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替他死？”
雷蘇蘇似乎很樂意看到這種戲碼，也不著急動手折磨八兩了，饒有興致道：“我不信，你證明給我看。”
仙人講究一個相由心生，時間早已經不能改變他們的樣貌，為何仙人還是有老有少，有大有小？相由心生耳。
像雷蘇蘇，看起來就是二八年華的一個小姑娘，性格自然也像小姑娘一樣跳脫。
龍青怯決然道：“還請仙人借刀一用。”
“好說。”
雷蘇蘇合掌一拍，雙掌徐徐外拉，一柄三尺短劍逐漸呈現。
“曾經也有一個女人跟我說，她愿意替她男人去死，我給了她這把短劍，告訴她說，她每在自己身上劃一劍，她的男人就會度過一次死劫。你猜后來怎么著了？”
短劍落入龍青怯手中，劍面上反射著她的容顏，柄端劍面上有兩個猩紅的字。
“無面。”
整柄劍在這兩個字的襯托下，冰寒如霜刺的她心底泛寒。
龍青怯心肝兒一顫：“后來怎么了？”
“她在自己身上劃了七七四十九劍，丈夫戰勝歸家，看到了她滿身傷痕。”
“丈夫一定很感動吧？”
“不，他覺得這個女人變得很丑，另覓了新歡。那個女人獨自在房間里，用這把劍，在自己臉上劃了整整四十九劍，失血而亡。所以，我又把這把劍拿回來了。”
“唉。”
遇人不淑，無處伸冤。
雷蘇蘇道：“現在我要你也在臉上劃四十九劍，劍劍見血，生死無論。”
“啊！”
龍青怯手一抖，無面劍掉落地上，叮當聲響。
無面劍上泛起一層黑霧，雷蘇蘇手一指，度過去了一絲法力，黑霧脫離無面劍，化作一個女人。
華服裹身，掩面悲戚，血水順著她的指縫向下滴落。
雷蘇蘇道：“你若是不敢對自己下手，讓她幫你也行。”
女人聞言抬起頭來，面對龍青怯，臉上劍痕縱橫交錯，血肉模糊。
龍青怯嚇的腿軟，跌倒了地上。
無面女抓起無面劍，指向她的臉，越來越近。
“你如果不想替他死了，就求饒一聲，我便放你離開此地。”
無面劍慢慢靠近，偏偏這不快不慢的速度，最是讓人煎熬。
龍青怯咬著下唇，牙齒微顫，唇上漸漸滲出一層血水，她很怕，眼睛盯著無面劍，一動都不敢動，很快就變成了......斗雞眼。
雷蘇蘇蠱惑道：“你要是再不開口求饒，就會變得跟這個無面女一樣大花臉，只不過她是因為懦弱才變成這般模樣，而你是因為愚蠢！”
無面女恐怖的面貌近在眼前，龍青怯似乎有些后悔，她閉上眼睛，不敢再看了。
“我不會求饒的，你殺了我吧。”
聲音雖然有些顫抖，但意外的堅定。
雷蘇蘇道：“好！有骨氣，我不會殺你，我要讓你活著，讓你們都活著，我要看看你的臉變成那樣，他還會不會留你。”
這次龍青怯徹底崩潰了，眼淚絕提。
“不！不要！我求你殺了我！殺了我！”
在有的時候，死亡未必比活著更難以接受。
“嘿嘿，你求我饒了你，我就饒了你，你求我殺了你，我偏不殺你。”
“好惡毒的女人。”
“誰？不想活了？咦，你能動了？”
身上掛滿冰霜的白魚道長，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雷蘇蘇撇嘴，倒是比預想的快一些，不過老娘能封你一次，就能封你兩次！
意念勾動發簪，雷蘇蘇眉毛一挑，似乎情況有點不對。
她沒注意到，腳下悄悄被什么畫出來了一圈冰霜。
八兩一咧嘴，雷蘇蘇腳下的冰霜瞬間噴出水柱，她想跑，但這看起來只有水桶粗細的水柱，仿佛包含了一湖的水，阻力讓她行動有些遲緩，只遲緩這短短片刻，水柱便化作了冰柱。
回手一撈，八兩將無面女的亡魂打散，無面劍再次跌落到地上。
晚了一些，龍青怯左邊臉頰竟然已經被劃出了一道傷口，半指長短。
八兩撇了撇眉，已經盡快了，沒想到還是慢了一點。
龍青怯沒有生命危險，他先置在一旁，把凍成一坨冰的發簪丟到了雷蘇蘇腳下。
“碰瓷不成，改強搶了？這破玩意兒我看不上，那把劍歸我了。”
雷蘇蘇那個恨啊！一著不慎，竟然被這廝暗算了。
地仙與天仙本就只是功德方面的差別，法力渾厚也有差別，但這法力的質量可沒什么區別，所以雷蘇蘇隨貴為天仙，被地仙八兩給暗算封印，短時間內也無法沖破封印。
不過看見白魚仙人清洗小侍女臉頰上的傷口，雷蘇蘇又得意起來，這把劍可是鬼器，雖然說堂堂正正斗法上不得臺面，私底下暗算可是一把趁手武器，自帶詛咒，傷口難以根治。
想要治療這把劍留下的傷疤，得用仙藥才行！
別以為仙界就全是仙藥，仙界的仙草仙藥，絕大多數都在各靈山福地，被仙家占據。
雷蘇蘇自問想要治好這個小侍女的臉，以她的身家，得在瑤池打工一百年才行，她可舍不得用這么貴重的東西去治療一個凡人的臉。
一想到等下地仙白魚發現自己無法治愈侍女的臉，以后只能忍受著自己的侍女破相的樣子，或者小侍女會被拋棄，雷蘇蘇就覺得被封一會兒也沒什么了。過上幾個時辰，姑奶奶還去找你麻煩！這次絕不可能再被暗算。
八兩用清水清理了龍青怯臉上的傷口，酥酥麻麻的，龍青怯試探的睜開眼睛，有些驚喜。
“公子！你沒事了！”
臉頰上的痛楚，下一刻將她的注意力吸引，她抬起手觸碰了一下，瞳孔一縮一放。
“我...我破相了？”
不止，淚痕還帶花了濃妝，看起來就像一個小丑。
八兩用清水幫她洗凈之后，去掉粉黛，還是個雙十年華的絕代佳人，只是不如濃妝來的魅惑。
八兩柔聲道：“你我雖然有主仆之名，但相識還不到一天，何必這般苦守著我？”
這女子寧愿死也陪在八兩身邊，雖然她懷著別樣的心思，本就心懷死志，也不能磨滅這般感情，鐵做的心腸都該有一絲動容。
龍青怯慘笑，避而不答：“公子，我現在一定很丑吧？奴自行了斷殘生，煩請公子另尋婢女了。”
八兩道：“只是臉上有個傷口，又不是手腳斷了，做不得端茶送水嗎？”
“可是，公子，奴婢太丑了，帶出去落了您的臉面......”
“且不說你這傷口不大，莫說是帶著你，就是帶個八九十的老嫗作婢女，該尊敬我的還是尊敬我，看不起我的還是看不起我，有什么區別？”
“公子......”
龍青怯聞言感動無比，心想既然公子不棄，后半生圍著面紗便罷了，我不過十幾年光景容顏，就當是提前老了吧。
這邊主仆情深，那邊雷蘇蘇氣的牙根癢癢，安慰自己，只不過是這人裝的罷了！等見多了美人，自然就會嫌棄身邊這個丑女了。
將一副嬌羞模樣的龍青怯扶起來，八兩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我還沒問你叫什么名字？”
雷蘇蘇：？？？
演了半天主仆情深的戲碼，現在你跟老娘說你還不知道人家名字？
龍青怯道：“往事過往如云煙，奴婢本名龍青怯，公子可以給奴另外起一個別稱。”
八兩道：“不必了，你的名字很好聽。以后你不必自稱奴婢，我聽不慣，你不比任何人低一等。”
“這......這可如何使得？這不合規矩......”
“你若不同意，你這臉上的傷，我可不給你治了。”
重頭戲來了，雷蘇蘇心想，難怪這人剛才話說的那么漂亮，原來是自信能治好這個傷！呵，你也太小看老娘我的手段了，等著傻眼吧！
龍青怯驚喜道：“公子能治奴婢臉上的......”
“嗯？”
趕緊改口：“我臉上的傷？”
“乖。”
八兩揉了揉龍青怯的長發，覺得她一定是用了飄柔，摸起來真舒服。
這次離開龍宮，因為是臨時起意，所以并沒有帶很多東西，只是在龍王殿中找到了一些當初母親給他治傷用的藥。
都是治外傷的，應該合用吧？
掐指推算了一把，確定就算無用也不會引起惡化，八兩取出糊狀的金色藥膏給她涂抹了厚厚一層。
藥膏散發出來的異香透過冰封鉆進雷蘇蘇的鼻孔。
“這是！”
雷蘇蘇要哭了，草利馬，這是仙藥啊！
是仙藥獨有的仙氣道韻，只要一滴就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他抹了那么一大坨在那個凡人臉上......
這一刻，雷蘇蘇忽然有一種跟白魚地仙做朋友的想法，憑老娘的姿色，要不然也給他作婢女去吧，伺候誰不是伺候？
這藥像水落在海綿上一樣，迅速融入了龍青怯的皮膚里面，本來就白皙晶瑩的皮膚，變得更加完美，身上別說傷疤，就連一兩根泛白的頭發，都恢復了曾經光澤。
“很好。”
八兩滿意的點點頭，做了一面冰鏡給她看。
推門出去，額，那群人走的時候，竟然還很貼心的把門關上了，這是怕血濺出去弄臟走廊嗎？
因為雷蘇蘇設下過隔音禁制，這些人并沒有聽到里面的聲音，看到出來的竟然是白魚道長，門外人臉上的表情都一言難盡。
八兩沒跟他們一般見識，一幫鼠輩而已，雖然變臉速度那么快的確讓人反感，但他們也是為了自己的性命考慮，只是想活著而已，這有錯嗎？
田富貴是個商人，反應極快，主動湊過來笑呵呵道：“龍姑娘的契約我已經拿了出來，您收好。”
八兩接過來看了一眼，用水浸濕，將其直接泯滅。
路過李二郎身邊時，李二郎忽然說道：“在下也是迫不得已，還請道長莫要怪罪，稍后李家自會奉上厚禮，以表歉意。”
微微一笑，八兩沒有理睬，隨后便是孫公子，這小子想躲，但沒來得及。
八兩點了點他的額頭，一抹清涼便鎖住了他的下體。
“你覬覦我的侍女，還屢教不改，我讓你禁欲兩年，沒意見吧？”
“沒意見！沒意見！”
孫公子知道自己這下是徹底得罪了此人，再嘴硬下去，人家就算把他殺了，他親爹都不一定會為他出頭。
在門口還看到了李晶晶，她又在門口攬客。
天色已暗。
仙界白天的太陽，是一只金烏，但月亮就真的是一顆星辰。
八兩本身睡或者不睡覺都沒什么關系，但龍青怯一屆凡人之軀，不睡覺是萬萬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