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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有妖氣

第29章 赤雪起兮

大唐有妖氣 十一不良 3247 2019-11-19 23:45:23

  沒能救出涼王,逃出生天的五百余長塞軍個個垂頭喪氣,李嗣業在窄道前曾想過殺進狼頭山,再與涼王一同死守,但他十分清楚,全軍覆沒只是時間問題。

  是那支響箭讓他放棄了這個念頭,因為這是涼王的命令。

  他李嗣業每戰必身先士卒,但從不喜歡在戰場之外動腦子,他的為將之道很簡單,那就是令行禁止,每戰必勝。

  破城子北門外有條護城河,順著天山北麓從西而來,在這里轉了個彎再往東而去,這里是天山與阿爾泰山的夾角,破城子就守住了這個天然峽谷的口子,北門上陽刻“天門”兩字,蘊意這里便是大唐的天門關,由第一代北庭都護郭守孝建城時刻下,而在這一城一門之前,讓突厥人止步的,卻是一把刀。

  如今這把刀又回到了這最初的地方。

  漆黑的天地,回城的李嗣業抬頭望著“天門”二字,內心想著此時進了北門,就再無人去救回涼王了,念及于此,他下馬脫盔朝狼頭山方向跪拜。

  尉遲蓋及五百余長塞軍也一并下馬跪拜,只見李嗣業額頭重重磕地,一下比一下重,都磕出了鮮血,從眉間淌下,浸滿了熱淚的雙眸圓睜欲裂。

  北門城墻上的副都護趙守冷眼旁觀這一幕,火光只照亮了他半張臉,沒見涼王身影的他心中安心了不少,下令讓身邊的屬下去開城門。

  全場就李瑁三人站著,見他走到了李嗣業身邊,面朝狼頭山方向的同時平靜道:“李將軍,你知道涼王為什么讓你撤退么?”

  其實這個問題并不需要回答,涼王讓他撤退,當然是為了保全這些兄弟們的性命,李嗣業悲從中來,緊咬著牙關默默無言。

  李瑁按住他的肩膀,微微一笑,說道:“只有活著的人,才能為死去的人做些事。”

  其實這句話,他一半是對李嗣業說,一半是對自己說。

  夜空中厚云遮月,李瑁轉身朝打開的北門走去,留下跪地的李嗣業漸漸從悲色中生出了熊熊戰意,眼眸明如皓月。

  “殿下,涼王真的……回不來了么?”元真牽著馬跟在李瑁身后,輕聲問道。

  “嗯。”

  李瑁穿過風雪灌入的北門,他的思緒清明,沒想到一切還是以最糟糕的結局發生了。

  如今的北方草原已經被大唐征服,阿布思逃回草原只能殘喘一時,只要大唐這只雄獅從西線騰出手來,無論他阿布思能在草原聚攏出多大的力量,只會在大唐鐵騎的征討下灰飛煙滅。所以對于阿布思來說,時機只有一次,就是在大唐還沒來得及騰出手的時候,給大唐制造威脅,好為自己謀取到最好的結局。

  阿布思為什么要在狼頭山以涼王為誘餌,設伏圍殺馳援的唐軍?

  因為要盡可能消滅北庭軍的有生力量!

  現在北庭都護府和長塞只剩三千余人,夫蒙靈察的五千河西軍只會按令繼續前往安西都護府,畢竟對于大唐來說,吐蕃當然比一個阿布思威脅大,若阿布思擇機率軍攻打北庭,最終天山防線只會被擊破,西域局勢瞬間混亂,到時候在太子的作用下大唐只會同阿布思求和。

  所以,涼王會死,北庭會陷入戰火,最終夫蒙氏接管北庭,阿布思求得一條活路,或許圣人最后會賜他一個大都督接管西突厥。

  但當第二日的太陽從雪原上升起時,李瑁的一切推斷都錯了,阿布思竟然遣人來到北門外,聲稱要與大唐壽王求和,而談判的籌碼正是涼王。

  不容他想,在李嗣業長塞軍的護送下,李瑁決然出城來到了阿布思的行軍大帳。

  這阿布思還真是吃準了北庭無人,萬人大軍就這么肆無忌憚地扎營在北門外幾十里處,當李瑁他們離營三百步時,遠見硬盤里的鷹頭纛下有百人突厥兵迎出,一支箭破空而至,釘在了李瑁馬前。

  突厥人那邊有人用漢話高呼道:“唐軍停下,只請壽王一人!”

  “殿下!”尉遲蓋瞇起獨眼,擔心有詐。

  “殿下!”元真也一臉憂色,阿布思不是沒可能趁機擒下李瑁。

  “放心吧。”李瑁微微一笑,又說道:“如果他們有詐,那放你們過去也一樣能留住我。”

  “殿下!”這時是李嗣業喊道,只見他合手行禮道:“今日起,李嗣業及長塞軍的命是殿下的!”

  這句肺腑之言,是因為昨日若無壽王殺去豁口的五百突厥兵,長塞軍那就必死無疑,但更因為壽王對涼王的仁至義盡。

  “等我帶著涼王回來。”李瑁說得十分輕松,催馬即去。

  當離營還有兩百步時,又有一支箭穿過飛雪從李瑁的肩頭飛過,若第一支是示警,那么這一支無疑是挑釁,突厥人是在看,活在長安的大唐壽王有沒有魄力。

  當還有百步時,第三支箭從李瑁臉頰一指的距離飛過,箭羽在臉頰上擦過帶起一絲灼熱。

  能穿過漫天的飛雪還這般精準,前方定是一個神箭手,但李瑁真的無感,畢竟穿越前的他已經經歷過這樣的刺激時刻,那次面對的是一把狙擊步槍,子彈也是從臉頰擦過,都能感受到它的滾燙溫度。

  李瑁騎在馬上巋然不動,那個神箭手應該是敬佩大唐壽王的膽魄,見他張開雙臂,左手握弓,右手按向胸口,垂首以示尊敬。

  在后方的尉遲蓋注視著李瑁的背影,嘆道:“不知那阿布思會開出怎樣的條件。”

  元真神色凝重沒有說話,但以他對李瑁的了解,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放心吧。”孁兒兩只大黑眼也注視著李瑁的背影,繼續說道:“他都能用一塊金鋌換一張馕,什么條件不能答應?”

  元真一聽孁兒說起今早買馕的事,神色一松笑道:“殿下說過,辦大事就不要拘小節。”

  在他們閑話間,那邊的李瑁已經踏入阿布思的營地,當他路過那個讓在一邊的神射手時,發現此人長發扎辮束在腦后,膚色偏褐,最怪異的是他的雙眼,像鷹眼!

  看來這個世界不僅有妖,還有很多特異的人種。

  有人來迎接李瑁,看打扮應該是阿布思身邊的心腹,只聽他用流利的漢話說道:“尊貴的壽王,雄鷹之主在王帳恭候。”

  李瑁跳下馬隨他前行,其實下馬并不是因為有禮貌,而是連著騎了那么多天的馬實在吃不消了,不止屁股疼,還蛋疼。

  草原上的風雪有種刺骨的寒冷,王帳前兩列突厥護衛怒目,看來突厥人對唐人的仇恨已經融進了血液里,畢竟哪里有征服,哪里就有仇恨。李瑁隨這人走進王帳,頓時一股暖氣迎面而來,夾雜著濃濃的羊肉膻味。

  “壽王殿下,恕本王有失遠迎。”

  王帳內響起中年男人的爽朗話音,李瑁越過火堆望去,眼前的阿布思與想象的天差地別,不似蠻人的粗獷,原來是個溫雅的男人,束發戴冠,著一身帶有突厥特色的大唐常服。

  “壽王殿下請坐。”阿布思說完就一屁股坐在虎皮褥上,抬手摟住身旁的貴婦,一樣的裘皮襦裙,看來降唐后他們已經被徹底唐化,又或者說在他們的內心深處還寄希望于依附大唐。

  這貴婦典型的突厥人面相,卻長得一對桃花眸子和豐潤雙唇,姿色不俗,其實李瑁并不知道,她可是號稱草原上最美的女人。

  此時李瑁與阿布思隔著火堆對坐,只聽阿布思寒暄道:“在長安城,本王有幸見過壽王殿下一次,是在貞順皇后的壽宴上。”

  李瑁兩耳聽著,卻將目光移向賬內的第四個人,他穿著突厥人的衣服,卻戴著一張面具,正站在阿布思和他女人的身側。

  “我要見涼王。”李瑁平靜道。

  阿布思沒想到壽王這么快就直奔主題,瞬間收起了臉色,全然沒了方才的氣氛,沉著臉回道:“殿下放心,涼王還活著,本王不敢怠慢。”

  “還有你不敢的事么?”李瑁迎上了阿布思的目光。

  阿布思頓時被李瑁的氣勢所壓,他臉上迸出掩飾不住的詫異,心中暗想這還是在長安城見到的那個柔弱壽王么?

  “人我可以先不見,但把這張大馕先送去給涼王吃。”說著李瑁從懷里拿出了還溫熱的大馕。

  阿布思撇著頭在思慮,接著用詢問的目光望向了邊上的面具人,后者點了點頭。

  李瑁扯了下嘴角,連這樣的小事都要相問,足見這阿布思已經完全成了棋子,而這個面具人,穿著突厥人的衣服卻帶著面具,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么?看來自己之前的推斷并沒有錯,唯一的矛盾點在于,阿布思為什么要找自己和談?

  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涼王確實還活著。

  阿布思召來了帳外的一個護衛,用鐵勒話命令幾句后,這護衛從李瑁手上接過大馕走了出去。

  其實這阿布思原先是鐵勒的部落首領,后臣屬于東突厥,成為僅次于可汗的葉護,后來東突厥滅亡,可汗被回鶻、拔悉密和葛邏祿幾大部落圍殺,他趁機降唐,所統部落從此扎根在大唐西北重鎮朔方。

  因為突厥人曾統治了草原上的所有部族,相互通婚雜生,所以從廣義上唐人習慣將草原上的所有部族合稱為突厥人。

  “說出你的和談條件吧。”李瑁看著阿布思的臉說道。

  阿布思吃起了身前案上的羊肉,津津有味,卻似乎忘了回答李瑁的問話,一時王帳內只有火堆干柴發出的噼啪聲。

  短暫又漫長的等待,是那面具人打破了沉寂,他實在憋不住陰笑了起來,笑的肆無忌憚,面具背后的兩只眼盯著李瑁笑道:“壽王殿下真抱歉,沒有條件。”

  這時,嚼著羊肉的阿布思也笑了起來,盡是嘲笑意味。

  李瑁按向了赤殤,卻聽面具人調侃道:“壽王殿下能拔出這把刀么?你就算有本事殺我,我也會讓涼王死在我前面,知道么?”

  李瑁與面具背后的這對眼珠子對視,原來他知道最近發生的很多事。

  “其實也可以有條件,只是我實在好奇,壽王殿下從長安城淪落到了涼州,有什么資格答應汗王的條件?”

  面具人倒沒有掩飾,很直白的鄙視起眼前的大唐綠帽王。

  “說出來。”李瑁望著火堆中迸出的火星,認真道:“只要我能辦到,要我的命也可以。”

  聽到這句話,阿布思不再嚼羊肉,望著李瑁臉龐的他更加詫異了,在他身邊那位草原最美的女人也偷偷地注視著李瑁,眸光異樣。

  在這兩人看來,大唐壽王為什么要救涼王到這個地步?

  面具人又發出了陰笑,趕忙道:“壽王殿下言重了,汗王怎么敢要殿下的命,這不是觸犯圣人天威么?圣人可以不當自己的兒子是兒子,但決不允許外人不當你是他的兒子。”

  “殿下放心,汗王不會冒犯你的一根汗毛,因為汗王心里還是想著與圣人和談,其實眼下條件不多,就一個。”

  面具人陰鷙的目光變得玩味起來,終于說道:“只要北庭軍退出天山。”

  王帳內又陷入一片沉寂,因為這個條件根本不是條件,退守天山,置玉門關外全境于何地?!就算退一萬步,李瑁愿做這個罪人,涼王會答應么?北庭軍會答應么?

  李瑁笑了,這個世界的人還不知道這樣的笑代表著什么,他仍然望著火堆,有一股殺氣展露在剎那之間,此時又平靜地看不出任何情緒,他只是微微一笑,嘆道:“真想好好跟你們玩玩這場游戲。”

  “看來壽王殿下確實應不下這個條件啊。”面具人明知故說,他身子一挺,又說道:“那壽王殿下請回吧,不過看在殿下今日敢前來的份上,汗王可以讓你們與涼王再見一面。”

  ……

  出了王帳,李瑁騎馬回到了自己人這邊,而阿布思的行營一陣喧嘩,幾千突厥兵烏壓壓圍到了營前,阿布思和面具人都沒有露面,是個部族首領模樣的突厥將軍騎著高頭大馬出陣。

  見他在大雪中呼著熱氣嗚嘰哇啦一通說,引來全營突厥兵哈哈大笑。

  久在西域的長塞軍就算聽不懂全句,突厥語里的狗字怎會不知,頓時個個怒不可遏,眼見這幫突厥玩意仗勢囂張,都想跳上馬沖上去把命拼了。

  單論戰力,一個唐軍可以換四個突厥兵,若運用戰術聯合作戰,那這個比例會更加懸殊,五百多長塞兵要是發起狠來不要命,就算眼前是一萬突厥兵,步下死戰也得換他個一兩千。

  就在此時,有突厥騎兵拉出了一輛牛車,上面有個鐵籠子,他們叫囂著將里面關的人拉出來了,只有單薄襤褸的一件染血白衣裹身,正是涼王!

  身上的箭支和長槍桿子赫然在目!

  李瑁捧著赤殤率眾全部下跪,包括平日見了李瑁都不行禮的孁兒。

  “將軍!長塞軍無能,有愧!”李嗣業吼得喉嚨欲裂,兩眼通紅涌出淚來,身后長塞軍齊呼而哭。

  漫天大雪阻隔了眼前這三百步距離,涼王見李瑁捧著刀,明白是把赤殤帶回來了,心中大感欣慰,他手里正拿著那張大馕,山一般的錚錚鐵漢含淚笑著咬了一口。

  李瑁眼前閃過涼王憨笑的畫面,還有被他背著的那一路,念及說好了到涼州還要一起喝綠蟻,耳畔響起他的那句話:

  “要不先留在涼州,刀不刀的不重要,圣人下旨了,我也點頭了,此事改不了,往后這里便是你的家。”

  三百步相隔,大唐壽王哭得稀里嘩啦。

  可沒人察覺到,那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突厥將軍忽然臉上獰笑,把手一抬,從人群中呼來一個體壯如熊的突厥兵。

  押著涼王的兩個突厥兵忽然將刀鞘狠狠砸向雙腿,本就虛弱的涼王當即跪倒。

  李瑁這邊眼睜睜看著那個如熊的突厥兵走到涼王身邊,拔出了巨大戰刀!

  天地間空氣凝滯。

  “殺!”那個突厥將軍忽然用漢話大吼道。

  涼王只來得看上李瑁他們一眼,壯烈大呼:“犯我赤雪,雖遠必誅!!!”

  赤家最后一代涼王呼聲未止,戰刀卻無情砍下,盛開一地殷紅。

  在這個剎那,李嗣業已經失控,怒吼著帶著身后長塞軍殺去,而目睹了這一切的李瑁卻完全聽不到他們的怒吼,只聽到自己粗重的呼吸聲,映入眼簾的是他們紛紛中箭倒地。

  尉遲蓋正死命撲住李嗣業,嘴里急喊著:“狼崽子,你給我把命留著報仇!!!”

  處在極度憤怒中的李瑁握住了赤殤,刀鞘上符光閃出,隨之刀柄上也閃出了赤紅符文。此刀沒有護手刀鐔,刀身出鞘,從刀柄處有脈絡延伸向刀身,似紙灰上的火星一閃而過,而刀身烏黑殘破如隕鐵。

  “啊!!!”暴喝中的李瑁猶如在燃燒生命,可當赤殤出鞘一半時,他猝然全身一震,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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