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晩兮出金鳳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鐘了。
因為喝的少,整個人只是頭暈。與同學告別后,她站在夜風中攔車,卻無意間瞥見路邊停著的一輛豪車。看車牌有些熟悉,正想走上前一探究竟,叫的車到了。
“去湘潭路12號。”
上車,報了地址。
出租車與豪車擦肩而過時,阿誠瞥了一眼。
“先生,剛過去的車里,好像是林小姐。”
后座的霍余笙正仰躺著小憩,聽到他說林小姐,緩緩睜開了眼。漆黑的眸子在黑夜里,格外明亮。
他剛將趙秀秀送去藍鯨酒店,本來是想回家的,可冥冥之中就想再來一趟金鳳凰。現在,他終于知道原因了。
林晩兮竟然又偷偷來這里,一定又是見許輕塵。
“跟上。”
霍余笙一發話,阿誠立刻會意,朝著方才的那輛出租車追去。
三十分鐘后,出租車剛在別墅外停下,霍余笙的車就到了。
林晚兮付完錢,攏了攏頭發,推門下車。剛一站定,就聽到霍余笙那毫無溫度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國度傳來。
“又喝酒了。”
是的。借著微弱的路燈,他清晰地看到她臉頰的酡紅。晚風吹過,空氣中夾雜著淡淡的酒味。
林晚兮轉過身子,看到是他,理也不理,就往里面去。
因為吹點風,腳步有些輕浮。
霍余笙三兩步,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拖著人就往前走。
林晚兮本來暈乎乎的,對于這男人突然的舉動,瞬間驚醒過來。本能地甩開了他的手臂,扯著嗓子怒喝一聲:“干什么呀!深更半夜,拉拉扯扯。”
霍余笙沒想到她反應這么大,明顯愣了一下,隨即追了上去。
“你現在敢跟我叫板了。上次,誰醉的像死豬一樣,還要我親自去接。”
林晚兮在前面走,他在后面氣呼呼地說。
還有最后幾個小時,本姑娘就解放了。
我忍!
見她不吭聲,霍余笙加快了腳步。
林晚兮像沒事人一樣,走到玄關處,換了拖鞋,直接上樓去了。
霍余笙站在玄關處,看著她一步步走到樓梯盡頭,轉彎不見。
丁嫂從傭人房走出來,看到霍余笙在換鞋,趕緊走上前去。
“先生回來了。”
霍余笙輕‘嗯’了一聲,從她身邊走過。
“霍先生......”
正要踏上臺階的霍余笙,及時收了腳,轉身回來。
“丁嫂,有事?”
“是的。”
丁嫂低著頭,欲言又止。
霍余笙想了想,說:“你明天先回顧家吧。等我再需要你的時候,會讓顧二公子轉告你。”
“好的,霍先生。還有.....”
“嗯?”
“沒了,霍先生,您早點歇息。”
丁嫂本想告訴他,林晚兮將貓送走的事,但一想自己明天就離開這兒了,便轉了話題。
霍余笙先是走到林晚兮的房門前,停滯了好一會兒,才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林晚兮回去就睡了,一直到凌晨六點的時候,她才起床,開始整理衣服。
此時的天微微亮,東方出現魚肚白,萬物顯得十分安靜。
站在陽臺上,呼吸了新鮮空氣,才去浴室洗漱。
等她下樓的時候,霍余笙已經在餐廳了。
丁嫂走之前,做了一頓早餐。屋子明顯都清理了,空氣中散發著一股清新的氣息。
林晚兮看了一眼霍余笙,他正認真地吃飯。她也乖乖地坐下,捧著粥碗喝了一大口。
“那個,我上午沒有課。”
“......”
林晚兮等了幾秒鐘,他還是沒有說話,甚至沒有抬眼看她。
“我東西都收拾好了,一會兒,宋妍她們幫我搬東西。”
一個月的協議,就算不提,彼此也是心知肚明。
“林晚兮,你真幸運!”
林晚兮捏著湯匙,呆呆地看著他。
霍余笙已經用完餐,正在用紙巾擦嘴擦手。動作紳士,姿態優雅。
“出了門,恐怕再難找到像我這樣的債主。一百萬,對于我來說,只是一丁點的小數目。就算,我不用它來做感情的交易,或許,還有別的用途。”
“霍先生,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林晚兮以為他說這話,是想反悔,立即搬出至理名言。
霍余笙瞥了她一眼,起身離開了餐桌。
經過,她身邊的時候,甩了一句話。
“所以,你自由了。”
這幾個字,是林晚兮做夢都想聽到的。現在,真正從他嘴里講出,竟感覺好聽極了。
霍余笙回房,穿外套的時候,摸到口袋里鼓鼓的,擱手。掏出來一看,是個藍色的金絲絨布錦盒。
他盯著它看了足足一分鐘,終是狠心地丟進了垃圾桶。
假如昨晚上,她沒有甩開他的手,這會是一個驚喜。可惜,這個世上,最是缺假如二字。
霍余笙從房間出來,西裝革履,容光煥發。經過,大廳的時候,林晚兮剛好從餐廳出來。看到他的側影,猛然心頭一震。
果然,優秀的人,都是高級物種。
路上,霍余笙的眼睛,盯著車窗外的風景出神。
人類是個很奇妙的生物,彼此待在一塊,相處久了,再冷漠的人,也會有一點點心動。
208宿舍,算上林晚兮,共六個人。只有宋妍和吳小靜是值得交心的同學,所以,林晚兮只叫了她們倆來。
除了,那次霍余笙花錢買的幾套同款,她一樣不落地全部帶走。林晚兮和吳小靜拎著東西下樓的時候,就聽到提前下去的宋妍,站在客廳里感慨。
“這樣的房子,怕是很多人做夢都想住進來。”
林晚兮笑著打趣。“這還不簡單,給人做幫傭不就住進來了。”
“那不一樣,傭人進來是干活的,主人才是真正的享受。”
宋妍不服氣,偏要堅持己見。
等她們上了出租,林晚兮專門對著這幢房子做了個吻別的手勢。
——再見,希望永遠不見。
日子過的飛快,一轉眼,步入了七月。
林晚兮離校那天,去了花店買了兩束百合,打車去了景山墓地。因為是中午,日頭很曬。她戴著一頂鴨舌帽,壓得很低。到達山下的時候,她還要求司機稍微等一下。景山地處西南,距離市里兩三公里,僻靜陰森,一般沒人會來這里。
下車后,她捧著兩束花,踏著水泥臺階,一步步走上去。這里,她每年清明節都會來,那時候,這里住著一位她最親的人。如今再來,卻成了兩位。
林晚兮輕車熟路地來到父母親的墓碑前,卻發現養父的碑前已經放了一束花。片刻遲疑,她將自己帶來的花擺上去。然后,各拜了三拜,才躊躇著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