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校讀書的日子，教室，宿舍，食堂，三點一線，樸實無華，還有些枯燥。

　　于是都盼望著假期快點來。

　　然而盼望著盼望著，假期前的考試先來了。

　　為了寒假回去過個安生的好年，都不得不將心底里快浮將上來的焦躁壓下去，全力以赴去應考。

　　語數外，理化政六科連考，嚴格按照中考的方式，一考就是三天。

　　莘莘學子無論學霸還是學渣，無不被虐得欲仙欲死，死去活來。

　　“總算考完了，累死我了。”洛寧無精打采的打了個哈欠。

　　六連考下來，本就嬌小的洛寧越發的小鳥依人了。

　　“臘八節，過了，大寒，過了，小年……咦，昨天是小年呢。”洛寧靠著顧兮的肩膀點她那肥嫩的小指頭，歷數年關節氣。

　　數到小年的時候，她的眼神猛然一亮，坐直了身子。

　　“昨天小年，爺爺肯定炒瓜糖了，哎呀，好可惜啊，竟然沒趕上。兮兮，你說學校為什么就不能早一天放假呢？”

　　提到炒瓜糖，顧兮腦海里的記憶也浮現出來了。

　　洛寧的爺爺每年小年那天都會炒瓜糖。

　　用自家種的，水桶一樣碩大的冬瓜，去皮去瓤，切條，放進石灰水里浸泡半天，取出來透水洗干凈再用水煮一會，起鍋瀝干用白糖腌漬兩天，然后就可以開炒了。

　　洛寧的爺爺炒瓜糖的技術極好。

　　炒出來的瓜糖色澤透亮，表層的糖粉均勻仿佛白霜，咬一口，清脆爽口，甜入心之余，齒頰間還有一股冬瓜的清香。

　　是時下農村的孩子嘴里最好不過的零食了。

　　初中這些年，每年春節過后，返校上課的時候，洛寧都會帶上一大包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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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趕上小年，洛寧正用記憶懷念瓜糖的滋味，兼職班主任的語文老師走進來。

　　說了一些寒假人身安全注意事項，叮囑回家過年也別忘了學習，然后就是4號回校取成績通知單。

　　在一片嗚呼哀哉中，就在大家將要散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的時候，他又拍拍手掌，加了一句。

　　“競賽班的同學留一下。”

　　一聲令下，剛剛還在嗚呼哀哉的某些同學立即朝某幾個競賽班的同學投去同情的目光。

　　“兮兮，需要我等你嗎？”洛寧一副不著急著走的模樣問顧兮。

　　顧兮也是競賽班的一員。

　　“還不知道要多久呢，你先回去，不用等我了。提前祝你新年大吉大利，咱們年后見。”顧兮笑道。

　　她看得出來，洛寧此時此刻，人身雖然還在學校，人心已經在瓜糖上，已經等不及要回家了。

　　隨著非競賽班的同學的離去，競賽班的同學進來，教室里安靜了許多。

　　沒一會，一個發際線比較危險，戴著厚厚瓶子底兒的中年男子，腋下夾著一個文件夾，悠哉悠哉踱了進來。

　　呃，這是一個數學競賽班。

　　時下正是學科競賽最火熱的年代。

　　奧數是基本盤，即使是對競賽一竅不通的人，對一些奧數術語比如將軍飲馬，雞兔同籠也是耳熟能詳，張口就來。

　　然后物競化競一個都不能少，語文和英語也來湊熱鬧。

　　各式學科競賽五花八門，簡直能讓人眼花繚亂。

　　荔花一中地處窮鄉僻壤卻也不甘人后，奈何既窮又挫，只能集中資源辦大事。

　　最后集全校之力，搞了一個經濟實惠的數學競賽班。

　　數學競賽班嘛，只要有一個能輔導的老師，有一個能上課的教室即可。

　　“荔花鎮最聰明的人都到齊了吧？”

　　輔導老師林子羽瘦高瘦高，半弓著腰，掃了顧兮她們這些在座的學生一眼，似笑非笑。

　　“我手上有十道題，聽說難度比較大……但你們不是鎮上最聰明的學生嘛，應該沒問題。”

　　輕飄飄的一頁卷子發下來，似乎是剛印刷出來的，余溫尚存，還有濃濃的油墨味。

　　顧兮拿起來看了一眼。

　　卷子上字跡潦草，歪歪斜斜，油印著十道數學題。

　　“好，你們都已經望眼欲穿急著回家了，我不耽誤你們的時間，就這樣，都回去吧。”

　　等顧兮她們收拾好東西站起來準備走的時候，已經走到教室門口的林老師又突然回頭。

　　“寒假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如果回去之后實在沒有琢磨出頭緒，可以隨時到學校來找我，咱們商量著解決。”

　　“老師過年不回家嗎？”

　　“我可是荔花一中最可靠的數學老師啊，怎么會在這種關鍵的時候回家？”林子羽用玩笑的口吻說道。

　　而他說的所謂關鍵的時候，大概是指年后3月初，高平縣教育局組織的一次全縣范圍內的數學競賽。

　　這一次的數學競賽的成績的含金量極高，獲得一等獎即可保送省重點高平中學，連中考都不用參加了。

　　顧兮也不禁有些意動。

　　她已經讀過一次初中了，再來一次中考實在是沒什么意思。

　　如果能在這次全縣聯考中拿到一等獎，那她就可以把準備中考的時間節約出來做別的，有益于錢包膨脹的事情。

　　心里打著小算盤，顧兮取出卷子認真看了看。

　　難度似乎不是很大，憑著固有的基礎，完全能用初中的知識技巧做出來。

　　她于是愉快把卷子收了起來，提起書包準備回家。

　　這時，陳亮的聲音忽然響起。

　　“顧兮，你，你果然還在教室。”

　　顧兮抬頭，看到陳亮氣喘吁吁出現在教室門口。

　　在這種寒冬臘月時分，能弄得滿頭大汗，看來的確是著急了。

　　所以顧兮也沒有廢話：“有什么事嗎？”

　　“之，之前你不是說想找修電腦的生意做一做嘛，找，找到了。”陳亮雙手撐著下蓋，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顧兮眼神一亮：“那你可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太感謝你了。”

　　初二第二學期，初三這一個學期，學雜費，伙食費，住宿費，校服費，反正只要是需要交的錢，她都還沒交。

　　可能是學習成績自初一入學以來每個學期都是年級第一，她沒錢交，學校也不催。

　　可雖然沒人催債，但她心里也著急啊。

　　總不能把別人的寬容當成對自己的縱容。

　　何況年關一過，新的學期又到，又是一筆筆費用迎面撲來。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啊。

　　她實在是太需要錢了。

　　“不用謝，不用謝，這種小事，算什么幫忙。”陳亮笑得見牙不見眼。

　　“要修的電腦在哪里，有多少，什么時候？”顧兮也不與陳亮客氣了。

　　“南城那邊，如果你方便，明天就可以開始。至于數量，不好意思，我沒問清楚。要不你跟我走一趟，我回家打個電話再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