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斐然第一次死斗已經過去了一個月,斐然熟悉了黃泉監獄的具體構造,和一些囚犯也熟識了。
他不再需要罐頭在給他打飯,但他第一次自己來到飯堂時就感受到了許許多多不懷好意的目光。
畢竟他還只有15歲,身板單薄,長得也比較秀氣,監獄里不見女人,奇怪之事經常發生。
好在,斐然并沒有招惹到什么奇怪的人,一個月以來相安無事。
不過死囚間沖突很多,尤其喜歡欺負斐然這樣的“親人”。
斐然基本上每天都要和別人打一架,一開始經常被打的鼻青臉腫,到后面就贏多輸少了。
一個月之后也沒人招惹斐然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實則十分能打的少年了。
這下輪到斐然發愁了,沒人打架,他該怎么多學一點技巧啊。
這天中午,斐然穿過一道道自動門,來到了中央飯堂。
這里一如既往的喧鬧,鐵皮餐盤摔在桌子上的聲音此起彼伏,穿著灰色囚服的人在一張張條形飯桌間穿行。
斐然和一些認識的人打了招呼,便拿了個餐盤自己去機器餐口打飯了。
說是餐口,其實就是三個如同冰淇凌機那樣的機器,下面有各樣的開關對應一種種菜品。
斐然熟練地撥動開關,又是常態的兩葷一素,他并不嫌棄食物的簡陋,他沒在監獄前還經常餓肚子。
他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剛要吃飯卻被對面的來人嚇了一跳。
林漾,一個長相陰柔的高瘦男人,但他個人也把自己當成女性,曾經要求過女性樣式的囚服但是被拒絕了。
斐然曾經問過鱷魚這人怎么進來的。鱷魚瞇了瞇眼,故作神秘地說:
“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他挺怪的。”
鱷魚這話聽起來就不靠譜,斐然也沒再打聽了。
林漾邁著貓步,走到斐然的飯桌前,斐然一直瞅著林漾,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你就是斐然吧?”林漾心安理得地坐到了斐然的對面。
斐然不敢搭話,悶頭吃飯,像是一邊吃肥料一邊呼哧呼哧的牛。
林漾用手托著下巴,發出一聲“嬌嗔”,“不要緊張嘛,我對你沒什么興趣。”
斐然這才放慢吃飯的速度,抬頭問林漾,“找我什么事?”
林漾用手俏皮地要打斐然的額頭,卻被斐然閃開了,“怎么?還不能和你吃個飯啦?”
斐然回頭環視一圈飯堂,許多人都是單獨吃飯,幾個林漾之前的相好直勾勾地看著這里。
“這么多人為什么偏偏選我?”
“因為你最近名氣很大呀,他們都叫你打架王。”
斐然無語,繼續悶頭吃飯,他不如趕緊回自己的牢房趕緊多練一練痕技。
沒料想到林漾比他吃的快,林漾優雅地起身,在斐然錯愕之際輕輕打了下斐然的額頭。
他沒說什么,只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離開之時,一張紙條飄在斐然桌上,上面寫著“救我。”
斐然抬頭看向林漾,發現他的手臂上有一整片淤青。
救還是不救?林漾很明顯遭到了那些“豪杰會”的人的迫害。
斐然也聽說過自打黃泉監獄來了個叫亞四的,這個“豪杰會”就莫名其妙地建立了。
斐然心里是偏向于不救的,畢竟在監獄里,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而不是惹事生非。
死囚之間,無需憐憫,這是李天殘叮囑過他的話。
林漾走出飯堂,用回頭用余光看了一眼身后,發現斐然并沒有過跟上來。
他雙腿有被殘忍地打傷了,傷痛讓他行走不便。
“喲,出來了?”
一個聲音嚇得林漾像小貓一樣炸毛,他顫抖著說:“饒…饒過我吧。”
來人正是亞四,他的身材非常的健壯,但是長的卻像只老鼠,兩撇小胡子像貼在他的人中左右,可能是因為禿頂他頭上裹了一個黑色的頭巾。
“我們不是故意堵你的哦,只是碰巧來找你玩玩。”亞四特意強調了“碰巧”二字。
他身后大約有七八個人,豪杰會基本全員到齊。
林漾有些恍惚,他也找過之前的朋友,結果他們都對自己冷漠以待,不愿意趟這趟渾水。
他不得已去找據說有李天殘撐腰的斐然,結果斐然也沒有伸出援手。
亞四和同志會的一干人員逼近林漾,亞四說:“屈服吧,弱者只配被強者欺辱!”
豪杰會一貫的理念就是用暴力欺凌弱小!
看來自己應該是要死在這幫禽獸手里了,林漾凄然一笑,緊閉雙眼決定他們一碰到自己就咬舌自盡。
就在亞四剛剛抓住林漾手臂之時,斐然出現喝止了亞四:
“放開那個……那個男人!”
亞四眉頭一挑,轉頭看向斐然,不怒反笑。
亞四把林漾摔在地上,要向斐然撲過去卻被身后的成員攔住了。
那人在亞四耳邊輕聲說了些什么,亞四看向斐然的目光多了幾分忌憚。
“今天算你運氣好,等監獄長不在,你們兩個沒有好下場。”亞四放下狠話便帶人離開了。
斐然松了口氣,真打起來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過,畢竟雙拳難敵四手。
他走近林漾去觀察情況,林漾清秀的臉此時多了兩行清淚,知道斐然走了過來才睜開眼,擠出一絲笑容。
“謝謝。”林漾這次只想真心說一句感謝的話。
斐然伸出手把林漾從地上拉起來,“我剛才突然想起了一句話,就是‘最終他們向我來了,卻沒人為我站出來說話了。’”
林漾擦了擦眼淚,“你還真文藝。”
斐然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可以說是鋼鐵直男,心里也有理想型的異性。
但是林漾說的話并沒有讓斐然覺得惡心,反而讓他覺得有些肉麻,這種想法嚇了斐然一跳。
不行不行,我雖然支持同性戀,但我是直的,嗯,我是直的,只是因為奇怪的吊橋效應和同情心也會這樣的!
也怪不得斐然,上天只是沒有給林漾一個女兒身而已,其他的無論舉止還是心靈,他都是徹徹底底的女人。
“我能去你牢房睡一晚嗎?我睡地上。”林漾突然問了一句
斐然下意識地回答:“不……嗯……可以。”。
斐然突然想到林漾提這個要求的隱情,大概林漾那一整條走廊都有豪杰會的成員吧。
消沉的林漾聽到斐然答應了,十分驚喜地用手遮住了張大的嘴巴,他壓根就沒想到斐然能答應。
就這樣,林漾跟著斐然一起回了牢房。
林漾走到斐然的牢房門口卻看到他對面的牢房空無一人便說:
“要不我住在你對面也可以。”
“那里不是給人住的。”
林漾沒敢多問,乖乖地和斐然進了牢房。
斐然一直沒有要求換牢房,盡管李天殘和他說過要多換鄰居,但是斐然還是想為冷徹守三個月的“墓”。
靈槐國的禮儀之一就有老師死后,學生要為老師守“三月墓”的規矩。
斐然吩咐罐頭去拿一床鋪蓋,在等罐頭回來的時候斐然和林漾分別坐在床頭床尾開始閑聊。
斐然問:“你因為什么進來的?”
林漾答道:“我在靈槐國的西南邊的一個家族里出生,因為我生來女相,他們視我為詛咒。”
昏暗的燈光映在林漾的臉上,他長發垂肩,用手把一縷黑發捋到耳后。
那確實是一張標志的美人臉,右眼旁還有顆淚痣,如果不是那顆喉結,斐然還真以為自己面前坐的是個美女。
不過他的臉上,手臂上都有一些淤青,這些傷應該是最近被亞四那幫人弄出來的。
林漾望著天花板,雙腳來回游曳像是在戲水,他繼續講:
“他們侮辱我,打我我都不在意,但是他們有一天當著我的面欺辱我的母親和……”
林漾有些哽咽,斐然挪到林漾身邊拍了拍他的后背,斐然能感受到林漾突然的顫抖。
“我的命痕比較特殊,我本就會下蠱,那個時候我可能意念太過強烈,每個欺辱我們的人都中了蠱毒死去。”
“所以呢,你沒有跑掉嗎?”
“我想過要跑,但是我那個時候還太過幼小,跑不掉,我被族長抓了起來,在我母親的哀求下,才把我送到這里。”
說到這里,林漾惡狠狠的說,“那個可惡的家伙貪圖我母親的肉體,我給他下了最毒的蠱。”
“我進來一周就得知了我母親的死訊,好在那個家伙也慘死告慰了我母親的在天之靈。”
說完林漾突然雙手攬上斐然的脖子,趴在斐然耳邊說:“他們都是禽獸,只有你不是,其實我只比你長一歲而已。”
溫熱的氣息讓斐然有些發抖,他只能心里默念:我是直男,我是直男,我是直男……
“我和這個監獄里的很多男人都有來往,但我是為了活下去。”林漾繼續說著
斐然真的生怕林漾突然來一句:“但是我心甘情愿和你呆在一起。”
好在林漾沒有,他說:“我在和我有來往的每個人身上都種下了蠱,如果有人對我圖謀不軌,我會讓他們人人自危。”
聽完他的話,斐然不由得心驚膽顫,這真是一位名副其實的“蛇蝎美人”。
不過斐然也有些可憐他,只比自己長一歲,他也在等成年被放出去吧。
相比斐然這種活的體面的人,他才是真正的夾縫中生存。
就在斐然感慨的時候,聽到了“咣咣咣”的敲門聲。
門外拿著鋪蓋的罐頭看著摟抱的兩人問道:“少爺,我現在能進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