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朱元璋陳兵鄱陽? 劉伯溫尋師九江
胡大海這一路是幸運的!
木雪泓擋住了京城的西門,但卻有人暗中殺死了守門的兵士,打開城門把他們都放了出去!
眼看胡大海就被木雪泓追上了,沙行舟、柳洪磊兩位老江湖帶人擋住了木雪泓,沙凈渺大戰木雪泓,木雪泓戰敗后慌不擇路掉下山澗,胡大海等人死里逃生!
盧溝橋頭,鐵木金駝兒架起了火炮,準備好了長筒火銃,要將他們置于死地,但一清道長出現了,帶著他們走了小河口的水下暗橋,避開了大炮的攻擊,安全地渡過了盧溝河,眾人又逃脫了!
過了盧溝河后,眾人不敢停留,快馬加鞭又繼續走了一段路程,到達一片濃密的樹林里,這時大家都已疲憊不堪,胡大海見狀便讓大家躲進樹林休息,喝點隨身帶的水,吃點隨身帶的大餅,有的躺在地上休息,有的負了傷一直來不及包扎,這時也來包扎一下,同時等待后面朱元璋的人馬跟上來。
但等了半個時辰仍不見朱元璋等人追上來,派出去的人回來都說四處找遍了,但就是不見朱元璋等人的蹤影,估計他們被打散了,再繼續等下去已經沒有用了,胡大海知道如果朱元璋真的被圍就憑自己這點人馬根本救不了朱元璋,更何況早已人困馬乏,動起手來也是白給,想到此便翻身上馬,呼哨一聲,帶領眾人向南而去,打算先找個宿頭,好好吃頓飯、睡個覺,給戰馬喂喂草料,然后走小道繞開官軍把守的城池,趕回濠州后再做打算。
胡大海這一路如何回濠州我們暫且不提,回過頭來再說朱元璋這一路的遭遇。
朱元璋這一路卻不太走運!
朱元璋和兩個結義兄弟湯和、鄧愈帶著眾人奮力沖出了武科場,然后又向前趕了一程就到了南城門,回頭看去不見后面有追兵,南門的守軍似乎也不多,朱元璋大喜,指揮隊伍就要沖過城門,沒想到脫脫手下的大將耶律四兄弟(耶律沙南,耶律沙北,耶律沙西,耶律沙東)帶領一彪人馬早已埋伏在此,這時就都沖了過來,黑壓壓的一片,甚是嚇人。
朱元璋一看這些人的模樣就知道他們已經在此埋伏多時了,個個都是一副守株待兔的架勢,自己手下只有四、五百人,經過一場鏖戰,其中一半人已經受傷,那些沒受傷的人手中又大多沒有應手的兵器,所以,自己的這支隊伍已基本上沒有了戰斗力。
此外,也沒有一個壓得住陣腳的大將在場,手下只有湯和、鄧愈,此二人武藝都很平常,甚至還不如自己,勇冠三軍的常遇春和于金彪都不知道哪里去了,沙氏父子及柳氏父子等武功高手也都沒在眼前,此時的朱元璋后脊梁骨冒涼氣,無奈之下只好硬著頭皮帶領湯和、鄧愈等人挺身上前,迎戰耶律四兄弟。
那耶律沙南,耶律沙北,耶律沙西,耶律沙東哥四個都是大元朝有名的的猛將,在城門口蹲守了半日,早已急不可耐,朱元璋的等人一出現他們立刻殺了過來。這哥四個力大過人,使用的都是猛兵器,大哥耶律沙南舞動八卦開山斧,老二耶律沙北操起長把鐵門拴,老三耶律沙西使用的是一柄鋸齒飛鐮荷葉板門刀,老四耶律沙東的兵器是一把虎頭鳳翅鎏金鐺,哥四個如狼似虎,勇不可當,朱元璋和湯和、鄧愈等人如何抵擋得住?只斗了十幾個回合便敗下陣來,朱元璋只好帶領人馬向城里退去。
朱元璋一邊跑一邊回頭看,發覺那耶律四兄弟在后面緊追不舍,心中登感一陣慌亂,幾次都差點從馬背上跌落下來,混亂之中不知又從哪里射來一箭,正中他的左腿,登時一陣鉆心的疼痛,后面的追兵眼看越追越近,無奈之下朱元璋只好忍著疼痛趴在馬背上,走沒多遠就一個沒坐穩跌落馬下,眼看那馬向前狂奔,自己只好一瘸一拐地鉆進了一條小巷,進了小巷后也來不及細看,連滾帶爬地向小巷深處跑去。
不期這是一條死胡同,慌亂之中闖進一個小院,院里一位老丈看他貿然進來先是嚇了一跳,再一看他這模樣就知道是在躲避元軍,此時院外追殺聲四起,老丈情急之下把他拽緊院內的地窖,藏在一堆大白菜里,元軍兵士進來后未能查出,就又沖進別的院子里去了。原來這老丈也是個反元之士,兒子跟著義軍走了,自己也準備去南方躲避,此時看到朱元璋這個樣子,知道一定是個義軍頭領,便冒死收留了朱元璋,給他包扎傷口,讓他暫時躲避。
但此地仍在虎口之中,不能久留,如果元軍再次前來搜捕很容易被發現。所以,還必須盡快離開此地,好在朱元璋的腿傷并不厲害,敷上了藥,包扎一下,在老丈家的地窖里藏了幾日。老丈給了他一些散碎的銀子作盤纏,朱元璋便扮成一個算命先生逃出了京城,不成想出城后沒走多遠就遭到一伙強盜的攔截,老丈給的盤纏也都被搶光了。
朱元璋只好一路上靠討飯為生,有時住在荒蕪的破廟里偷吃廟中的供品,晚上也就住在廟中。有一次碰上兩個乞丐給自己熬了一鍋剩菜湯,朱元璋感激不已,問及菜湯的名字,乞丐胡亂答曰“珍珠翡翠白玉湯”,又問了一下二人姓甚名誰,倆乞丐本無大名,便臨時編了兩個名字胡亂地應對了一下。
此時的朱元璋迷迷糊糊、有嘴無心,倆乞丐的名字他根本沒記住,但卻把這“珍珠翡翠白玉湯”七個大字牢牢記在心里了!
朱元璋歷盡千辛跑回了老家后大病了一場,修養了月余。
這一天,朱元璋把軍師劉伯溫、元帥徐達和胡大海、、常遇春、伍殿章、郭英、湯和、鄧愈等主要將領叫到一起,請大家品茶。
一輪茶品完了,朱元璋說:“這次各位到京城轉了一圈,有何感受?說一說吧。”
劉伯溫將羽扇一搖,說道:“這次參加京城武科舉雖然冒了很大的風險,但去一趟還是值得的,有很多過去不清楚的事情這回都搞清楚了。”
“元順帝現在已是強弩之末,撒墩雖然權傾朝野,但手下并無能人,京城這邊還得靠老脫脫,但脫脫已經年過七旬,年邁蒼老,早已不復當年之勇,變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所以,朝廷才從北地調來木雪泓的軍隊,對付幾千義軍還要如此大動干戈,可見京城力量十分薄弱。而且,讓人高興的是木雪泓在和沙老英雄的四兒子沙凈渺交手時摔下山崖,雖然目前生死不明,但這對元順帝來講是一個沉重打擊。據老道我看大元的軍隊并不足慮,攻破南京就在眼前,打進京城大都也指日可待,大元已是日薄西山,氣息奄奄。”
“目前我所最擔心的反倒是這些起義的軍隊,其中最具威脅的就是雄踞鄱陽湖一帶的南漢王陳友諒和長期占據江浙一帶的吳王(也稱蘇州王)張士誠,張士誠雖然人馬不少,而且占據的是魚米之鄉,糧食儲備比較充足,但此人比較懦弱且滿足于偏安一隅,不會主動向我們發動進攻,所以也不足為慮,他遲早是我們的盤中餐。”
“唯獨這陳友諒最難對付,早先其軍隊主要把守在鄱陽湖沿岸一帶,但目前的勢力范圍已經擴展到南方的大部分省份,此人心底狹窄,野心很大。雖然大元的軍隊不足慮,但陳友諒的實力我們也看清了,南漢王的名字沒有白叫,手下能人不少。這次跟陳友諒一起去武科場的幾個人,像“南海飛龍”上官榮飛,上官榮飛的兩個師弟‘神拳太保’陸云飛和‘通臂猿猴’魯英飛以及歐陽逸鴻的徒弟‘九江三龍’等人都是武功好手。雖然上官榮飛比武時輸給了常遇春,但那是馬上的功夫,常老六馬上的功夫確實厲害,但要比拳腳那常老六就遠不是人家的對手了。我說了這一大堆,意思就是說這陳友諒才是我們的心腹大患,必須馬上解決。”
對劉老道的這一番話眾人都一致同意,其實陳友諒的野心早已為世人所知,只是對他的實力還不是很清楚。
朱元璋說:“其實,我一直想干掉陳友諒,只是沒有最后下定決心,現在已經迫在眉睫了,我們必須馬上著手做這件事。”
陳友諒很狡猾,他知道朱元璋手下能人甚多,陸地交戰勝算不大,只能和朱元璋展開水戰,而最理想的戰場就是鄱陽湖,那是他的老根據地,他的手下人對鄱陽湖一帶的地形、地貌都再熟悉不過了,所以,和朱元璋的決戰肯定是一場“鄱陽湖大戰”。
這一點,朱元璋和劉伯溫等人都很清楚,也都知道“鄱陽湖大戰”是不可避免的!
最后的決定是朱元璋親自統領大軍南下,直奔鄱陽湖畔,要和陳友諒這位亂世梟雄決一死戰!
朱元璋任命徐達為元帥,劉伯溫為軍師,常遇春為先鋒,手下大將有伍殿章,胡大海,湯和,鄧愈,郭英,常茂,沐英,李文忠,于金彪、花云等,水軍方面倚仗廖永安、廖永忠等一群水上豪杰,搜集情報和夜探敵營則要倚靠沙行舟,沙凈波,沙凈浩,柳洪磊,柳春江等武林俠士。
不久,朱元璋的大軍陸續到達鄱陽湖的東岸和北岸!
朱元璋將日常事務交給元帥徐達,自己和軍師劉伯溫及伍殿章、胡大海等人帶領一部分人馬直奔襄陽而來,劉伯溫好像預感到什么,就叫上沙行舟,沙凈波,沙凈浩父子三人也一起跟來。
幾十萬人馬駐扎在鄱陽湖畔,除了從老家帶來的糧草之外還必須就近解決糧草問題,保證足夠的糧草供應。顯然,理想之地就是襄陽,襄陽一帶物產豐富、經濟發達,正好成為西吳軍隊的糧倉。
此外,襄陽是“塞北游俠”于金彪的老家,于金彪一家幾輩子都是襄陽的首富,家中不僅良田千頃、牲畜滿園還開了一大堆的商鋪,各種買賣都做,從江南的絲綢、果蔬到藥材和水產品等,無所不做,生意十分興隆,銀子多得用不盡。于金彪的父輩早年曾受人陷害,家道一度中落,后來在劉伯溫等人的幫助下恢復如初,所以二人關系莫逆,。
幾年前,在劉伯溫的帶動下于金彪參加了義軍,上次武科場比武時他就提出變賣家產,投奔朱元璋和劉伯溫。但劉伯溫早已看出和陳友諒的決戰不可避免,而襄陽在這次大戰中所占的地理位置相當重要,便勸他不要急。
當時,劉伯溫就對于金彪說:“一年之內‘鄱陽湖大戰’必將開戰,到時候我會帶軍隊去襄陽的,你要準備好足夠的糧草和服裝。”
所以,對于朱元璋這次來襄陽于金彪早已提前做好了準備,朱元璋到達襄陽之前各種所需的物品就已經準備好了。
于金彪見到眾人后非常高興,首先把自己的宅子騰出來讓朱元璋等人住,帶著朱元璋、劉伯溫等人查看了各種所需的物品,看到于金彪變賣自己的所有資產支援義軍,朱元璋等人深受感動,也為于金彪提前做好了準備感到高興。
這一日,朱元璋和眾人正在于金彪的老宅內議事,突見劉伯溫愁眉不展,因劉伯溫向來是“運籌帷幄決千里,手搖羽扇定乾坤”,被視為是西吳軍的諸葛孔明,不料今日卻如此神情,眾人都感到十分驚詫。
朱元璋說道:“先生一貫氣定神閑,胸有成竹,今天為何愁眉不展,似有愁事在心,可說來讓我們聽聽,看看我等眾人能否位先生排憂解難?”
聽到朱元璋如此說,劉伯溫說道:“我確實有所憂慮,正想和大家細細道來。我的憂慮不在陸地而在水上,不在兵器而在將官,陳友諒軍隊的水上優勢雖然各位已經有所了解,但我覺得你們了解的還遠遠不夠,因為我的眉頭已經鎖緊,而你們似乎還在眉開眼笑。你們只知道陳友諒的兵士水性好且船堅炮利,但各位可能不清楚這幾年陳友諒重金聘請了很多武林高手,其中比較有名的就有‘君山秀士’和‘君山四杰’及‘九江三龍’,‘南海飛龍’和‘南天劍客’等,這些人的武功都很了得,尤其水下的功夫更是我等遠遠不及的。”
稍一停頓,劉伯溫說道:“其中最著名的有兩個人。第一位是‘君山四杰’和‘九江三龍’的師父、人稱‘君山秀士’的歐陽逸鴻。歐陽逸鴻的老家在臨安(杭州),也就是原來南宋的國都,據說是大文學家歐陽修的后代,歐陽修是一個盡人皆知的人物,他的《醉翁亭記》一直為世人所推崇。”
稍一停頓,劉伯溫又接著說道:“他有兩個遠房表哥,原來也住在臨安,后來和一個叫司馬良的男孩還有一個叫遇羅先瑛的女孩一起去了南海的金光島,他們拜了南海派的‘金光祖師’司馬弘毅為師。他的大表哥叫歐陽伯,人稱‘南海漁翁’,二表哥叫歐陽祿,人稱‘法弘大師’,那個司馬良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金光大師’,都是南海派的領袖人物,稱他們三人為當今天下武林之頂尖人物應不為過。他還有一個親哥哥,也相當了得,就是人稱‘峨眉大俠’的歐陽逸瓏,也就是‘金鏢沙里飛’沙行舟老英雄的師父,那歐陽逸鴻也是從小就上了峨眉山,學了一身峨眉派的功夫。”
看眾人聽得入神,劉伯溫一笑,接著說道:“從峨眉山下來,歐陽逸鴻又去了南海找他的遠房表哥歐陽祿學習南海派功夫,作為交換,他也傳授歐陽祿峨眉派的功夫。再后來,他又上了廬山拜一位大賢也就是我的老師‘靜廬真人’澹臺淡泊為師,他的本意是想跟著‘靜廬真人’學習天山劍法和天山掌法,因為他知道‘靜廬真人’是天山派的傳人,有一身天山派的功夫。但是‘靜廬真人’沒有教他武功,而是傳授了他老莊之學。”
劉伯溫看出眾人一臉的疑問,便笑了一笑,接著說道:“各位可能都在想為什么,就我所知那時的‘靜廬真人’已經不再傳授武功了,至于什么原因沒人知道,此時他收的徒弟都是跟他學習老莊之學和孔孟之道的,我也是在這個時期拜他老人家為師學習老莊之學的。說起來,歐陽逸鴻應該算是我的師哥,我對這個師哥還是有印象的,此人相貌英俊,儒雅風流,很對得起‘君山秀士’的稱號。他帶領一幫人盤踞在洞庭湖及洞庭湖周邊一帶,號稱‘君山幫’,自立為幫主,像什么‘君山四杰’、‘九江三龍’都是他的徒弟,湖內的君山島上有個大寨,是‘君山幫’的總部,下面還有四個分寨,總體都算上,歐陽逸鴻手下的嘍啰兵估計也得有上萬人之多了。”
劉伯溫喝了口茶水,接著說道:“順便說一下,所謂的‘君山四杰’就是君山大寨四個分寨的寨主,他們也都姓歐陽,是歐陽逸鴻的遠房侄子,這四個人分別是南寨的寨主、人稱‘君山飛龍’的歐陽英杰,北寨的寨主、人稱‘君山游龍’的歐陽俊杰,西寨的寨主、人稱‘君山蛟龍’的歐陽仁杰,東寨的寨主、人稱‘君山玉龍’的歐陽義杰。至于‘九江三龍’嘛,也是兄弟三人,分別是‘翻江龍’潘富,‘混江龍’潘貴,‘鬧江龍’潘強。跟著歐陽逸鴻投奔陳友諒的是‘九江三龍’這哥仨,至于‘君山四杰’嘛,他們并沒有來,而是守在山寨里替歐陽逸鴻看家。”
劉伯溫停了一下,接著說道:“再說一下第二位高人,此人就是‘南天劍客’中的魁首、人稱‘南海飛龍’的上官榮飛。所謂‘南天劍客’一共有十五人,其中七人投奔了陳友諒,其他八人還守在南海岸的老巢里,這些人都是聽命于上官榮飛的,他們之所以沒有來也是為了替上官榮飛守住南海岸的地盤。投奔陳友諒的是上官榮飛和他的四個兒子,‘小飛龍’上官龍,‘小飛虎’上官虎,‘小飛彪’上官彪和‘小飛豹’上官豹,還有上官榮飛的兩個師弟‘神拳太保’陸云飛和‘通臂猿猴’魯英飛。”
劉伯溫停了一下,接著說道:“陳友諒素來以水軍強悍而著稱,因此要想在陳友諒的軍隊中稱雄,如果沒有強悍的水下功夫是站不穩腳跟的,歐陽逸鴻和上官榮飛這二人都是水中的魁首、混世的蛟龍,一個活躍在洞庭湖上,一個稱霸于南海岸邊,除了在陸地上有一身驚人的本領外水下的功夫也都十分了得,尤其是水下功夫,當今天下恐無人能和這二人匹敵。因此,陳友亮對二人委以重任,‘君山秀士’歐陽逸鴻被陳友諒封為國師,‘南海飛龍’上官榮飛被封為副國師。”
大概想起了什么,劉伯溫又停了下來,眾人也不催他。
沉吟了片刻,劉伯溫接著說:“上次京都比武,陳友諒帶著‘南海飛龍’上官榮飛和他的兩個師弟‘神拳太保’陸云飛、‘通臂猿猴’魯英飛以及歐陽逸鴻的徒弟‘九江三龍’(即:‘翻江龍’潘富,‘混江龍’潘貴,‘鬧江龍’潘強)一起趕赴京城大都,但這幾個人主要是充當保鏢,保護陳友諒的安全,并不是來比武的,比武時除了上官榮飛露了兩手外其他幾個人都在一旁觀看,我們沒有機會看到他們的真功夫。”
少頃,劉伯溫接著說:“那上官榮飛本是武林高手(一套南拳打遍天下,難逢對手),馬上功夫本不是他強項,敗給常遇春也不足為奇,最后他們能殺出一條血路,保護陳友諒安全回到了九江,足見其功夫都十分了得。”
眾人聽了皆點頭稱是。
接著,劉伯溫又說幾句話讓眾人不安起來:“雖然我軍陸地作戰不乏精兵良將,但水上作戰尚無取勝的把握。那歐陽逸鴻不僅武功了得而且善長在水上排兵布陣,據說近日來他一直在演練水陣,若說陸地排兵布陣老道我還能略知一、二,但要論水上的陣法老道我就力不從心了,一旦歐陽逸鴻擺出水陣要我們去破,我軍陣中何人能當此重任?老道一直在為此事憂慮。”
朱元璋聽劉伯溫如此說,也不免焦躁起來,急忙說道“先生肯定已經有了破敵之策,還望先生教我。”
劉伯溫說:“當年劉備走投無路時三顧茅廬請來諸葛亮,從困境中走出,所以要想擊潰陳友諒我也想請一位大賢出山,幫助我們指點迷津。”
朱元璋說“我已經視先生為我的諸葛孔明了,還有誰能比先生更高明呢?”
劉伯溫說:“我雖在南方居住過,但鄱陽湖一帶的地形、地貌并不熟悉,,所以我打算另請高人,此人不僅上知天文下曉地理而且長年生活在鄱陽湖畔,對鄱陽湖一帶的地形、地貌乃至風土人情都極為熟悉,他就是我的恩師‘靜廬真人’澹臺淡泊,就是剛才我提到的那位拒絕傳授歐陽逸鴻武功的世外高人。他們一共兄弟四人,他是老大,他自己開了一個‘靜廬書院’,書院就設在廬山飛來峰,此人非僧非道,是當代的一位大隱士,一生研究老莊之學、孔孟之道,乃當代之大賢也。”
眾人本以為這一位是指揮千軍萬馬的軍事大才,但聽劉伯溫說是一位研究“老莊之學、孔孟之道”的書生都面露失望之色。
劉伯溫不顧眾人失望的表情,仍舊慢條斯理地說:“但此人不僅研究老莊之學、孔孟之道而且還是一位武學大師、軍事大家。他幼年就上了天山,拜天山派的大師學藝,練就一身天山派驚世駭俗的劍法和掌法,是正宗的天山派武學傳人。后來不知什么原因又輾轉到了南海,拜南海的世外高人‘金光祖師’司馬弘毅為師學了一身南海派的武功,最著名的有‘金光拳’和‘金光內氣功’等,這本已就十分了得了,后來他又跟著南海的另一位高人‘千年燃燈古佛’學習‘燃燈劍法’,集多門武功于一身。不僅如此,他還精通兵書戰策,有指揮軍隊的才能。”
略略停頓,劉伯溫接著說:“當時南海諸島和暹羅國一帶極不太平,南盜北寇,群雄四起,暹羅國王受到了極大的威脅,那時澹臺淡泊正好在南海的金光島跟著‘金光祖師’司馬弘毅學藝,暹羅國王求救于‘金光祖師’司馬弘毅,澹臺淡泊知道后自告奮勇前去援助,‘金光祖師’就派他去了暹羅國,幫助國王指揮軍隊和南洋及暹羅一帶的賊寇交戰。”
看到眾人期待的神情,劉伯溫一笑,接著說:“幾次交戰下來,那些賊寇被打得潰不成軍、望風而逃,此后就一蹶不振了。據說就是現在,南洋和暹羅一帶的人提到澹臺淡泊還奉若神明,因此,他絕不是那種只會紙上談兵的一介書生。據說暹羅國王要請他當暹羅國的國師,但是被他謝絕了,他后來還是回到了中原,隱居在廬山的飛來峰,但仍不斷與各派高人交流,集各門派之大成,自創了三十六路‘靜廬南拳’和七十二路‘梅花掌’,據我所知這都是當世之絕學,此人還精通孫子兵法和各種陣法,而且水陸皆通,實難當今之大賢也。”
看大家來了情緒,劉伯溫一笑,又接著說道:“正如我前面所說,‘君山秀士’歐陽逸鴻曾拜‘靜廬真人’澹臺淡泊學習過老莊之學,是我的師兄。那‘南海飛龍’上官榮飛我不太清楚,但老師也曾多次赴南海講學,收過很多徒弟,他有可能也是我老師的徒弟,如果是這樣,他們二人都有可能以師生之情勸我老師下山幫助陳友諒。”
眾人一聽,面露緊張之色,劉伯溫一笑,又接著說道:“但我老師是明白人,陳友諒舉著義旗卻干不義之事,想必老師早有耳聞,我想老師絕不會下山幫助陳友諒的。只要我向他說明我們的情況,料想老師必會幫助我們,老師年邁不一定會親自出馬,但我想他會給我們出謀劃策或推薦某位高人的”。
停了一下,劉伯溫又說:“他還有三個弟弟,都是世外高人,老二和老三下落不明,據說去了海外,四弟澹臺致遠我曾經見過,他原來在龍虎山開辦了一個‘玉廬書院”,人稱“玉廬真人”,二十年前去了塞外的霧靈山。現在叫作‘羅真人’,此人也是一代宗師,其才能絕不次于他大哥,如果通過他大哥把他請到,不愁陳友諒不破。”
朱元璋大喜,催促劉伯溫盡快啟程,劉伯溫決定不帶太多人,只帶上沙氏父子三人(即:“金鏢沙里飛”沙行舟和他的二兒子沙凈波、三兒子沙凈浩)。
于是,劉伯溫叫上沙氏父子,讓他們準備行李、盤纏、干糧,喂飽了馬匹。
第二天的早上,“金鏢沙里飛”沙行舟和他的兩個兒子沙凈波,沙凈浩便陪著劉伯溫前往廬山,拜訪“靜廬真人”。
劉伯溫依然是道士打扮,沙行舟父子則是生意人打扮,劉伯溫騎驢,其余三人都騎馬,保持一定距離,看上去就是兩撥人。
一路無話,他們一行四人就來到了廬山腳下,雖然路上也不斷要過關卡,到處是陳友諒的軍隊,但總算還算順利,畢竟他們也得讓百姓活下去,查不出什麼可疑之處還是要放他們過去的,再加上每過一處都要往士兵手里塞上足夠的銀子,所以,一路上還比較順利。
劉伯溫說這廬山腳下的芙蓉鎮里有個“芙蓉客棧”,客棧老板姓馬名識途,和他乃是舊時相識,當年劉伯溫在此拜師學藝,和馬識途多有來往,馬老板那時經常上山采藥,販賣藥材,經常到書院里聽“靜廬真人”講學,算是“靜廬真人”的非正式徒弟。后來,馬老板不但販賣藥材還開起了多家客棧,劉伯溫云游四海時多次來廬山看望老師,每次來時都要在山下歇腳,馬識途都是分文不收,熱情招待,劉伯溫本是個窮老道,四海為家,也不會客套,該吃則吃,該喝則喝,如同住在自己家里一樣。
四人來到芙蓉鎮,見鎮上一條小河蜿蜒流淌,老遠就看見一座木結構的小樓沿河建造,看上去很是氣派。一個用竹子編織的“芙蓉客棧”大匾高掛在小樓大門的上方,門前停著一些車馬,出來進去很多人。他們推門而入,柜臺上的掌柜大概很忙,只看了他們一眼也沒顧得上說話,旁邊一個瘦精精的小伙計連忙跑了過來。
小伙計一手端茶盤,一手提著個大鐵壺,急匆匆走過來,一副顧頭顧不了尾的樣子。
小伙計說:“各位,住店呀,先請坐,先請做,今天客人多,我這就給您安排。”
劉伯溫一屁股坐在門口旁邊的藤椅上,翹起二郎腿,翻著眼皮看著伙計,那伙計一個勁兒陪著笑臉。
劉伯溫對伙計說:“告訴你們的馬大老板,就說他有位姓劉的老朋友要住店,讓他趕快給安排一下,前院沒房間就住他們家后院。”
那伙計看這位派頭不小,不敢怠慢,連忙把他們迎進后堂,請眾人坐下,給他們沏上茶。
小伙計一再說:“實在抱歉,老板正忙,各位客官,稍等片刻”。
一碗茶的工夫,那馬老板才迎了出來。
沙氏父子一看著這馬老板大約五十多歲的樣子,雖是細高挑的身材但手臂十分粗大,看上去一副生意人的精明樣子,但兩眼爍爍放光,內行人一看就知此人是個練家子(書中按表:這馬老板早年也保過鏢,跑過江湖,善使一把五鳳盤龍大鐵棍,江湖人稱“鐵旋風”,也有一身的功夫,但已金盆洗手、退隱江湖多年了)。那馬老板一眼看見劉伯溫略顯驚訝,然后馬上熱情起來,一迭連聲地打著招呼后把四人領到后院的內室。
大家坐定后,伙計獻上茶,馬老板這才說道:“你老弟膽子不小,現在天下誰人不知君?跟著朱元璋公然反對朝廷,你怎敢來此處露面!那陳友諒雖然也打著反元的旗號,但此人心胸狹窄,素不容人,隨便給你安個罪名就把你辦了。我這小店人多眼雜,若有人告密,讓他知道你在這里恐有麻煩,你還是小心為好。”
劉伯溫莞爾一樂,說到“所以我們要住你的后院呀!老兄你不必過慮,我們只在此住一晚,躲在房內不會四處走動的,名日一早便上山看望老師。再說,現在陳友諒還沒有和我們公開翻臉,即使知道我在這里,諒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馬老板略顯窘迫地說:“老弟說得有理,但我也并非怕事之人,凡事還是多往壞處著想為妙,那陳友諒野心極大,又不能容人,他知道你是大才,早就想邀你為他所用,你若不允必為其害。而且據我看來,不日他就要揮師北上,說是抗元,其實是要對各路義軍下手,翻臉只在旦夕之間,所以老弟還是謹慎為妙。”
劉伯溫連忙說:“老兄言之有理,我等自當謹慎才是。”
正在這時,忽聽窗外有人在吹笛子,笛聲過后竟然高歌起來,那聲音十分粗獷,風格似乎來自北方的荒原大漠,全然沒有南方人的溫婉細膩。
劉伯溫一愣,便問道“老兄,這是何人如此悠閑?”
馬老板便向窗外喊道“明兒過來,這里來客人了。”
只聽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響,門開處帶著一股冷風吹了進來。
眾人抬眼望去,只見從門外雄赳赳地走進一條大漢來,此人身高九尺開外,濃眉闊目,面如淡金,五官十分端正,雖然十分魁梧健壯但渾身上下透著書卷之氣,眉眼中卻又透著一股殺氣。此人手中拿著一把碩大的鐵笛,猛地看上去,與其說是笛子不如是一條混鐵大棍,這大漢見屋里有客人便將那鐵笛夾在腋下,然后雙手抱拳向眾人施禮。
大漢說:“在下馬明,給各位見禮了。”
劉伯溫說:“壯士請坐,不必客套。”
馬老板介紹說這叫馬明的大漢是他一個遠房侄子,久居塞北,多年不見,最近來江南游玩,就住在他的客棧里。他這個侄子有個外號叫“鐵笛仙”。
這馬明在塞北一帶大名鼎鼎,江南人士中知道他的卻不太多。劉伯溫云游四海,遍訪高人,馬明的名頭他早就聽說了,知道此人以鐵笛作為兵器,武功十分了得,在塞外北地的江湖人士中很有一號,沒想到今天在此相遇,而且還是馬老板的遠房侄子,深感意外,便不由地對他注意起來。
這時,馬老板命人擺上酒席,大伙兒邊吃邊談。劉伯溫這才問起老師的近況。
馬老板說:“老師原來收過許多徒弟,其中有兩位,以前不曾聽說,現在才知道到都在南漢王陳友諒處當大官,一個是陳友諒的國師‘君山秀士’歐陽逸鴻,一個是陳友諒的副國師‘南海飛龍’上官榮飛,說起來這二人還是我們的師兄呢。但此二人素來不和,在陳友諒內部各有自己的勢力,上官榮飛有四個兒子叫上官龍,上官虎,上官彪,上官豹,歐陽逸鴻的外甥是‘江南書生’遇羅琦,外甥女是‘江南魔女’遇羅棉,都是江南著名的俠客,武功都十分了得。一年半以前,我去看過老師,雖然老師已年過七旬,但精神矍鑠。后來,聽說上官榮飛經常去書院看望老師,我不愿意和那上官榮飛見面,也就一直沒有再去看望老師,正好這次和大家一起看望他老人家。”
第二天,眾人登上廬山的飛來峰,直奔“靜廬書院”而來。
這是在半山腰靠山建造的一個大院落,院子后面和山洞相連,但山洞部分是“靜廬真人”修身養性的所在,劉伯溫當年在這兒學藝時也從來沒有進去過。
眾人來到“靜廬書院”大門口,發現兩邊都有兵士把守,從所穿的服裝上來看應該都是南漢王的部隊。大伙兒正在疑惑的時候,從里面雄赳赳地走出一名年輕的軍官,一臉絡腮胡須,十分魁偉彪悍,但說話卻十分有禮貌,自稱名叫上官豹,是上官榮飛的第四個兒子,現在受父親的指派在此保護師爺“靜廬真人”的安全。
當他聽說面前這位道長就是大名鼎鼎的劉伯溫時便一疊連聲地說“先生大名,轟雷貫耳”,立刻命人將院門全部打開,自己彎下腰來,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很恭敬地把大家請進了院子。
劉伯溫首先跨進大門,進入了前院,定睛一看院子和以前相比并沒有什麼變化,大概因為今天來了很多軍人,顯得略有點亂。這院子有五畝地大小,院里長滿了花草樹木,一條由山泉形成的小溪蜿蜒向后院流去,小溪上有一座小巧精致的漢白云拱橋,先生題名“靜思橋”,河邊有座涼亭,先生題名“靜心亭”,涼亭前有一座石碑,石碑上刻有一篇先生寫的文章小段,標題為“思心信論”,這篇文章小段的內容如下:
“人有言,必予思。
人有意,必予心。
人有情,必予信。
地與天,陰與陽。
惡與善,偽與真。
水與火,女與男。
小與大,短與長。
互為束體,互為友體。
有信則林,無信則木。
兼聽則明,偏聽則暗。
少投峨眉,老奔泰山。
萬友如虹,萬惡如云。
人即是我,我即是人。
道中有我,我中有道。
心在今世,有誠則靈。
心系來世,有信則明。”
文章的詞句并無偏僻怪字,內容也不復雜,但劉伯溫從來沒能完全理解其中的含義,總想有一天還要請老師解釋一下,但今天看來并不是一個合適的機會。
劉伯溫等人被請到客廳里,有軍士給端茶倒水,劉伯溫等人坐了片刻仍不見老師出來。
上官豹見眾人一臉迷惑的樣子,就解釋說:“最近師爺身體不太好,一直處于昏迷狀態,如果大家非要見的話,只能在此等待,等師爺醒過來后可到后院見上一面,但時間不宜過長。”
眾人聞聽大驚,都沒想到“靜廬真人”竟然病得如此厲害。
馬老板說:“老師身體一向很好,究竟得了什麼病竟然昏迷不醒?”
上官豹說:“我老爹給請了九江城里的幾個有名的郎中,也都說不太清楚,大概是偶感風寒引起舊病復發,又因年齡太大三天兩日難以恢復。”
眾人一直等到正午時分,上官豹通知大家可以去看先生了。
眾人來到后院的內室,這是一件寬大的北房,本來采光很好,但現在卻拉上了厚厚的窗簾,所以室內光線很暗,八仙桌上點了幾支蠟燭,一張大床安置在房間的一側,兩個仆人站立兩旁,只見床榻上躺著一人,蓋著厚厚的被子,從面容上看此人已并入膏肓,形同枯槁,半睜雙目,見眾人進來,兩眼略略一眨,表示自己看到了,眼見得已經是不行的人了。
馬老板和劉伯溫見狀吃驚非小,沒想到一向健康的老師如今竟是這般摸樣,急忙雙雙跪下,涕淚橫流,一面叩頭如雞啄碎米,一面報出各自的姓名,當聽到劉伯溫的名字,老人似乎眼睛一亮,目光朝向對面墻上的條幅,那是“靜廬真人”親筆所書的一首唐代詩人賈島的《尋隱者不遇》:
“松下問童子,
言師采藥去。
只在此山中,
云深不知處。”
當看見劉伯溫也注意到這首詩時,“靜廬真人”那蒼白的臉上竟露出一絲笑容,但隨之又用力地搖了搖頭。
馬老板一臉茫然,不解其意,但劉伯溫卻早已知曉其中的含義。
劉伯溫對上官豹說道:“讓老師好生修養吧,我們就此告辭了。”
劉伯溫一邊說著一邊揮手示意眾人退出房間,這時“靜廬真人”的家人澹臺老大趕緊走了過來,遞給劉伯溫一包茶葉。
澹臺老大說:“老爺知道先生您一向喜歡廬山云霧茶,雖然老爺目前不能言語,但我替老爺把今年的廬山云霧茶給您帶上半斤,我想老爺肯定也會高興的。”
上官豹見狀立刻上前給攔住了,話說得卻很客氣。
上官豹說道:“劉先生,這茶葉沒包好,我再幫您包一下。”
上官豹說著就把茶葉包拆開,把茶葉倒在一個盤子里,仔細看了一下盤子里的茶葉,確認除了茶葉外并沒有別的任何東西后又把包茶葉的紙平鋪在桌子上,用手蘸上一點兒水,在那包茶葉的紙上按了一遍,見沒有任何變化就把茶葉重新包好后交給了劉伯溫。
“劉先生,這是您的茶葉,我給您包好了。”上官豹說道。
“謝謝,上官將軍。”劉伯溫笑著說道。
這時,劉伯溫注意到“靜廬真人”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等老人閉上了眼睛,劉伯溫立刻帶領眾人退出了房間。
上官豹跟出了房間,對劉伯溫說道:“師爺每天只有這一會兒是清醒的,你們可以先住下,書院里還有很多空房間,明天如果師爺好轉,你們可以再次來看望。”
劉伯溫說:“我們的行李都在客棧里,我們還是回客棧吧,明天我們再來。”
上官豹也不強求,劉伯溫立刻拉著馬老板出了書院,帶領眾人急急忙忙趕回了客棧。
一到客棧劉伯溫就命眾人收拾行李,說要立刻返回襄陽,馬老板不解。
劉伯溫對馬老板說:“馬大哥,大禍臨頭了,你最好也和我們一起走吧,客棧就暫時關門吧。”
馬老板雖然還在疑惑但知道劉伯溫素來機敏,若不是有大風險他不會有如此舉動,便立刻決定和他們一起走,好在沒有家小,走起來比較容易,但終究還是要做些安排,馬老板和侄子馬明立刻收拾家中的一些貴重物品,招呼伙計給裝到一輛馬車上,還要收拾細軟、銀兩等帶在身上。
二人還在徘徊,此時劉伯溫等人已經出了客棧大門。
馬老板喊道:“劉老弟,你們先行,我們隨后就來。”
劉伯溫說:“馬大哥,能舍掉的就舍掉吧,我們在前面等你們。”
劉伯溫沖著沙家父子揮手示意快走,他們一行四人便沿著山路向西北方向匆匆趕去。
走了半日,見天色已然大黑,而且道路十分崎嶇,一不小心有掉進山澗的危險,而且眾人都很疲倦,馬也跑不動了,劉伯溫見狀,命眾人尋找客棧。
又走了沒多遠,忽見不遠處燈光閃爍,走過一看是紅燈籠飄動,燈光照耀下看見大門上方的牌匾上赫然寫著“紅山客棧”,從門臉上看這顯然是一個大客棧,眾人急忙下馬走進店內,一問得知店內尚有很多空房,大家才放下心來。
這時,馬老板叔侄駕著一輛滿載行李和物品的大車和兩個家人也趕來了。
店家安排大家吃飯,伙計喂馬,然后眾人洗洗涮涮,各回客房安歇。
次日,天色朦朧,大家便牽馬登程,等打開店門一看,只見門外已被黑壓壓的軍隊包圍了,少說也得有二百多人,領頭的是上官豹和另一位年輕人(書中按表:此人是上官豹的哥哥上官彪)。
上官豹依然很有禮貌,說他老父親知道大名鼎鼎的劉伯溫先生來了,一定要見上一面,現正在九江城內的帥府里恭候,請各位務必光臨。
到了此時,劉伯溫知道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只好帶著眾人隨著上官豹兄弟倆來到九江城內。
上官榮飛的帥府并沒有他們想象的那般豪華,上官榮飛本人也沒有他們預料的那樣粗獷。
他們剛到大門口,上官榮飛就一身便服滿面笑容地從里面迎了出來,拉著劉伯溫的手口稱師弟,說已經在帥府內設擺了筵宴,今天我們師兄弟不談國事只論私情。
劉伯溫細一端詳,見這上官榮飛五十歲左右的年紀,高挑身材,肩寬腰細,一看就是水性極好之人,說話時中氣十足,兩眼放光,又明顯是內功深湛之人。
宴會極為豐盛,雞鴨魚肉自不必說,最受歡迎的就是潯陽江的鮮魚和廬山的山菌、竹筍等,味道非常可口,比起馬老板客棧的飯菜來自然是大不相同,眾人連聲稱贊。
上官榮飛一邊給劉伯溫等人敬酒一邊高談闊論,說起話來也是之乎者也、滿腹經綸。
上官榮飛說:“我仰慕先生已久,今日得見三生有幸,希望咱們師兄弟能攜手共保南漢王。”
劉伯溫說:“南漢王和西吳王本就是一家,都是為了反對元朝的統治。”
劉伯溫急于返回襄陽,便想以此搪塞過去。
上官榮飛笑容可掬地說:“先生既然來了,還是要多住幾日,榮飛還要向先生請教。”
上官榮飛侃侃而談,既像學生對待老師,又像師兄弟久別重逢。
劉伯溫也只好一臉的謙恭之態,口稱小弟才疏學淺,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飯也吃了,話也談了,但還是不能走!
上官榮飛滿臉笑容地非要他們再住幾日。
劉伯溫等人無奈,只好住了下來,但這一住就是三十多天,好吃好住,就是不能出帥府的大門。
這一天,眾人正在煩悶,上官豹來見,說有一位客人來看他們,父親請他們過去。
他們六人來到帥府大廳,門口站著兩名衛士,大廳里坐著上官榮飛的另外三個兒子,他們剛一進屋,上官榮飛便陪著一人從里間屋走了出來,。
這人一身便服,但滿臉風塵,透著殺氣,看模樣歲數應該不小了,兩鬢都已經斑白,估計也得有六十歲左右,此人身材高大,肩寬腰細,舉止儒雅又透著精干,眼睛不大但炯炯有神,一望便知此人的武功十分深湛。
上官榮飛介紹說此人就是陳友諒的國師、人稱“君山秀士”的歐陽逸鴻。
劉伯溫猜測歐陽逸鴻微服出行,大概是因為他不想讓陳友諒知道。
劉伯溫猜對了!
原來,歐陽逸鴻和上官榮飛表面上歸屬了陳友諒,但實際上這二人并不服陳友諒,只是因為陳友諒的勢力太大,以二人目前的實力還不足以和陳友諒抗衡,所以只好“免從虎穴暫棲身”,暫時投靠了陳友諒,待時機成熟再拉走人馬和陳友諒分庭抗禮。二人深知劉伯溫是個大才,得知劉伯溫廬山訪師后就打算將他留下。
歐陽逸鴻說:“先生雖然是我二人的師弟,但先生實乃當今之大才,我兄弟二人遠遠不及,望先生能和我們合作,幫助我們共謀大事。”
劉伯溫知道他所說的共謀大事就是指推翻陳友諒,當然,也要離開朱元璋。
前者當然沒問題,但后者絕不可能!
劉伯溫說:“我愿意和兩位合作,但我已跟隨西吳王多年,我不可能離他而去,西吳王對我的情義也絕非他人所能理解,合作只能在你們兩位和西吳王之間進行。”
歐陽逸鴻:“既然如此,那就請先生把我們的意思轉告西吳王,但愿我們能早日和西吳王合作。”
劉伯溫說:“其實西吳王早就有意和兩位合作,推翻陳友諒,平分天下,至于以何處為界還有待共同商量。”
劉伯溫考慮到目前的處境,知道如果斷然拒絕和他們合作就會有掉頭的危險,所以不如暫時應允他們。劉伯溫希望能馬上回去面見朱元璋,轉達他們兩位的意思。
歐陽逸鴻說“這樣吧,三天后我給先生答復。記得我當年在廬山聽老師講學時經常去一個叫‘牛角峪’地方散心,先生您也一定去過,這兩天你們可以去那里走走,三天后我來見先生。”
說罷,歐陽逸鴻起身告辭,劉伯溫等人也回到了住處。
回到住處后劉伯溫告訴眾人朱元璋和陳友諒的大軍已經在鄱陽湖畔交上手了!
而且陳友諒的軍隊已經把朱元璋的軍隊包括朱元璋本人都困在牛角峪的山谷里!
(歐陽逸鴻一進屋劉伯溫就看出此人是從戰場上回來的,因為他“滿臉風塵,透著殺氣”,
后來他讓劉伯溫去牛角峪散心,明顯是在奚落劉伯溫,朱元璋已經被困在牛角峪,又如何能去那里散心?)
牛角峪那地方劉伯溫是很熟悉的,那是一個狹長的地帶,最窄之處兩輛大車不能并排而行,軍隊一旦被困在此處必是兇多吉少,這讓劉伯溫吃驚非小,想到朱元璋的安危便坐臥不寧。
突然,又有另一個念頭闖入劉伯溫的腦海!
劉伯溫突然意識到他們幾個人目前的處境已經極其危險了!
現在,朱元璋被困在牛角峪,歐陽逸鴻等人知道和朱元璋的的合作已不可能了,但我們已經知道了上官榮飛等人的秘密(即推翻陳友諒的計劃)!
因此,他們絕不能放我們走!他們必定要殺人滅口!
說是還有三天的時間但他們隨時都可能動手,必須想辦法逃走,否則等待大家的只有死亡!
此外,現在已經和朱元璋斷了聯系,朱元璋本人也被困在牛角峪,自然也無法來援救我們,逃生只能靠自己了,但到底怎麼辦?大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劉伯溫立刻召集眾人商量如何逃走。
老英雄沙行舟提供了一個線索,后花園的院墻雖然高大沒有落腳處,但如果有飛抓百鏈索,要想上去也并不難,據他登高遠望的結果,發現雖然院墻外是個懸崖峭壁,但沿著墻根向東,不遠處有一個小山坡,憑眾人的功夫從山坡上滾下去料也不會受傷,只是手中的兵器、行李和馬老板的細軟都被鎖在前院的西廂房里,飛抓百鏈索也在其中,并有幾名衛士日夜輪流值班看管,馬匹在前院,由馬夫照管,所以,還需要想點辦法才行。
劉基便制定了一個計劃,準備把兵器、行李和細軟都偷出來,然后跳后院的墻逃走,但那些馬匹恐怕是顧不了了。
原來,上官榮飛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對他們的飲食照顧的還是不錯的,每隔三天的中午飯都給備下大餐,山珍海味,各種美酒,招待他們這幾個人。通常,美酒、飯菜都吃不完,但衛士沒有資格吃,他們也沒有邀請過他們,面對佳肴和美酒衛士們早已垂涎三尺,他們早都看在眼里,所以,這是一個可利用的機會,而第二天正好又趕上吃大餐,所以這計劃可以馬上實施。
第二天吃大餐時沙行舟就把值班的兩個衛士和一個門房也都叫來痛飲了一頓,結果三人都酩酊大醉,躺在桌下和床上睡著了。
三兒子沙凈浩從一個衛士身上掏出鑰匙打開了西廂房的房門,眾人開門后拿了各自的兵器,包括飛抓百鏈索在內,帶上細軟和早已打好的包裹來到后院,沙行舟使用飛抓百鏈索上了高墻,然后將隨身帶的繩子拴在院外的大樹上,眾人依次拽繩子上了墻,劉伯溫雖說是個文人,但早年也曾跟著一清道長練過武當的內家功,輕功也有兩下子,所以上墻對于他并不難。
大家順墻根來到墻外東面的小樹林里,往下看就是個小山坡,雖然有點陡,但是個土坡,山石不多,眾人先把行李細軟等扔了下來,然后每人抱著頭順著山坡滾了下來,。
然后,大家跑到山下的小鎮上,找到一戶牲口房,花高價買了兩匹老馬拉的大車和兩頭毛驢,便沿著山道狂奔起來。天黑之后來到一個山坳小鎮,一打聽得知此地名叫“野驢溝”,眾人體力還行,關鍵是牲口跑不動了,老馬和毛驢都比較弱,又拉著很多人和物品,所以實在走不動了。無奈之下,只好找到一個小客棧住了進去,這個客棧就叫“野驢溝客棧”,眾人沖進店里,馬老板跟店家要了飯菜,大餅、牛肉,燒酒,并吩咐店小二去喂牲口,大家就準備坐下來吃飯。
哪知正在此時,突然門外人喊馬嘶,大家立刻放下手中的碗筷,有人撕了塊餅放在嘴里,有人趕緊吃了幾塊牛肉再喝上一口燒酒,每個人都抄起了各自的家伙。
此時,大門已被堵死,上官彪和上官豹面帶殺氣地站在門外。
兩人高聲喊道“劉伯溫,別走了!”
沙行舟對馬明和馬老板說了聲:“保護劉先生。”
沙行舟示意他們從后門出去,然后又向自己兩個兒子使了個眼色,三人沖出大門,就和上官彪、上官豹等人交起手來。
沙行舟雖然年邁,但仍然十分勇猛,手持一對十八節紫金鞭和上官彪、上官豹兄弟倆人交起手來,那上官彪和上官豹正值青壯年,各使一對鐵蒺藜都是重兵器,使將開來極為兇猛,老頭子勉強能抵擋住,但看來時間不能長久。
沙凈波、沙凈浩兄弟倆和其余幾名殺手交起手來,一時間打得難解難分。
這時馬明等人準備走后門,哪知后門已被上官龍和上官虎帶人封住,根本沖不出去,只好將后門關上,馬老板挪動一個醬缸將后門擋住,然后返回到前門和沙行舟父子三人一齊和上官豹等人搏斗。
很快,上官龍和上官虎帶人也繞到前門。
目前的局面是上官兄弟四人和四名殺手對付沙行舟父子三人和馬老板叔侄二人外帶一個劉伯溫。
沙行舟父子三人的兵器當然是十八節紫金鞭,馬老板卻沒有帶祖傳的的五鳳盤龍大鐵棍,用的是隨身帶的一把短劍,“鐵笛仙”馬明使的是一把鐵笛,既是兵器又是暗器,鐵笛內藏飛針,有的有毒,有的無毒,百發百中,非常厲害,劉伯溫則手持一把武當長劍勉強支應。
雙方只打了十余個回合后就分出了高下,劉伯溫的寶劍一個不小心被上官龍的鐵蒺藜給震飛了,隨即被人踢翻在地,動彈不得,立馬被人擒住。
那馬老板平日善使鐵棍,人稱“鐵旋風”,但此時只用一把隨身帶的小寶劍,功力頓減大半,打斗中一個不小心被上官虎把寶劍震飛了,也被人活捉,眼見形勢十分危急。
突然,三道寒光發自沙行舟的手中,原來老爺子打出三枚金鏢,這是老爺子的獨門絕技“迎門三不過”,百發百中,例不虛發,三枚金鏢登時將三名殺手打到在血泊之中,這時形勢便陡然一變,本來得意洋洋的上官兄弟登時處于下風,老爺子正要再次打出金鏢,突然左側聲音響亮,頓敢感金光閃爍,來不及反應,眼前一黑便跌倒在地。
沙行舟醒來時發覺自己側身躺在地上,雙手被繩子綁著,脖頸上隱隱作痛,他剛一醒就有人叫了一聲,借著月光一看自己的兩個兒子和劉伯溫、馬老板等人都在他身旁,眾人也都被反綁著雙手,唯獨不見那個“鐵笛仙”馬明。
見老爺子醒來,兩個兒子艱難地向他靠攏過來,講明了剛才發生的事情:原來老爺子正欲再次發出金鏢時身旁的“鐵笛仙”馬明卻出手了,但他出手的對象不是上官兄弟而是沙老爺子。
他的鐵笛子里藏有暗器飛針,好在因事先未做準備,飛針沒有浸泡毒藥,所以,老爺子只是被打中穴道暫時昏迷,生命并無大礙。
沙行舟問馬老板:“你那鬼頭侄子為何要背叛你?”
馬老板艱難地湊了過來,嘴里“支支吾吾”地想說什么,但半天一句完整的話也沒說出來。
正在這時,上官兄弟一伙人像餓狼一樣沖了過來,連拉帶拽地就把他們提了起來,押解著他們返回九江城。哪知走了一段路天空中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有人發現附近的小山上有座關帝廟,上官兄弟就押著沙行舟等人來到關帝廟里避雨。
現在大伙兒都被囚禁在關帝廟內的小黑屋里,至于馬明為何會幫上官兄弟連馬老板也迷惑不解,他大罵馬明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混蛋,竟然敢冒充自己的侄子,后悔自己瞎了眼不辨真假等,空喊一通,并沒有任何辦法。
此時,大伙兒想的是如何逃命,也沒人考慮馬明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大伙兒正在焦急不安的時候,劉伯溫就覺得身后的土墻發出輕微的“嘩啦”聲音,緊接著有一絲亮光投進屋內,墻外竟然伸出一只大手來把他向外拉。
劉伯溫正欲呼喚,墻外有人聲音低低地說道:“劉先生,是我,我是沙凈煙。”
劉伯溫便一聲不響地鉆了出來,緊接著眾人也都穿越墻洞跑到外面。
此時,外面的雨依然很大,眾人的身上很快就濕了,但這雨聲反而倒成了掩護,上官兄弟等人在廟里忙著吃喝,沒人發現他們已經跑出來,等眾人奔跑了好長一段路,才聽到后面有人追來,馬蹄聲越來越近,慌亂之中眾人從一個山坡上滾了下來,一直滾到了山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