jīng)過林茜的時候,兩只馬兒突然發(fā)狂,前后胡亂擺動著蹄子。趕車的馬夫未曾預料到這種情況,直接被甩落在地,裹了一身的稀泥。
馬兒還在躁動,馬車也不停地顛簸,車內(nèi)傳出女兒家陣陣驚呼聲。
車窗搖開,露出林夫人和她驚慌失措的臉,準確來說應該是林夫人和林小姐的臉。
此時的林夫人,還并未是婦人打扮,俏臉上滿滿是青春,而林小姐更是稚嫩。
馬兒鬧的更歡了,撒歡似的往前跑,馬夫趕忙在后面追,林茜也是跟著跑了起來。
她自己也沒想到,居然很輕松就跟上了馬車,此透過車窗,見兩姐妹攙扶著起身,要從車里出來。
馬兒又是一陣嘶叫,抬了前腿抬后腿。林小姐被甩回了座位,林夫人卻被甩出了馬車。
眼看就要與馬夫一樣摔落在泥地里,不知從哪里冒出一個人,將她接住抱在懷里,如同電視里一般,轉(zhuǎn)了兩個圈圈然后定格,就差撒花瓣了。
林茜看著那個人,不正是年輕的林老爺。
不過這位仁兄,車上還有一個人好不啦!別抱著人家姐姐不放啊,妹妹此時才需要你啊。
“啊!姐姐……救我……”林小姐的呼叫聲傳來,喚醒了還在對視的兩人。
“公子馬車上還有我妹妹,勞煩你……”
林老爺將她扶到一邊,對她微笑道:“姑娘放心,我這就去救她,定然不會讓她有事。”
說完,只見他腳尖點地,幾個起落躍上了馬車,將人救下。
呦呵,這林老爺還真是深藏不露,居然還會武功。
好不容易脫離險境的林小姐緊緊抱住了自家姐姐,卻被自家姐姐推開了來。
“怎能如此不懂事,先向這位公子道謝。”林夫人教訓了妹妹,拉著她向林老爺?shù)乐x。
“多謝公子救了我們姐妹倆,否則不知會出什么事。不知公子貴姓,小女子定要報答公子。”
“在下姓薛名義,姑娘不必將剛才的記在心上,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不足掛齒。”
薛義?林茜挑眉,林老爺不姓林啊,那為毛不叫薛老爺?
“家父時常教導,滴水之恩當……”
“哎呦,我的馬喲,我的車喲,都是我吃飯的家伙哦!”
一身都是黃泥的馬夫,哭嚎著打斷了林夫人要說的話。
馬夫直呼倒霉好倒霉啊,非要賴著是林家兩姐妹的錯,若不是她們租他的車,馬兒就不會發(fā)狂,也就不會跑來沒影了。
“賠錢,你們陪我的錢。要不然就別走了!”
馬夫撒潑打諢的市井模樣,兩姐妹如何遇見。氣的俏臉通紅,卻也說不出什么來。
林夫人氣得跺了跺腳,剛準備從荷包里掏銀子,就見年輕的林老爺,也就是薛義,站了出來。
那偉岸的身影站了出來,與馬夫論理,說通了責任不在于兩個小姑娘,又說也可憐他如此大的損失,自掏腰包二十兩賠給他。
解決好了馬夫,薛義轉(zhuǎn)身看兩姐妹:“你們是要進城?距離進城還有一段距離,不介意的話,我捎你們一段吧。”
林夫人客氣道:“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薛義笑了笑沒有說話,而是將不遠處,乖乖等著他的馬兒牽了過來。
兩姐妹又見是馬兒,不約而同的往后退了兩步,想來是還對剛才的事心有余悸。
看出了兩人的害怕,他柔聲說:“別怕,有我呢。”
“嗯。”
林夫人低應了一聲,在薛義的攙扶下上了馬,林小姐坐到了她身后。
囑咐她倆坐穩(wěn),薛義這才牽著韁繩,慢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