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當山掌教剛運出紫色劍氣護體之時,壽陽側目相望,卻聽那背棺男沙啞著冷言道:“本想在比劍大會上見識見識你的本事,卻沒有如愿啊。”
壽陽收回目光轉而抬頭望向背棺男,問道:“你在?”
背棺男右手一按身后的小棺材,揚起了下巴,露出喉嚨上一道疤痕,他雙瞳緊盯壽陽下唇上的那道紅印,扯起嘴角笑道:“今日我想確認一件事,到底是你強還是我強,大唐劍癡。”
壽陽根本不會被這樣的言語所激,她認出了背棺男的身份,確認道:“玄月門?”
“哈哈。”背棺男發出沙啞的笑聲,有趣道:“這世上還有人記得我們玄月門啊……我以為你們只知道飛仙閣了。”
背棺男言語中對飛仙閣充滿了恨意,這背后當然是有一段江湖仇怨,話說這玄月門與飛仙閣本是同宗,卻在御劍一途上變得勢同水火,飛仙閣的前人追求以劍化氣,御氣為劍,而玄月門的前人另辟蹊徑以氣御劍,兩派人為了爭個高下最終將門派一分為二,以命相拼。只因玄月門投靠武后成為江湖鷹犬加入了梅花內衛,淪為江湖公敵后慘遭滅門,沒想到還是有門人存活了下來。
“為表謝意,一會我會用每一把飛劍劃開你的身體。”
壽陽不愿再聽廢話,古劍瀟然出劍,劍音婉如龍吟,劍身上鍛滿了龍鱗。
“龍元劍!”背棺男異常興奮,人是江湖年輕一代的魁首劍癡,劍是天下名劍龍元,只稍殺了她,日后天下盡知我玄月門崛起!
龍元劍,本名龍淵劍,卻因與劍主李淵同名,遂改名為龍元,沒想到李淵將此名劍賜予了壽陽。
秋風帶葉吹過,近壽陽身悉數被無形劍氣分成兩片,她起手一劍,竟將身前這瓦屋一分為二,劍氣余勢不減,若背棺男再慢一分,也將被斬成兩半。
背棺男貼著這道劍氣驚險避過,發帶則被削斷一截,壽陽已躍上屋頂,龍吟震耳之際,背棺男身后的小棺材急出兩劍,畫出弧線破空襲向壽陽。
他的飛劍,形如羽葉,材質烏黑如天外異鐵,上面陰刻隱晦符文,正發出氤氳白光。
壽陽揮劍相擊,而背棺男后撤在半空,又是飛出兩劍,待落回屋頂時全神貫注,屏氣御劍。
轉眼四劍在壽陽身周游弋,她竟然閉上了雙眸,心中念起李瑁的那句“劍人合一”,右手側展橫握龍元,當漆黑的感知世界中四道白影越來越清晰,她身形一動劍走飄逸,似天外飛仙,短短三息狂追三十六劍!
四劍收回背棺男身側,他表情極其難看,眼瞳發顫,傷飛劍亦是傷他魂魄。
“哼!”
背棺男再次御劍飛旋,緊接著兩手伸向小棺材,在他的左右掌心正有梅花刺青,小棺材兩端分別彈出劍柄,在他握劍之時腳下踏碎青瓦,頃刻殺向壽陽。
壽陽眸中映出背棺男拔出的澄紅兩劍,龍元劍綻出金光劍氣正要去拼,卻見兩柄飛劍切在背棺男的肋下,那里的皮甲上覆有甲片,撞出火花時先于澄紅兩劍以刁鉆的角度襲向她!
龍元劍不得不先接飛劍,卻又迎上澄紅兩劍。
壽陽在后退中神速拼劍,這應該就是背棺男的絕技,飛劍盤旋在側不斷切割在他肋下,然后再以詭異變向突襲對手,等于說壽陽一劍要敵六劍!
但背棺男還是小覷了壽陽的出劍,已經領悟劍人合一的她,神動即出劍,任你的飛劍和雙劍如疾風暴雨,但她的出劍更是神御。
在遠處觀戰月公主身邊的中年人贊嘆道:“若那華山派大弟子的劍法已近完美,算是登樓七八的話,這壽陽公主的劍法已然上了巍巍十八樓,不過那年輕人以御劍相輔出劍,一心幾用到如此地步,這等劍術真讓我大開眼界了!”
此際,在后退中的壽陽窺出背棺男的法門,龍元劍蕩開澄紅兩劍,挑去了背棺男肋下的甲片。
“嘿。”
背棺男獰笑一聲,小棺材中再出兩劍,狂吸一口長氣蓄勢,緊接著六柄飛劍加兩柄澄紅長劍,八劍又是一波瘋狂出擊。
壽陽終于一劍難敵八劍,人忽如斷線的風箏,原來是一柄飛劍穿透了她的左肩,接著另一柄如毒蛇縛臂攪了她的右手,大唐劍癡血染半空,其余飛劍想趁機落井下石,倒被她手中龍元挾出的劍氣卷成一團,但她也從屋頂飛落,仗劍于地。
站于屋頂的背棺男撕去了上身披甲,裸露出上身,原來在他肋下依然有怪異鐵甲,但它們是連著皮肉長于身上!
“嘿嘿。”背棺男沙啞獰笑,俯視壽陽嘲諷道:“可惜你的劍氣施展不出啊!今日殺你之后,我自命劍狂!”
就在這時候,老道正從馬車內奪命逃出,然后是握著赤殤刀的李瑁信步走出,老道又倉皇后退。
眼見身負重傷的壽陽,李瑁朝元真說道:“快去救她。”
元真眼神猶豫,李瑁又說道:“放心吧元七兄,那老道怕我還來不及。”
元真一望老道那落水狗樣,點了點頭,可連劍都忘記撿了,直奔向壽陽。
再觀在另一邊的孁兒,被老道一柄桃木劍定魂在原地,這是老道的詭譎魂術,只稍無人踏入以桃木劍與孁兒相距為半徑的方圓,此術就難以破解。當然這也是老道的無奈之舉,因為孁兒的神魂著實太強,若是換個差一點的,何必用這定術,直接就用殺術宰了。
此時的孁兒,正陷入痛苦的幻境之中。
滿目的火光,滿耳的哀嚎聲,一處處宮殿陷入火海,還是丫頭的孁兒赤腳站在火海中央的空院中,她大哭著兩手勉力拖著巨劍,忽然一個黑衣人落在她的面前,手里正抓著一個半大的宮女。
她應該認識這個宮女,而且感情極深,為了救人她拼盡全力想揮動巨劍,可實在是無能為力。
黑衣人陰冷一笑,把這個宮女扯著頭發按在身前,再將刀緩緩壓向她的喉間,在享受完她的聲嘶力竭后,刀刃無情切割,鮮血流淌。
最后是黑衣人提著頭,戲謔地注視著孁兒,在他的右臂上,梅花刺青赫然在目。
孁兒嘶吼著要殺了黑衣人,卻眼睜睜地看著他轉頭離去,繼續在火海中殺人。
“姐姐!!!”
“俊哥哥!!!”
孁兒無助地跪在地上,滿地的鮮血朝她蔓延而來,上空也漆黑一片,那輪明月也漸漸變成了血月。
在真實世界中,扛劍的正與兩個李俶的侍衛以及幾十龍武戰得不可開交,或許是被孁兒手中的巨劍所吸引,他轉身即朝她沖來,想奪了巨劍再返回去廝殺。
“站住!”已經蔫了的老道一見之下急忙l喝止,但扛劍的離桃木劍所圈的方圓只差兩步。
“孁兒!”李瑁也大聲喊去。
“孁兒!”
在幻境中,跪地的孁兒也聽到了這身呼喚,在這個她最無助、痛苦、孤寂、絕望的時刻,她記起了喊她的這個人曾說過的一句話。
“從今往后,我希望元七兄和你,是我的家人……”
“我的家人……”
“家人……”
“家人!!!”
孁兒瞬間找到了繼續活著的意義,她驀地睜開了雙眼,先于扛劍的踏入她的方圓!
再回到壽陽那邊,忘了緊張的元真擋在了她的身前,這一次沒有臉紅,也沒有流鼻血,但此刻的壽陽寧可拼盡全力死于對手的劍下,也不愿被人救下,因為這是她一生自從拿起劍后,最不愿面對的恥辱。
劍癡有她驕傲的劍道,不能敗,敗當死。
所以在這一刻,她沒有任何感激,只有羞怒,隨口罵了一句:“去死!”
哪知聽了這兩字的元真下一刻巋然不動,任由背棺男的兩柄飛劍穿透了身體!
壽陽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