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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瑞達的圣域

第12章 戲謔與寒光

卡瑞達的圣域 嵐落菲利克斯 10678 2025-07-26 21:13:51

  海灘的假期在暗精靈們的豐收下結束了,飽含生命脈動的霜晶草,為暗精靈們注入了久違的生機。

  一大清早,在暗精靈們還沒從對未來美好的夢境中蘇醒,雷歐等人已經乘上獅鷲,在年輕的長老的揮手注目下,饜足的獅鷲略顯笨拙地張開寬闊的雙翼,迎著晨風騰空而起。

  這一個多月來,它們也是飽嘗了海魚,和雷歐一行人度過了一場慵懶的假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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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兩日的飛行,王庭冷硬如鐵的石地面映著獅鷲收攏的利爪,瞬間將海岸假期的最后一絲暖意碾得粉碎。

  雷歐翻身躍下獅鷲,目光如劍,精準而冰冷地刺向高臺上靜立的女王,正如雷歐所想,“大地魔法”的始作俑者,肯定是會想要了解其成果。

  只是在雷歐看來,她還是太心急了一點,他內心鄙夷,注視著同樣關注他的女王希菲塞琳娜米亞。

  無聲的對峙在空氣中炸開火星。

  與此同時,一聲飽含思念與痛楚的呼喚撕裂了肅靜:“安斯塔!”

  希爾如離弦之箭撲向那晨曦膚色的少年,雙生子緊緊相擁,仿佛要將分離的歲月都揉進骨血。

  這動人的一幕,卻像投入油鍋的冷水。

  五名身披墨綠斗篷,氣息剽悍的精銳精靈,臉上毫不掩飾地浮現出厭惡與輕蔑。

  阿爾賽彌拉亞,剛皺眉要制止這種無禮的行為,便被更響亮的嗤笑蓋過

  ——在這力量至上的王庭,王子的威嚴,遠不如他們腰間染血的利刃有分量。

  沖突,早已積蓄醞釀,只待爆發。

  雷歐眼下可沒有興趣去管小孩們的牢騷,他更想跟女王討要一點說法:

  “蘇納的女王竟然親自來迎接,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這句話是純正的精靈語,若不看他矮小的身材,和圓圓的耳朵,肯定會被當作是一個精靈族。

  女王聽他話里的刺,依然優雅的踏著輕快的步伐從高臺上拾級而下,如往日般,她雍容又柔美的臉上展露出能讓百花失色的微笑:

  “不過是迎接你這位大功臣的歸來罷了,這點小小的‘心意’,若能讓你覺得是恩惠而非怨念...”

  女王眼波流轉,唇角笑意更深,“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你說是嗎,我親愛的勇者?”

  雷歐舌尖抵著后槽牙,壓下喉頭一聲冷笑。女王大大方方承認了把他當槍使,換成其他人恐怕已經上當受騙,可他是什么人?

  無恥與卑鄙具現的代言人。

  他學著勇士受勛的動作,單掌扶著胸口,身體微微前傾,手心向上抬起,對著女王伸出另一只手:

  “恩惠和怨念肯定是沒有的,就是不知道我這一趟旅程,是否讓女王滿意?”

  女王對于配合他演戲很有興致,雷歐學著勇士受勛的動作,單掌扶著胸口,身體微微前傾,手心向上抬起,對著女王伸出另一只手:

  “不知道我這一趟旅程,是否讓女王滿意?”

  女王眼底閃過一絲玩味,仿佛欣賞一出有趣的默劇。

  她優雅地伸出左手,指尖輕輕搭在雷歐向上攤開的掌心,雷歐學著勇士受勛的動作,單掌扶著胸口,身體卻帶著幾分圓滑的弧度前傾——這姿勢在精靈標準里絕對算得上“不羈”,同時將另一只手的手心向上抬起,伸向女王,嘴角勾起一絲痞氣的弧度:

  “恩惠和怨念肯定是沒有的,就是不知道我這一趟‘公差’,是否讓老板您滿意?”

  他故意把恩惠連個字說得模糊不清,怨念卻說得極其清楚,哪怕聾子也能聽見。

  女王希菲塞琳娜米亞眼底的笑意瞬間點亮,如同捕捉到有趣玩具的貓。

  她立刻明白了雷歐的劇本——他要演一出“英雄凱旋受勛”的戲碼,以此反諷她的利用。這正中她下懷!

  她優雅地,甚至帶著點迫不及待地伸出自己戴著精致銀鏈的右手,并非懸停,而是大大方方地將指尖輕輕點在雷歐向上攤開的掌心。

  這個動作本身是標準的引導禮起始,但她指尖落下的力度和位置,卻透著一股“好戲開場”的俏皮。

  同時,她微微側身,裙擺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仿佛在說:舞臺已就緒,請開始你的表演。

  “當然滿意,我‘親愛’的勇士,”

  她聲音輕柔,咬字清晰,特意強調了“親愛”二字,眼中閃爍著促狹的光芒,“能為我詳細說一下你這一個月的‘豐功偉績’嗎?或許,值得更隆重的‘嘉獎’。”

  在周圍精靈們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雷歐立刻接住了戲。

  他夸張地挺直了那矮小的胸膛,托著女王那仿佛只是借力一點的手指,邁開了步子,卻是女王的引導下朝著幽深的廳堂走去。

  女王則步履輕盈,儀態依舊完美,但那微微揚起的下巴和眼中毫不掩飾的“看戲”興致,徹底暴露了這只是一場心照不宣的表演。

  兩人就這樣,一個演得浮夸用力,一個配合得優雅狡黠,將一場本該莊嚴肅穆的宮廷引導禮,硬生生走成了充滿諷刺與默契的雙人滑稽秀。

  每一步都踩在精靈們認知的邊緣,在無聲的臺詞中,旁若無人地走進了那間即將成為他們“談判桌”的廳堂。

  門在身后合上,隔絕了外面一片凌亂的目光和即將炸開的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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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踏在光潔的地板上,看著空蕩蕩的廳堂里,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只有初見時英氣十足,后來總是滿臉疲憊的精靈王:

  “總是你一個人在外面瞎晃,要不是跟你丈夫打過架,我甚至懷疑女王是個寡婦。”

  門扉隔絕了外界的喧囂,雷歐身上那股刻意的“勇士”姿態仿佛也隨著門栓落下而卸去大半。他言語恢復了平日的倨傲粗鄙,只是那只托著女王指尖的手,卻依然固執地懸在原位。

  也不知道是貪戀女王柔軟的小手,還是想要做一個專業盡職的演員。

  在雷歐那依舊維持著的、略顯滑稽的“引導禮”下,女王儀態萬方地緩緩落座于主位。

  她剛坐定,卻見雷歐已大喇喇地自顧自拽開旁邊的椅子,目光巡視在這間廳堂才緩緩開口:

  “他為了精靈內部的事情已經很頭疼了,在你帶著我親愛的兒子,在暗精靈的海灘上玩耍的時間里,你們人類國家的事更讓他操勞了。”

  雷歐聞言,眼皮都懶得抬。

  “膿瘡”是該擠了——杰拉開始動手清理那些已經暴露出來的隱患了。

  他巡視一圈廳堂里的擺設后,顯得有些疲憊,往桌子一趴,慵懶的口氣里絲毫沒有把眼前的人當成是一個國家的女王:

  “雖然維多克帝國的王室想要跟你們精靈親善,繼續展開醫學交流,但現在帝國內部動蕩,你們擱置一下就行了唄,反正因為你們精靈的壽命太長,我們一直認為你們的時間觀念跟我們不一樣,放個三五年其實也很合理的。”

  女王支著下巴,饒有興致地欣賞著雷歐那副憊懶相,眼波流轉間忽然嘻嘻一笑:

  “看來你確實沒什么傳遞信息的手段,人類間諜的嫌疑,暫且擱置。”

  她話鋒一轉,聲音依舊輕柔,但那態度中少了一份戲謔,多了一絲嚴肅:“聽說,格雷姆王國打著前朝遺孤的旗號,大軍壓境了。”

  雷歐本想吐槽女王什么時候見過他這樣的間諜,就被女王輕飄飄甩出的“驚天動地”砸了個正著,只能卡在喉嚨里。

  前朝遺孤復辟,大軍壓境,讓他像被無形的鞭子抽了一下,瞬間從桌面上彈直了身體,慵懶盡褪。

  前代國王的唯一子嗣——貝琳達·克拉伊公主,這個名字像一把鑰匙,猛地捅開了記憶的閘門,無數畫面碎片洶涌而出

  這個曾經紈绔的公主殿下,雖然長相不錯,愛好卻很獨特。她“愛”上了在王城內當差的卡洛琳,在多方打聽后,找到了在帝國治安隊當隊長的他,讓他幫忙出主意。

  后來又被她的父王利用,利用她的身體當作充能裝置,以抵抗現任國王杰拉父親組織的反抗軍侵入王城。

  被無數魔法水晶包裹的貝琳達,最終被雷歐救下,也是為了救她,他的雷電之力永久受損,再也無法像當初那樣放電了。

  只是聽說事后,貝琳達在已經殘疾的劍圣庇佑下,逃過了清算。

  以雷歐對她的了解,她是絕對不會有這樣的野心的人,她只是一個被利用,被放養的普通貴族女孩罷了。

  復辟的旗幟?只是被她曾經的身份,再次利用罷了。

  當記憶的潮水退去,雷歐嘴角扯出一個毫無溫度的弧度,那并非笑意,是對命運的嘲弄。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女王耐心地等待著,直到雷歐眼中那翻騰的思緒沉淀下來,重新聚焦在她臉上。

  她這才微微傾身向前,聲音壓得又低又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蠱惑:

  “你果然不是一般的傭兵,這其中的關鍵看來你已經想通,不知道我親愛的‘勇者’,有什么需要為你的‘女王’講述的嗎?”

  雷歐心中冷笑,這女王真是貪心,還想從他這里套情報,想得美!

  “我以為我的女王,更關心她委托她的勇者釋放的‘大地魔法’的成效呢,沒想到人類的事,也會擾動她平靜的心靈。”

  他挑眉故作驚訝,把平靜兩個字咬得極重。

  女王聞言,將上半身向前探出,雙臂優雅地交疊置于光潔的桌面上,燦若流金的長發如瀑般傾瀉而下,幾縷發絲拂過雷歐擱在桌邊的手背,在兩人之間劃出一道既親近又帶著審視意味的界線。

  她微微歪著頭,那雙仿佛盛著星輝的眼眸一瞬不瞬地鎖住雷歐,紅唇卻輕輕嘟起,用小女兒般嬌憨委屈的口吻嗔道:

  “真~小氣!”她拖長了調子,指尖在桌面上無聲地敲了一下:“說說看吧,霜晶草實際怎么樣了?”

  最后半句,那嬌嗔的糖衣悄然剝落,透出一絲不容敷衍的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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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內,雷歐正與阿爾的母親斗智斗勇交鋒著,屋外的空地上也是劍拔弩張。

  原本希爾與弟弟的重逢,本該是溫馨的場面,卻因為那些精靈明目張膽流露的鄙夷,讓維護希爾姐弟的阿爾也成為眾矢之的。

  “這不是給議會帶去諸多麻煩的王子大人嗎?還嫌自己的父親在議會沒有被罵得狗血淋頭嗎?哈哈哈哈!”

  “聽說王子大人去了人類的地盤,還被這群人類給護送了回來。”

  “不止人類啊,還有六個護衛呢!”

  “真是羨慕啊,我們小時候出去玩可沒有這么多人保護!”

  “那是!人家可是王子,他曬到這么黑,要是不注意點,就被當成暗精靈了!”

  “不會是因為給高精靈丟臉,所以想要扮成暗精靈,故意的吧?”

  “哈哈哈哈哈!”

  阿爾眼中的怒火并不是因為這些同族看輕自己,而是他們對待同樣是同族的暗精靈,那股鄙夷讓他怒火中燒。

  他的確是王子,但是在精靈族內部,更多還是強者為尊的現實中,他沒有那股王世子的驕奢,反而更多是隨后和溫柔。

  在自己偷跑去人類的時光里,尤其是和雷歐一起旅行后,他現在終于明白雷歐隊長的那句話

  ——真理的距離,只在手中拳頭和劍鋒之下。

  雷歐曾評價過阿爾,說他確實隨和,也溫柔對待所有人,但他真正的優點是,不排斥暴力。

  正如他現在面對這些奚落沒有破口大罵,他只是拔出長劍,指著那個最囂張狂放的精靈,一字一頓的開口:

  “我已經受夠了,希望你并不是只有嘴上厲害。”

  那個精靈看見阿爾指著自己,一把推開身邊簇擁的同伴,傲然走出,臉上的囂張表情不減反增,譏諷笑著:

  “瞧啊!我們的花朵王子,硬氣起來了,難道從那群人類手里學了什么絕招?嘿嘿!要跟我打,我奉陪!希望我們的‘黑王子’大人,輸了以后把這個礙眼的暗精靈趕緊踢出去!”

  看著這一幕,安斯塔拉亞在姐姐懷中劇烈掙扎,翠綠的眼眸燃燒著憤怒的火焰,想要沖上去與侮辱者理論。

  希爾卻用盡力氣箍住他,纖細的手臂勒得他生疼,她急促地搖頭,嘴唇無聲地翕動,重逢的喜悅淚水早已干涸,只剩下咸澀的苦澀。

  史密斯不說曾經經商時,就是跟雷歐一起作為傭兵旅行后,見識這類的事情也數不清了。

  他和帶上頭盔的莫里斯相視一眼,彼此會意默默點頭,和菲莉斯一起來到希爾身邊,安慰著這兩姐弟。

  只可惜雷歐沒有在這里,他錯過了菲莉斯異色的雙瞳中流露出那份怒氣。

  阿爾側目看著這一切,心里的怒火徒然又高了幾分,回應那個精靈的話語只剩蓄勢待發的長劍。

  那領頭的精靈幾個墊步就接近了阿爾,手中長劍每一次出手都是向著要害,精確又致命。

  阿爾站在原地,面對這些兇險的攻擊,長劍輕佻兩下就將對手的攻擊輕巧化解,那眼中的怒火并沒有讓他失去理智,面對長劍的寒光,與對手的殺氣,反而讓他更加冷靜。

  “蘇納精銳遠征隊,就這種實力也能大放厥詞嗎?”

  阿爾長劍挑動,沒有絲毫多余的動作就將對手逼退,他看著手中的劍,表現出一絲驚訝,那神情像極了雷歐的模樣,就是表演的意味更大,遠沒有雷歐那么渾然天成。

  “切,別高興太早,我這不是怕傷到我們花朵一般的王子嗎?”那精靈轉動著手里的劍,暗暗甩了甩手。

  阿爾那幾下看似輕巧的挑擊,卻讓把他手震得發麻,他故作輕松回應,心里卻絲毫不敢大意。

  “在人類的圍觀下,我希望你能全力以赴,不能丟了我們高精靈的臉!”阿爾眼中閃過一份嗜血般的紅光,把高精靈三個字重重點出。此刻的他,忽然有一種上位者的心態俯視著這些同族,不光是武力,還有心理上的全面俯視。

  “嘿!希望王上不要怪我傷到了王子大人!看劍!”

  那精靈領頭既然是遠征隊的精銳,實力還是不容質疑的,他調整了一下姿態,整個人的氣勢徒然一變,殺氣與惡意伴隨著手里的劍迎面撲上阿爾。

  他慣用以凌厲殺意摧垮對手心防的“驚魂刺”,在他濃烈的殺意與惡意釋放之下,換成別人眼神里早就流露出驚恐了,為什么他能不為所動?他加大進攻的力度和節奏,這柄伴隨他多年的長劍仿佛與他融為一體,正手劍,反手劍,刺擊,劈砍……

  十幾個回合下來,別說傷到阿爾,甚至連阿爾的衣角也沒能觸碰。

  連續的全力進攻,讓這遠征隊的精銳開始沉重的呼吸,他感覺眼前的這位王子的身影開始恍惚。

  他不知道的是,這位王子的劍路并非精靈傳統的華麗迅捷,而是帶著一種近乎無賴的高效,專挑對手發力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節點輕輕一撥,這種技巧完全來自那個矮小的人類。

  不論自己怎么進攻,他的長劍永遠停留在那一寸,進不去,退不出來,好像掉進了一個泥潭死沼,自己越是用力,就越陷越深。

  越到后面,他越覺得眼前這個皮膚被曬黑的王子,越發讓人恐懼。

  他翠綠的眼瞳緊縮如針尖,剛才那一輪狂風暴雨般的進攻,仿佛不是他在揮劍,而是被一堵無形的、帶著粘稠吸力的墻玩弄于股掌之間。

  汗水蟄進眼角,視野里阿爾曬黑的身影非但沒有模糊,反而像一座逐漸拔地而起的、沉默的山巒,壓得他喘不過氣。

  阿爾搖頭輕笑,歪頭掃了一眼同樣震驚的那些觀戰中的精靈族精銳,他們臉上也是驚訝,更多還是化不開的輕蔑。

  有人抱著臂膀嗤笑出聲,有人低聲議論:

  “哼,不過是學了點人類取巧的把戲...”

  “蘇納的臉都被他丟盡了,堂堂王子竟用這等下作手段...”

  他心里不是個滋味,悲哀突然大過了憤怒。

  壓制對手的快感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的悲哀。

  僅僅因為掌握了一些更有效的技巧,就能讓這些精靈族里,貨真價實的精銳如此狼狽。

  他使用殺意的技巧,換成以前的阿爾可能會唬住,可在競技場真刀真槍的生死場中見識過后,又親手抹殺了幾個人類的生命,這些東西,對他而言只能算小聰明。

  雷歐隊長教給他的技巧,外人看來,不具備一定實力的人,無法看穿,這些精銳的表現也正說明,他們無法理解,他們實力未到。

  忽然他回想起從前,自己和父親,和劍術老師們的練習里,自己使用的那些看似高明的招數……恐怕,當時他們也是這么看待我的,這就是不務正業的表現吧。

  “怎么?我的右腳可一步還沒動過,如果你道歉的話,我可以就在這里停下。”

  阿爾眼中兇光一閃,語氣加重,只是他終歸只是模仿雷歐,他自己并沒有放過狠話,顯得有些滑稽:“如果不能,我會使出全力,代替你的父母教訓你!”

  他努力繃緊臉,試圖擠出雷歐那種混不吝的痞笑,但嘴角的弧度卻有些僵硬,他自己都覺得這腔調別扭得像吟游詩人唱跑了調,只是話已經說出口了,總不能學隊長一樣拆自己的臺吧?

  他還沒那么厚的臉皮。

  那精靈在阿爾的提示下才注意到,阿爾從一開始竟沒有動過一步。在他身后的同伴對阿爾的非議下,他突然并不認為自己失敗了,全是這個王子玩的小手段,對方勝之不武!既然如此,他臉上露出一絲陰險,留下一聲冷哼!

  一圈極速成型的小巧魔法陣突然浮現,隨著夾雜在鳥啼蟲鳴的虛空里傳來的輕微破碎聲,一道細小風刃已經劃破了阿爾的臉龐,留下一道流淌著血液的細小傷口。

  突如其來的魔法偷襲得手,讓這群精銳精靈大聲歡呼起來,那領頭的精靈更是一掃頹勢,趁著這片刻就沖到了還沉浸在混亂中的阿爾。

  在希爾與安斯塔姐弟的驚呼之下,那把長劍在阿爾的肩頭穩穩停下,不論那精靈如何用力也無法移動半分。

  莫里斯如山巒般巨大的身體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出現在阿爾身邊,那只覆蓋著厚實鎧甲的大手緊緊抓住了那柄劍。

  “人類!什么意思!要插手我們的決斗嗎?哼!王子除了會耍一些小手段,還不服輸啊,決斗還叫幫手,我看你果然真是丟了高精靈的臉!”

  那領頭的精靈眼看拔不出自己的劍,甩手扔下,立即退到同伴們身側,和同伴們大聲叫嚷起來。

  阿爾看著胸前的劍,如果不是莫里斯,這柄劍現在恐怕已經刺穿了自己的肩膀,他摸了摸臉頰上的傷口,看著指尖的鮮紅,喉嚨像被滾燙的沙子堵住,那雙明亮的翠綠眼眸逐漸黯淡下去,他忽然想要放聲大哭一場

  ——精靈族的榮譽就只是這樣而已嗎?

  陷入深思的他混然不知,那扇門已經悄然推開,他的母親,當他的兒子被魔法偷襲,她下頜的線條繃緊了一瞬,隨即又恢復成完美的弧度。

  她遠遠的看著她心愛的兒子沉浸在悲傷中,紅潤的雙唇沒有張開一分,只是那雙眼里透露出的只有與她兒子同樣的悲傷。

  雖然女王礙于身份等原因,不方便開口和出手,但雷歐從來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當莫里斯將手里的長劍拋出去,精準的插在那個精靈的身前土地上,劍身搖晃著發出嗡嗡的聲響,似乎在警示自己的主人,只可惜,他的主人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落進了一個“惡魔般”的人類眼里。

  雷歐重重一巴掌拍在阿爾的腰上,看著他臉上不斷滲出血液的傷口,輕哼了一聲,刻意用精靈語教訓起這個小精靈:

  “說了多少次,戰斗的時候不要想那么多有的沒的!一旦開始戰斗,你要想的是只有怎么干死對手!”

  阿爾被突然,又完全不留手的一巴掌拍得一個踉蹌,險些有些站不穩腳步,只是他現在情緒低落,身體晃了晃,肩膀垮塌下來,漠然不語,只是搖了搖頭。

  雷歐對著希爾揮手,大聲喊著:“希爾,他是弟弟吧?哎喲!跟姐姐真像啊!你們過來,幫史密斯給他處理一下,順便離遠一點,看仔細了,爺們要干正事了。”

  那群精靈精銳正要開口譏諷,雷歐的聲音仿佛大地的低鳴,沉穩又震撼:

  “太弱了!你們也配跟我一起?”

  他的精靈語說得很純正,為的就是不讓他們聽出嘲諷以外的意思。

  “狡詐的人類!你太囂張了!”

  “你什么意思?你也要領教一下我們的身手?”

  “別以為女王給你們人類撐腰,我們高精靈就會順從!”

  “別跟他說太多,直接上!”

  “哼!要不是那個王子,給女王留下人情,我們肯定也不用離開隊伍來這里陪他們玩耍!”

  雷歐在這鋪滿石磚的場中緩緩踱步,聽著那些精銳們的叫囂,他很是受用的點點頭,臉上的笑容堪比艷陽般燦爛:

  “嗯!你,你說得對,我確實太囂張了,這是我為數不多的優點了,你能看到說明你眼神不錯嘛!哎喲,還是用弓箭的嗎?可你這手臂的粗細,恐怕拉不動我需要的弓弦,你應該不能通過!”

  “你……”

  還不等那個說他囂張的精靈反駁,他就自顧自的摸著下巴,點評起下一個人:

  “我確實要試試你們的身手,我的隊伍里不能有垃圾!就像暗精靈一樣的‘垃圾’!”

  “女王有沒有撐腰我不知道,但是我也沒說要你們順從,我要的是服從,我一開始就是想把你們打到服氣順從我罷了。”

  “至于你…我確實很喜歡少說話,多做事,或許你有機會留下,我看好你!”

  “而你嘛…”

  他走到那個跟阿爾決斗的精靈身邊,大眼瞪小眼的上下大量了一番,夸張的搖了搖頭后,回到莫里斯身邊放開了嗓子喊出來:

  “這個確實是最弱的,咱們一會先把他揍飛,免得影響他的同伴考試!”

  莫里斯默默點頭回應,他那對巨大的雙角在陽光下仿佛一對鐵鉗,閃耀著光澤。

  面對雷歐的挑釁,一般人根本扛不住,這群精銳你看我,我看你,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待確認這個人類真的如此囂張之后,瞬間就點燃了他們內心的傲氣。

  當他們群情激憤拔出武器,蓄勢待發的要拿他開刀時,雷歐一馬當先站在了前衛的位置,莫里斯則在中衛,菲莉斯是后衛,他們三人交錯站位,彼此之間的距離剛剛好。

  兜帽的陰影下,也看不清楚菲莉斯臉上是什么表情,只是那不斷舒張的手,顯露出她的激動心情——她有些生氣。

  那個跟阿爾戰斗過的精靈果然是個領頭,他撫摸著手中的劍,陰冷的傲然笑著:“那個老頭不上,就你們三個人嗎?”

  “你懂個屁,那是我們團長!對付你們用不著他出馬!對了,你剛剛用了魔法吧?行,我允許了,你們全員都可以拿出所有的手段,一定要抱著殺死我們的心態,輸掉的立即滾蛋,聽懂了嗎?”

  一旁的阿爾聽到雷歐這話,心中打了個激靈。他讓精靈們抱著殺死他們的心態,反過來說,雷歐隊長也會如此。

  也顧不上自己的心情,他立馬就要起身勸說,史密斯則是雙手用力按住了他,讓希爾和安斯塔弟弟繼續止血的動作,他只是平靜的開口,一句簡短的話,不僅讓阿爾冷靜下來,也讓滿臉復雜情緒的希爾眼里閃過一絲神采:

  “相信他!”

  這群精靈精銳能進入遠征隊,還是被女王欽點的精銳,不論實力如何,面對危機的感官至少是合格的。

  即便雷歐三人只是站在那里,但那股兇險的氣息就讓他們無法草率行動,尤其是那個雙手枕頭,臉上滿是笑容的矮小人類身上透露出的更是濃烈的殺氣,讓那個同樣實戰過用殺意和惡意包裹的“驚魂刺”的領頭心中也是駭然萬分,那份純粹的殺氣中沒有任何情感,就像一頭野獸盯著獵物般簡單純粹。

  由于領頭的沒有發話,這群精靈精銳也不知道如何行動,雙方就這么僵持住了。

  遠遠傳來一道清冷的呼聲:“開始!”

  隨著女王的聲音打破了平靜,菲莉斯手上一個粉色的復雜魔法陣瞬間破碎,雷歐晃蕩的身形忽然就模糊起來,只是一個眨眼的瞬間就出現在他們隊伍的身后,專職的魔法師身邊。

  一個傳統魔法師在沒有防備下被人近身會如何?

  重則一劍決定生死,輕則斷肢破體,而雷歐只是一拳擊碎了他的下巴,真正意義上打得他滿地找牙。

  菲莉斯使用了一個暗影魔法——暗影躍遷。

  利用暗魔法創造出一條反射光的隱蔽通道,在這條通道中的人身形會變得模糊,并把速度提高到最高三倍出現在通道的出口。

  雖然這是一個極其強大便利的魔法,但是由于通道內部阻絕了所有光與空氣的流動,形成了一個真空的黑暗環境,又是極快的速度下,踏入其中的人很難控制自己的速度與方位,使得這一魔法并沒有想像中那般神奇,或者說,暗屬性的魔法,往往都是風險與收獲并存的。

  雷歐的突然出現一擊就擊垮了隊伍的后衛,還不等他們反應的時間,莫里斯的身形就在精銳們的前衛身前光臨。

  莫里斯那柄特制的折疊戰斧帶著巨大的力量,根本無視了那前衛的格擋,連人帶劍一起拍飛出去,仿佛拍飛了一只渺小的蟲子輕松。

  阿爾看著那被拍飛的精靈重重的撞在遠處的樹干上,想起了自己曾經在競技場上也是被這么一拍就昏迷到了比賽結束,只是沒想到當主角變成了別人之后,會這么痛快。

  五名精靈精銳一個呼吸之下就損失兩名成員,待在中衛的領頭總算是反應過來,他不管近在咫尺的莫里斯,迎上了身后的雷歐。

  他身后的兩名弓手一左一右散開,手中的短弓連續放出幾只黝黑的箭矢同時,幾道魔法陣也出現拉弓的手上,火球與冰錐混在箭矢中,既是掩護箭矢,也是攻擊,一同飛向目標巨大的莫里斯。

  莫里斯哪怕他身上只有一身皮甲覆蓋,對左右夾擊自己的攻擊也混然不在意,他完全無視了即將到來的攻擊,也沒有去攻擊那個領頭的背后,盯準了左邊那個弓手,迎著箭矢與魔法火球沖了上去。

  莫里斯這份決然自然有他的道理——菲莉斯會保護他。

  一層圓形的金色護盾將夾擊他的魔法盡數阻擋,與其說阻擋,不如說吸收。

  那道火球原本會炸開一處火花,打在護盾上卻是泥牛入海,沒掀起半分火花。

  而魔法盾無法阻擋物理攻擊,那兩支伴隨魔法飛行的箭矢,正面的那支被莫里斯的大斧輕松格擋彈開,身后那支被他寬大的左手抓住,折斷。

  任何以為莫里斯只是個笨拙的肌肉戰士的對手,都會被他所擊敗,沒有例外。

  一個強壯的戰士,有了肉體帶來的巨大力量,就不會有刺客般的靈巧。這是一個流傳甚廣的“謠言”仿佛變成了真理。

  不論是那些實力有限,還是天生就有缺陷的人找的借口,這一個簡單的悖論定格在了人們心理,哪怕精靈族也不例外。

  既擁有絕對的力量,又具備符合這力量的敏捷,這是一個依靠近身戰斗的人必須要具備的。

  雷歐肯定不是這樣一個戰士,他的力量天生就比較孱弱,但他薄弱的只有如莫里斯那樣的絕對力量,并不代表他瘦弱矮小的身體里,其它的力量就一樣的孱弱。

  這位精靈精銳的領頭,深刻的認識到了這一現實。

  不論是氣勢上的高低,還是劍術上的比拼,他都完全不是對手,他原本以為雷歐的力量會很弱小,是一個依靠速度的戰士,卻沒想到他比阿爾施展的“小聰明”更加離譜。

  面對阿爾時,他雖然感覺掉進泥潭,但好歹能抽出手腳。可在這個人面前,他所做出的一切攻擊都讓自己惡心。

  永遠都是發力的那一刻被截斷,使不出力,又收不回去,卡在了一個精準的位置。

  他與雷歐短短幾個回合下來,他無法理解的那股力量似乎并不是最難纏的,更絕望的是他的攻擊中包含了太多的假象與迷惑。

  雷歐手里的長劍更像是一把匕首,他從來沒想過,在發力的同時,能讓手里的劍像匕首一樣旋轉,戰士最忌諱的就是武器脫手,他卻完全反過來,好像他從來沒真正握緊手中的劍,任由武器翻飛,他卻利用這種慣性讓每一次攻擊都一次比一次更猛烈。

  僅僅幾分鐘,他再也頂不住雷歐帶給他的壓力,長劍被輕松的挑飛,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插在被莫里斯揍翻在地的同伴胯下,嚇得那個精靈身下一熱,一股臊氣瞬間彌漫開來。

  莫里斯與雷歐的戰斗是力量與技巧,幾乎所有的戰斗都逃不過這兩個說法,可以說平平無奇。

  菲莉斯與另一個弓手之間,只能被評價為魔法師們暴力的藝術。

  那弓手沒有被莫里斯盯上,他暗自慶幸,目標也鎖定了待在原地沒有任何防衛的菲莉斯。

  他故技重施,依靠連續不斷的魔法冰錐和箭矢同時攻擊,一邊不斷的游走,不讓是專職魔法的菲莉斯鎖定他的位置。

  原本這是應對專職魔法師的正確手段,但那也是針對一般的魔法師罷了。

  如果一個魔法師無法擊中一個移動靶,這個魔法師也說算不上什么真正的魔法師了。

  魔法師對付這種“跳蚤”的手段有很多,其中不少魔法是針對這些人開發的,構成它們的魔法陣中就包含了自動追蹤這一功能。

  但還有另一種,就是直接讓他沒地方跑的“單純”魔法。

  那位倒霉的弓手,正得意自己挑選了一個好欺負的對手時,菲莉斯身上爆閃出兩層魔法護盾。

  一層金色的防護罩吸收了魔法,另一層暗黃色的魔法盾居然將箭矢也阻擋,還不等那弓手驚詫什么魔法盾能夠阻擋物理攻擊的當下,一十二道魔法陣同時浮現在菲莉斯身邊,粗大到兩個人才能環抱的冰棱摩擦空氣,帶著呼嘯的聲音砸穿了地上的石板,封住了他前進的方向。

  菲莉斯一出手,根本不會給人留下反應的時間,就像他對雷歐的吐槽,從來都是精準又直指要害的。

  余下的十一枚冰棱不斷的飛射而出,冰錐砸進地面,將他里三層外三層的包圍在冰棱的堡壘中,只剩頭頂一條出路,只是當他抬頭看到自己頭頂懸浮著更加巨大的冰棱,那尖銳的冰尖帶著寒冷刺骨的冰霜氣息,他瞬間失去了所有反抗的意識。

  菲莉斯只是輕輕拍了拍斗篷,顯得輕松無比。

  三對五,僅僅兩分鐘不到,就在寒氣中結束了。

  這場中每個人心中都冒出了不同的念頭。

  史密斯感嘆著,原來這位被雷歐保護得很好的小姑娘居然是這么強大的魔法師。

  希爾滿臉是向往與憧憬,她想起了那個夜晚雷歐與她說的話——你已經掌握了那把鑰匙。

  她的弟弟安斯塔,作為魔法師,不僅被菲莉斯的魔法能力震撼,更是對那些曾經對他格外“關照”的同伴,在姐姐的朋友手下如此弱小而產生了一些大膽的想法。

  阿爾,他不是沒有在人類的競技場上見識過以多敵少,他甚至也在雷歐的詭計下作為主角之一上演過一場實戰。雖然那時候只是一伙強盜,但是現在換成了他們暗精靈的精銳,居然也沒什么區別

  ——精靈族,他們蘇納的高精靈,問題不少,病得不清。

  而最置身之外的女王希菲塞琳娜米亞,只是輕輕的嘆息,嘆息自己不得不再重新找人陪同他們的遺跡探索,而他們高精靈還能找出“正常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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