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似乎是被突然沖出來的他驚到了，驚詫之間也有對于他偷聽的生氣，眉宇蘊著一縷怒火。
靳若塵感覺到了，不是害怕，只是著急，激動之下他直接屈膝，向這個他一直不服氣的父親下跪：“爸，算我求求您，求求您告訴我她在哪里……”
在一邊的爺爺斥責出聲：“男子漢大丈夫，這樣下跪像什么樣子，趕緊起來！”
父親拽著他的手腕，直接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氣得橫眉怒目地瞪著他：“你知道她在哪里干什么？！她現在看見你就怕得渾身發抖！”
這句話像把刀似的，直接往他的心臟口扎進去了。
正在靳若塵神思恍惚時，他聽到父親的質問：“我倒是想問問你，你為什么殺死她那只寵物兔子？那是你唐叔叔送給她的！糖糖喜歡得不得了你知不知道？”
“我、我沒有！”靳若塵搖了搖頭，眼神間淌過慌亂，語氣急急地解釋道，“我當時……我當時只覺得頭暈，后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就拿著一把刀，那只小兔子死在我面前……”
他從來沒有想過，會在父親面前解釋任何事，自從大哥去世，他就對自己這個父親徹底失望了。
可是事關糖糖，他不得不解釋了。
沒想到這一解釋，竟然發現了自己身體的大秘密。
爺爺聽著覺得不對勁，叫來了一位美國的心理醫師，那是心理界是泰斗級人物，為自己診斷。
“人格分裂。”
他還記得這個名詞，當時不太明白，聽了父親的解釋他才明白，那病簡單來說，就是自己這個身體里住著兩個人。
換言之，兩個靈魂共用一個身體。
那位醫生還問了父親：“冒昧問您一句，少爺的童年時期，是如何過來的？”
父親被問得面色略窘，訕笑了兩聲，解釋說：“說來慚愧……我、我這個做爸爸的，沒怎么管過他。他的媽媽也、也經常動手打他……以前只有他哥哥陪著他，我兩個兒子的關系也很不錯，可惜，我大兒子在前些年，出意外過世了。”
“那就沒錯了。此類患者的原因，是兒童時期的不正當教育！致使兒童停留在某一特定的階段，等待時機釋放自己的陰謀……”
那醫生說了一大堆，概括起來最重要的只有兩點：
第一，這病是由自己悲慘的童年和哥哥去世的刺激，才造成的。
第二，這病發作的時候，說明住在身體里的另一個人出現，自己不知道他所做的事情，他卻能有自己的記憶。
一定是他殺死了妮妮，罪名卻成了自己的。
這么多年，他每每想起糖糖的離開，想起她害怕自己的模樣，就有種想和身體里住著的那只魔鬼同歸于盡的沖動。
得知了這個結果，爺爺也知曉了關于自己的一切，在痛斥了父親一頓后，把自己接到了他的身邊住著。
一年后，糖糖有消息了。
她已經被顧家夫婦收養，改名顧思嘉。
夫婦倆說，他們是在福利院收養到的糖糖，她大概是受到了刺激，在福利院時就不聲不響，負責人都以為她不會說話。
父親派了那位心理專家為她做了催眠，讓她忘記那些傷心事。
再不記得她是誰，不記得她親生的爸爸媽媽和原來的任何家人。
從催眠中清醒后的她，只當自己是顧家的生身女兒，記憶中有關于唐叔叔和左阿姨的記憶，都被顧氏夫婦替代。
她終于重展笑顏，依然還是那個明媚如光的小女孩。
一得知消息，靳若塵就迫不及待地想去找她，他不管她叫什么，是誰的女兒，都是他心上的糖糖。可沒想到爺爺的訓練占據了自己的所有時間，他根本沒有機會。
再次尋到她，已經是十年后。
……
“咚咚咚”。
一陣輕緩而斷續的敲桌聲，喚醒了靳若塵的思緒，他正用雙手撐著額頭，這時抬起頭來，望向桌前的佟寒。
“想什么呢？”他問道，把手中的幾份文件遞到靳若塵的面前。
“沒什么，一些往事。”靳若塵收回手，淡淡道。
“這些都是要您簽字的。”
靳若塵拿起筆，在簽名時聽到佟寒的問話聲：“Boss，我問您件事。”
“說。”薄唇吝嗇地吐出一個字眼，他手上的筆尖在紙上劃過，發出沙沙的響聲。
“您為什么故意告訴顧知恩，您和夫人要回靳家的事？”
那沙沙聲忽然一滯，頓了頓才繼續響起，伴隨著男人漫不經心的回答聲：“不過隨口一說罷了，再說他是糖糖的哥哥，本就有權利知道她的行蹤。”
隨口一說？
有權利知道？
Boss這根本就是有意為之吧？
如果自己沒猜錯，Boss到時候一定會找個合適的理由，可以讓顧知恩去到他們靳家祖宅。
Boss是想讓老爺子也看看，這個和他親哥性情這么相似的男人。
他知道老爺子一直在想念他們靳家那死于非命的長孫，也承認顧知恩那模樣性格都與自己聽到的大少爺很像。
但是……
再怎么像，貍貓就是貍貓，不會變成太子的。
簽完了這幾份文件，靳若塵抬眸望向他，目光多了幾許鋒利：“倒是你，好像格外針對顧知恩？”
佟寒笑了笑，把這些文件拿走：“你還不了解我啊，我一向與世無爭的？哪有什么針對之說。”
明明是逃避問題的話語，他說出來竟沒有半點不自然的感覺，連佟寒自己都有些驚訝。
“所以我才覺得奇怪。”靳若塵那審視的目光牢牢地攫住了面前的男人，似利刃般要將他一層一層剝開。
“我先去忙了。”盡管他在死死硬撐，但是面對靳若塵這目光，佟寒那一貫明朗的笑容也有絲龜裂的跡象。
看著他的背影，靳若塵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佟寒確非愛生事端之人，顧知恩就更不用說了，到底是什么恩怨？
他沒興趣管別人的秘密和閑事，但這件事，事關他最好的朋友，和敬重的大哥……