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夕前幾日,他慣常會做一款自創(chuàng)的節(jié)慶點心,不僅用料不算繁雜,也耐貯存,置于陰涼處可保二十幾日的賞味期。
更妙的是,其通體呈緋色桃花瓣狀,外皮酥而不膩,內(nèi)里則微酸回甘,咀嚼時極似碎雪之聲,配一盞清茶,一輪圓月,最是風(fēng)雅不過。
記得以前,他擔(dān)心修煉時入定太久會錯過時辰,所以經(jīng)常會在小廚房提前幾日做上四五十塊酥放著,再順便打上個保溫保鮮,兼具防蟲防鼠功能的禁制。可惜,從來撐不到乞巧節(jié)當(dāng)日,這些酥就會被自家山頭上的某些人士在某一月黑風(fēng)高的深夜瓜分殆盡。
不過,大家雖然吃得開心,卻從來沒給這點心起個什么正經(jīng)名字。師父是懶得起,只單看配不配酒,配得起哪種酒。師妹是只會區(qū)分掉渣和不掉渣的,掉渣的一率叫那種什么餡兒的酥,不掉渣的一率叫那種什么餡兒的糕。師弟倒是上心,今年取個名字叫做凌煙酥,明年又取個名字叫做照霜脆,反正除了他自己,沒人能把名字和點心聯(lián)系起來。
所以,趁著這次要給絳桃觀打響名氣的機會,謝浮黎徹底決定了,干脆就自此叫個通俗易懂的名字——絳桃酥——好了。
反正他們山頭不會起名字也是一脈相承的,等他回去后誰也別嫌棄誰。
………
心里做好計劃,謝浮黎先掉頭去了之前救回孫嘉宇的地方。
經(jīng)過一夜,山林發(fā)揮了它長久以來的自愈與包容,已然將洪水的大部分都退卻了,如今洪水沖刷出來的河道里只剩些潺潺細流,底部還堆積著些枯枝淤泥。
謝浮黎沿著河道上下走了三四里,都沒有捕捉到什么人類活動的跡象,就連當(dāng)初他系在樹干上的布料也依舊被結(jié)結(jié)實實地綁在原地。
——看來結(jié)賬日期又要往后推遲了。
謝浮黎嘆了口氣,打算去別處尋找些其他食材加加餐,順便提前為制作絳桃酥做點準(zhǔn)備。
茅草屋里本身自帶的食材雖然豐富,該有的谷物、豆類、調(diào)料都不怎么缺,但唯獨少了點葷腥,雞鴨鵝豬這類一概沒有,甚至連顆蛋都沒見蹤影。
少了這些家禽,小院是干凈整潔不少,也不生異味,可苦了他,為了制作絳桃酥,還得要漫山遍野地彎著腰找蛋。
按照絳桃酥的配方,雞蛋主要是用來點綴作花瓣中心的花蕊,十塊酥差不多就要用掉一個正常大小的雞蛋。
根據(jù)之前孫嘉宇所說的物價——窩窩頭是一塊錢四個,如果他想要滿足進賬五百元,同時還得讓至少一百個人來購買的條件,那就假設(shè)他一塊酥賣五元,且一人只能購買一塊酥,那需要制作的數(shù)量就已經(jīng)突破了一百,換算過來就是十個雞蛋。
這還是最理想的情況??紤]到他需要把這些酥裝在背簍里,走不知道多少里的崎嶇山路運出去,那肯定不是所有的酥都能保存完整地出售,他需要規(guī)劃出差不多二十塊的毀損量。
而且,一塊酥賣五元,若是旁人嫌這定價貴了,他說不定還要適當(dāng)?shù)亟迪滦﹥r來,以求在賞味期前全部賣出去。
如此看來,他最好是能在一百二十塊酥的基礎(chǔ)上,這幾日多費點力,把數(shù)量提升到二百塊左右。畢竟這里的原料無需花錢,他多做多少,便是多賺多少。到時多出來的錢財也可以充作靈活的費用,以免出現(xiàn)什么他想象不到的要用錢的地方。
所以,他這次出來,起碼得在附近搜尋上二十幾個雞蛋,如果湊不夠,可能還要爬樹再掏十幾個個頭要小得多的鳥蛋來添補。也幸好他來到這邊世界時正是夏天,山里的鳥禽處于產(chǎn)蛋的峰值,要是不巧碰上冬天,他估計只能去地下挖洞了。
……
這么一忙活,一兩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
現(xiàn)在差不多已經(jīng)過了辰時(早上九點),謝浮黎估摸著孫嘉宇差不多該起來了。
他這次走了將近三個山頭,找到了十幾個雜草掩映的窩,每窩他都盡量小心地用樹枝勾著,只取來最邊緣的兩個,以免連累這一整窩蛋都被雌雞離棄。總之,耗了他大半天力氣,好歹是湊齊了要用的蛋。
期間,他還沿途陸陸續(xù)續(xù)挖了幾十棵野莧菜,這種野菜一焯水,汁液就會顯出天然的紅色來,再加上其本身的味道也不重,不像其他野菜或多或少會沾點土腥氣,所以他慣常用來給面點上色。
此外,他還在某條溪流邊找到了一塊白石板。石板被流水打磨得薄而平整,正巧就可以用作烘烤時頂部的加蓋。等他回去再用井水仔細刷洗幾遍,把上面擱置幾塊燒得正旺的炭火,一起架到底部慢火烘熱的鍋上,就可以用來烤制絳桃酥了。
絳桃酥的餡料他打算做兩種。一種算是半個五仁餡兒的,材料就用茅草屋里現(xiàn)成的核桃仁、杏仁、花生還有芝麻,炒熟后再加些蜂蜜白糖拌勻,稍后放置半個時辰,果仁和蜂蜜的醇厚香氣就會逐漸漫出來了。
另一種餡兒他打算用青梅醬,這也是他往常節(jié)日會做的。這幾日恰好是山里青梅將熟未熟的季節(jié),直接吃恐怕過酸,熬梅子醬卻是恰到好處。他這一路走走停停,摘了不少,一顆顆都是青翠欲滴,外皮還滲著點清晨的露水,弄得手心里也濕潤潤,涼津津的。
眼見著日頭逐漸升上去,林里的氣溫也明顯要比早上熱了不少,謝浮黎清點了一下這半天采集來的物資,又下水去捉了條還算肥美的魚后,這才各種意味上地滿載而歸了。
……
遠遠望見小院的時候,茅草屋的門已經(jīng)半開了。
屋里沒人,只有后院不時傳來些嘩啦啦的水聲。
孫嘉宇聽到籬笆門被開啟的聲音,連忙高聲喊了一句:“哥,是你回來了?”
說罷,沒等謝浮黎回答,就從茅草屋后面探出個腦袋和大半身子來。
看到謝浮黎手上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呐?,還有用草繩穿著吊起來的一條胖魚,他情不自禁地吹了個口哨,真實演繹了什么叫做吃貨的快樂就是如此簡單。
謝浮黎卻是忍不住皺了下眉。

南朝深雪里
孫嘉宇其人:一個沒有脫離低級趣味,像二哈一樣快樂簡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