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可好,靳老爺也能放心了。
“可因為還有點事情沒做完,所以不得不在她面前裝一下。”顧思嘉揚起唇角,泛著一抹譏誚。
劉管家輕輕彎唇,那飽經風霜的面色間,有著歲月積淀沉著而下的睿智和平靜:“好,劉叔知道該怎么做。”
他跟著靳老爺這么久,這點小事,他還是懂得的。
“多謝您。”
走進屋里,正在打掃衛生的保姆岳姨走來道:“少夫人回來了,午飯想吃什么,我馬上做。”
“不用了岳姨,您去忙別的吧。”顧思嘉轉了轉眼珠,笑顏羞赧,“今天中午,我給若塵準備好午餐送去。”
岳姨笑得更開心,半打趣地問道:“哦,這就是你們年輕人說的那種……愛心便當,是不是?”
女孩含羞斂眉,逗得岳姨大笑,幾近遍布整張臉的皺紋擠在一起:“好好好,那岳姨不打擾了,冰箱里各種食材都有。靳老爺剛派人送來他自己種出來的蔬菜水果,可新鮮了,又健康。”
顧思嘉乖巧點頭:“好的好的。我去了!”
進去打開廚房的冰箱,她差點被驚呆——里面蔬菜水果應有盡有,色彩繽紛種類繁多,像一幅色澤明亮的油彩畫。
她隨手拿起的一顆番茄,飽滿而圓潤,好似輕輕一捏,鮮潤的果汁就會破皮而出,看得人食欲大增,而且還不用擔心像外面的那些果園一樣有農藥之類的化學藥品。
她都覺得奇怪,秋季是怎么能種出這么好的果蔬的,看來爺爺是喜好這些,用了專門的種植設施種出來的。
顧思嘉精挑細選了一些蔬果出來,開始清洗,削皮切片,準備好各種調料后,開始在廚房里“作戰”。
—
原本塵封的記憶,如融化了的雪水,汩汩流淌進了腦海之中,本想小憩一會兒的孟宜夏再無法安睡。
還記得那天他做了一桌子菜,都是她愛吃的,尤其是那道糖醋里脊,以掃蕩的速度被喜愛甜食的她消滅一空。
那個女孩卻在吃得最盡興的時候,聽聞男友說出“分手”兩個字,猶如被寒風摑了一記耳光,整個腦子嗡嗡作響,又疼又冷。
半天后,她才愣愣地咽下嘴里的飯菜,找回自己的聲音:“為、為什么要分手?我……哪里做錯了嗎?”
“沒有!你從來沒有錯,一直都是我不好。”男人的聲線一如既往的溫潤儒雅,仿若玉珠琮琮,可落入她的耳中,卻似刀鋒剜過,“我不該沒有分清楚是愛還是感動,就和你在一起。”
孟宜夏感覺周身寒氣更深,驟然發抖起來:“你這意思,是你和我在一起,就是因為可憐我追你追得太辛苦是嗎?”
眼底迅速蘊起一層淚花,她卻死死地咬著牙不讓哭聲漏出,這時站起身,她抬起手臂,用盡了周身力氣去捶他的肩口,厲聲大罵:“你混蛋!”
男人沒躲,看向她的眼珠深幽而靜默:“如果你能解氣,就罵吧。”
“親愛的……”孟宜夏不知為何頹敗了慍色,聲音變得戰栗又輕幽,“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亂發脾氣,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會改的!我一定會改的。”
她抓著他的手臂,苦苦哀求著。心里想著一定是自己脾氣太差,總是陰晴不定,才討得他嫌棄了。
“我做不到。”
這四個字猶如匕首般,猛地刺進她的心臟最深處。
孟宜夏的動作頓時停滯了下來,整個人呆立在原地,怔然地看著她,眸光如同碎裂的水晶,稍一觸碰,就會散落一地的殘渣。
“還有……”他將手從她的手掌心里抽出來,耐心地勸她道,“別再這樣委曲求全,這樣只會讓人覺得你廉價。”
他到底還是走了,在那個涼如秋水的夜晚,在他們一起租下的溫馨的小屋。
從那晚開始,獨留了她一個人,留在那里,她只覺得到處都是他的氣息,每一寸空氣里都是他的味道,每道晚風里都摻雜著他的聲音,每個來去的人影,都是他……
她急急地退了房搬走,回到了孟家那個母親去世后便冰冷如窖的,所謂的家。
只要不再感受到他的味道,就算是冰窟,她都愿意待著。
可沒想到只是兩日,孟宜夏竟聽到了要她聯姻的消息。父親孟旭對于自己被甩這件事半是嘲諷半是心疼,后母巧舌如簧地為自己介紹著她相中的一些大老板,心思昭然若揭,父親竟也由著她把自己和那些年紀與他們相仿的中年老板們聯姻。
難怪人家說,只要有了后媽,就有了后爸。
自從后媽進了家門后,父親整個人的心思都在那女人和孟宜秋身上,哪還記得有她這個女兒。
她惡寒這個女人的虛偽狠毒,惡寒這個所謂親生父親的狠心貪婪,終于忍無可忍,連夜跑出家門,與他們恩斷義絕。
這些年,她曾做過餐廳服務員、超市搬貨工,也曾在炎炎夏日戴著厚重的玩偶,在大街上傳單……
還曾被不少地痞流氓垂涎美貌,幾次都險些慘遭毒手。無奈只能買些特殊化妝品遮蓋自己的容貌,也總在口袋里藏一瓶辣椒水,以防萬一。
在一家西餐廳里遇到了一位星探,挖掘她成為模特,從此開啟星途。
她是幸運的,只在第三年便遇到了大火的IP劇,用實力和這部劇的熱度成就了自己。
最開始的時候,她幾乎天天關注他的動向。看他的朋友圈,知道他已經交了新的女朋友,那個女孩是混血兒,模樣堪比活起來的洋娃娃。
知道他們的戀情很是幸福甜蜜,那個女孩從不無理取鬧,從來體貼入微;他說和她在一起時是從未有過的輕松快樂,既有熱戀時的甜蜜,也有一屋二人三餐四季的平淡。
那些動態,那些照片,每每映在眼底,孟宜夏都覺得心口被一把淬了毒的利刃在翻絞。
漸漸地,她被鋪天蓋地的通告填滿了時間,沒空去關注他的生活了,只知道那個女人最后從天臺跳下,其余便再無所知。
可那個男人住在自己的心里,卻從未離去過。

柳奈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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